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栾亦从楼上跑下来的时候, 客厅里已经不止蒋之睿一个人，工作人员正围着客厅地面上某处说着什么。
蒋之睿则站得远远的，指着那里和孟秋言叽咕, 脸上尚有惊恐之色，而一个摄像大哥尽职尽责地将镜头对准他拍拍拍。
栾亦看见工作人员脚边地面上放射状洒落着的深色土壤，余光瞥见餐桌上的罐子也消失不见, 心里就有了不妙的预感。
果然等他踩上一楼的地面, 便看见了失去了瓶身束缚以后在土壤中咕甬咕甬的蚯蚓。
已经有工作人员从旁边取来簸箕和扫把, 准备一股脑将土和着蚯蚓加上碎掉的玻璃罐渣一起扫出去。
“等一下，我来弄吧。”栾亦赶紧出声阻止。
“没事的栾老师，我来吧。”工作人员握着扫把没有顺着栾亦伸出的手递过去。
“那你能稍微等我两分钟吗？”栾亦将完整的罐子盖捡起来, “我把蚯蚓挑出去。”
一起扫起来的话, 应该会被一起倒进垃圾桶, 十几条蚯蚓就要遭受无妄之灾了。
工作人员犹豫了一下，点头道：“好。”
蒋之睿看见栾亦下来，想要冲过来指责他, 却被面前一片四散的蚯蚓挡住去路，只能遥遥无能狂怒：“栾亦！你怎么把这个东西放在桌子上, 差点吓, ”
死我。后面两个字被蒋之睿自己吞回去，语气一断, 气势骤减。
“我就是怕你怕才没有说呀, ”栾亦已经用手捡起一根蚯蚓放到盖子里, “本来想用来钓鱼的, 但没有用上。”
蒋之睿看见他掌心的蚯蚓, 目光更像在看个勇士。
栾亦将蚯蚓收集到瓶盖里, 起身要出去放掉。
蒋之睿不放心地追了两步看着栾亦的背影叮嘱：“要放远一点啊。”
——
【“哈哈哈哈怎么没有钓到, 蒋之睿这条傻鱼直接咬钩。”
“老婆刚才挖蚯蚓的时候我就想说了，他真的有种和自然融在一起的灵气。我超级怕蚯蚓，可是看老婆用手捡蚯蚓的时候有种莫名普度众生的欣慰。”
“我也发现老婆超级耐看！习惯了之后其实我在画面里总是先看见老婆，而且大部分镜头都是平视着拍过去的，有几个稍微有点俯拍的镜头里真的更加可爱，感觉就是大佬每天看老婆的视角，完全理解了为什么他老是盯着老婆看！”】
——
栾亦放完蚯蚓回来，客厅已经被工作人员扫干净，刚才的混乱场面也终于化为平静。
闻扬也换了身衣服下来了。
栾亦去洗了个手，还未走回客厅就看见蒋之睿满脸欲兴师问罪的表情。早上出门前就被栾亦说的变异大蚯蚓吓了一跳，没想到下午回来还因此受惊。
蒋之睿怀疑地盯着栾亦：“你自己说，这是不是在你的算计之内？”
他一副被蚯蚓惊得理智丧失，欲新仇旧恨一起算掉的狂化表情，步步逼近。
栾亦感应到危险，撒腿就跑，一溜烟钻到了闻扬身后，又从闻扬上臂旁歪头探出头来：“蒋老师你冷静一点。”
两人隔着闻扬，老鹰捉小鸡一般。
有闻扬站在前面，蒋之睿还真的不好出手，特别是一抬眸对上闻扬不冷不热的视线，蒋之睿更觉得脊梁骨都冒上来一层鸡皮疙瘩。
脑袋里想到的都是他哥给他讲的闻扬家那些传闻里的事，古德温这样延续百年的大家族，多少有一些黑暗面的故事流传在外，真真假假经过蒋之睿哥哥口述，再通过蒋之睿自己的想象力一发挥，就好难再用平常心去对待闻扬。
闻扬的视线在没有波澜的时候是有些沉冷的，这样的目光越发贴合蒋之睿脑海中光怪陆离的想象，让他由衷虚虚的。
