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死神颂歌
怀闪有些炸起来的头发慢慢软了下来, 他宛如两排锯齿般锋利的牙齿被动收敛,他喉咙间发出一声优雅的喟叹,“神父, 您还没回答我,您怎么来了?”
兔免早就在赏南小动作的暗示下偷偷离开。
赏南拍了拍怀闪的肩膀,“主教,说不定是我们心有灵犀。”
怀闪放开怀中身体柔软的神父,和对方拉开了两步距离, 他刚好挡住赏南看向他身后的视线, 他看清了神父外袍底下的睡衣, 形状别扭的蝴蝶结看起来系得非常着急敷衍——神父走狗马利维是绝不可能给他的神父系出这种蝴蝶结的。
“神父,您该回去睡觉了。”
赏南索性歪着身子,看往怀闪身后, “您要审他们?”
那三人缩在角落里,身体抱成了一团,看着赏南的眼神宛如是在看救星,赏南的眼神在他们身上定格了几秒钟, 淡漠地收回了视线。
神父的柔软只会展现给需要的人, 很显然,这三人并不需要。
“主教, 您晚上喝的那个酒, 能给我一瓶吗?之前用晚餐的时候我没有喝。”赏南抬眼看着怀闪,主教火红色的红瞳已经被覆上了一层忧郁的灰色, 通红的瞳孔像是被埋在了滚烫的火灰底下, 现已沉寂下来。
见怀闪不动, 赏南不死心地拽了拽他的袍子。
怀闪握着镰刀的手指松了松, 他瞥了眼身后, 泄气般道:“好吧,遵命。”
两人离开了地下室,但三人仍旧一动不敢动,因为闪闪早就不是当初那个会礼貌地向他们问候的少年了,他有了瑰丽优雅的外表,可却钟爱一切吓人得要命的恶作剧。闪闪以前也这样平静地离开过,可是他又会拖着镰刀突然出现,看着他们被吓得痛哭流涕,他们在闪闪眼中看见了畅快。
闪闪不是人类了,他是他们的圣主,圣主不会饶恕他们,圣主在惩罚他们,所以他们生不如死。
从地下室上来,怀闪的袍子已经变成了白色,他摸着自己的短发,从额前懒洋洋地摸到了后脑勺,而后推开了门,并顺手打开了灯,“神父,是兔免请您来的?”
“他总是这样多管闲事。”怀闪从柜子里取出一瓶酒,液体红得发黑,重重塞进赏南的怀中,“您有些太担心我了。”
赏南被怀中酒瓶的冰冷凉得打了个冷噤,他细细地打量着怀闪,看对方平静面孔底下的暗潮汹涌,看他肃冷白袍底下的脆弱颤抖,“是啊,我很担心您,主教大人。”
神父声音很轻,却像烈酒一般灌进怀闪的喉咙,酒精的刺鼻味道熏得他眼睛发酸——年少时,他和苍兔万米他们曾经偷偷跑进过圣危尔亚大教堂的酒窖,偷偷喝了酒精度非常高的酒,一口下去,舌头喉咙像是被一把火烧成了灰,他们一行人在酒窖里睡了一天一夜,第二日醒来时还头重脚轻,走路也跌跌撞撞。
本来,他都快忘了酒精是什么味道了,哪怕他这些年几乎已经搬掉了圣危