余光看见自己伸出要抓栾亦的手还没收回来，都直后悔自己怎么惯性出手了。
即在这种微妙僵持的沉默里，栾亦忽然从闻扬身后钻了出来打破氛围。
他伸手微微横在闻扬面前，因为体型差的缘故这个保护的动作看上去颇有反差的违和。
“我忘记掉了，”可栾亦是认真地觉得自己的动作合理，保护欲要涌出来了，“他今天不舒服，我们不要闹到他。”
因为栾亦钻到两人当中，蒋之睿本来应该松一口气的，可是听见栾亦的后半句，蒋之睿又沉默了。
也许他应该感觉到一丝欣慰，毕竟在栾亦眼中他竟然是敢闹闻扬的勇士。
但蒋之睿更想说的是，臭情侣！
——
【“哈哈哈我的表情和蒋之睿差不多，就有一种错乱感，明明大佬看上去就像是能一下捏扁十个蒋之睿的样子。”
“回忆到一些大佬健身时候的画面，感觉他九十岁都能单手嘎了我。”
“但我理解老婆的心情诶，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就是会觉得他生病的时候好可怜，会有保护欲涌上来。”
“我此生行善积德，就该让我磕到这样的CP！”】
——
今天的约会在晚上八点左右，所有嘉宾都回归别墅后结束掉。
轮到互看动态的环节，嘉宾们在沙发边齐聚。这次众人的座位又有了一些变化，蒋之睿盘腿坐在单人沙发上，孟秋言随手抱着一只抱枕坐在他旁边的地毯上。
云驰和冉孟洋则在几乎完全对面的单人沙发上。不过这次云驰偶尔看向孟秋言的视线明显到连一向比较迟钝的栾亦都注意到。
他和迟行一一起看见云驰的眼神，两人的目光在空中对视一眼，从眉眼间细微的表情变化交换了一个吃瓜的表情。
栾亦不知冉孟洋有没有注意到，不过冉孟洋今天的心情好像还挺好的，从坐下以后说了不少话，此时刚好讲到后面的工作安排：“等这里录完我就要出国再进修半年。”
节目组的录制已经往收尾的方向走，等录制结束嘉宾们肯定都各自有自己的工作安排。不过出国二字滑到了栾亦的耳朵里，他又忍不住转头往闻扬那边看了一眼。
栾亦有时候会忘记闻扬外国人的身份，但拍摄临近结束，延伸到现实当中的时候，很多之前不必考虑的因素就又冒了出来。
虽然说船到桥头自然直，可是完全不去想也很难。
闻扬也转头看向栾亦，栾亦收回视线，假装没事地看向已经走到前面去看动态的迟行一，但余光多少留意着闻扬的动作。
只是小动作是很暴露情绪的，栾亦横放在膝头的手不自觉有慢慢收拢成拳。
闻扬的视线从他的手上划过，忽然伸手越过栾亦的身前，取过了他旁边的一只抱枕。
闻扬拿抱枕的动作自然且合理，栾亦不疑有他，可是又随即发现闻扬并没有将抱枕完全拿过去，而是横放在了两人的双腿中间。
诶？栾亦的一丝奇怪才冒出来，却忽然感觉手被另一只手握住了，手背传来温热的触感。
他不由自主地看向闻扬，闻扬却直视着前方，好像被抱枕遮住的地方完全无事发生。
但是怎么会无事发生，闻扬的指尖明明就在一根根挑开栾亦的拳头，然后从他手指的间隙里穿过，摩擦时传来酥酥麻麻的触感，直至两只手掌在抱枕的遮掩下十指紧扣握在了一起。
其实就算直接握住也不会让其他嘉宾太吃惊，可是栾亦一定会很害羞。
而抱枕的存在不仅缓解了栾亦的害羞，还传递给栾亦另外一个信息，他偶尔冒出的情绪有被随时注意到的。
闻扬在安抚他。
在其他人不知道地方，在镜头也无法拍到的细节里，周围的笑闹声里，他们在抱枕下偷偷牵手。
栾亦的心情像是被点燃的小簇烟火，咻咻咻亮了起来。
直到大家都已经看过动态，栾亦这才抽出自己的手倒二上台。
即使已经确认了对方的心意，但看动态依旧是一个新奇又让人有期待感的环节。
栾亦点开闻扬的头像。
“要找一个适合的天气一起钓鱼（0/1）”
栾亦一下想起自己下午蹲着挖蚯蚓时候的小小期待心情。他情绪轻飘飘像是躺在云朵上面，每个角度都被柔软承托住。他从上面往下看，视线与闻扬对上，栾亦压下嘴角的笑意，感觉隐秘的情绪只在两人之间流淌。
但他低估了八爪怪的镜头捕捉以及观众的火眼金睛，又或者恋爱的情绪本来就很难完全掩藏，只会欲盖弥彰。
——
【“大佬拿抱枕那里肯定牵了老婆的手啊！！啊啊啊我疯狂鸡叫。”
“有本事把抱枕拿开光明正大让我们看看啊！偷偷来算什么本事啊啊啊！”
“虽然是偷偷牵手，但是他们两个牵手的时候表情好自然啊，这种理所当然的自然表情就好甜啊谁懂。我们在热闹的场合偷偷宣告爱情，我狂磕这个点。”
“每次镜头转到他们两个同框的画面，我就满脑袋粉红泡泡呜呜。”】
——
待闻扬也看完动态回来，他们两个也终于点亮了三颗互看的星星，成了唯一一对解锁了星星功能的嘉宾。
三颗星星解锁命中注定效果，可以让嘉宾之间多一次自行安排的约会机会。
栾亦躺在床上拿着手机对着闻扬的动态戳又戳，思索着应该把这次约会机会用在什么时候时，陈芳芳忽然打了语音电话过来。
不是视频，栾亦因此只摸过耳机，人还原模原样地躺着。
“有几个事和你讲，”陈芳芳说，“一个是我过两天来接你去试戏，你自己把状态调整好一点，另外就是之前你面过的一个剧组，本来吹了，昨天那边又联系过来准备让你去演，就那个古偶剧的男三。”
陈芳芳稍微一讲栾亦就想起她说的是什么了。那个古偶里的男三走的是小反派路线，在古偶剧里超脱情爱，一心搞事业来着。戏份不算很多，但人物弧光还挺饱满的。
当时栾亦去试戏的时候还挺顺利，眼看着好像是要他了，结果临了定的却是另外一个男演员。后来栾亦才知道人家早就内定了演员，拉开试戏的场面其实就给资方做做认真选过的样子。
此时说起来，陈芳芳在那头似乎笑了一声：“应该是在电视上看见你了吧，不知道哪个能拍板的知道你也去试过戏，就又选中你了，你接不接？时间上和你现在的工作安排是没有冲突的。”
“好啊，我想演的。”栾亦坐了起来，这个角色他是喜欢的，只是没想到这饼还能落回自己头上罢了。
圈里就是这样，陈芳芳早见怪不怪了，不过她就势隐晦地提醒栾亦：“你看，人家背后有关系就直接走内定的路了，有关系咱们得会用，知道什么时候用啊，你和人家客气，人家可不管什么公平不公平。”
但这话说着也只能点到为止，剩下的陈芳芳就不打算明说了，毕竟栾亦和闻扬也不像圈里那些金主关系。
末了陈芳芳又叮嘱一句：“微博好好打理，等过阵子公司可能给你请个助理，到时候就让你助理弄了。”
挂了语音电话，栾亦点开微博，他最近其实有好好打理的，比如今天大黄狗吃东西的时候他就拍了照片发了微博，不知道算不算营业，但是算记录生活吧。
微博发出去已经几个小时，此时下面累计了一万多条评论，栾亦点开评论区，前排全都是叫他老婆的。
这个称呼栾亦起初有点不习惯，但是自己搜了搜这种叫法，发现这算得上是个普遍的爱称，私信后台和评论区这样叫的人多了，他也慢慢脱敏了。
前排高赞的评论全都是嘴甜的粉丝，全都嗷嗷叫老婆。栾亦点进几个的主页，发现她们最近参与过的超话往往都包括两个，一个是栾亦自己的超话，一个是栾亦和闻扬的CP超话。
栾亦在评论区和超话看了一圈，感觉粉丝也都好可爱，好像被这样的期待感包围着，人也飘飘然有被爱护的喜悦，对他来说很新奇。
不过他看着看着，发现一个奇怪的点。
好多粉丝的头像是一样的。粉丝会换上喜欢的明星的一些图片，栾亦知道，但是这些顶着他超话名字的粉丝的头像也不是他的照片啊。
白色的背景，简单的黑色线条，好像是线稿也好像是简笔画，小图看不太清楚，栾亦点进大图才一眼看清那些简笔线条组成的是什么图案。
那是一个上身猪猪样子，从胖胖的腰线开始却是Q版的鱼尾的图。
别人也许看见这个图片会反应一下这什么变异生物，但是栾亦脑海里立刻蹦出一个词“咸鱼猪猪。”
甚至这个咸鱼猪猪朴素到完全是五彩斑斓版的对立面，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五彩斑斓的情头版本。
这个栾亦自己捂住的羞耻ID怎么可能被粉丝知道，栾亦脑中立刻想起什么，他点进闻扬的微博中，果然发现原本的系统自带头像已经被替换成了这个朴素的咸鱼猪猪头。
罪魁祸首！
所以根本不是什么粉丝有天眼，她们就是跟着闻扬换的头像，她们还坏心眼的顶着这个头像一口一个老婆叫得起劲。
只不过现在粉丝还不知道这个头像的具体渊源，只能通过节目中出现的猪崽玩具等线索隐晦猜出这应该和栾亦有关系。
栾亦脸一下就红了，好像忽然那些无伤大雅的老婆称呼，在他的脑海里都变成了闻扬的声音。
“老婆，老婆，老婆。”
啊啊啊啊啊！栾亦在枕头上滚了一圈，妄图将闻扬的声线从自己的脑海里赶出去，然而手机又震动了一下。
栾亦拿起来看了眼，火上浇油，正是闻扬的消息。
闻扬：你明天有工作上的安排吗？
这是一条非常普通的消息，可是闻扬竟然把这里的头像也一起改做了咸鱼猪猪。
这下仿佛闻扬的那句简单询问前面都多了老婆二字，栾亦羞耻爆炸，不答反问。
小咸鱼：你的头像！！怎么回事！！
小咸鱼：【猪猪盯住】
闻扬：啊，怎么了？随手画的，不好看吗？
栾亦完全可以想象到闻扬在文字背后略带笑意的声音。竟然还问他好不好看。
促狭鬼！讨厌鬼！
他想说快换掉，五彩斑斓咸鱼猪猪是不能被发现的秘密，但栾亦唯独讲不出不好看这几个字。因为随着息屏，栾亦自己都看见了黑屏上嘴角的笑意。
害羞的情绪是一回事，可是忍不住觉得甜丝丝的又是另一回事了。好烦但又不是真的烦，甚至可以再烦一点。。
他按开手机飞速打字。
小咸鱼：就……还可以吧。
他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往被子里又缩了缩，将话题转回正轨。
小咸鱼：我明天没有安排，后天有工作，干嘛？
闻扬：那明天晚上一起出去吃个饭吧？
栾亦伸手抓了抓自己的小腿肚。
小咸鱼：可以。
他的心情慢慢平复下来，看了眼时间感觉可以说晚安了，正准备打字，闻扬那边又跳了一条消息出来。
闻扬：其实我也画了五彩斑斓上色版，你要吗？
他的语气好像还蛮期待这种别样情头的。
栾亦却差点把手机甩出去。
小咸鱼：删掉！立刻给我删掉！【猪猪狂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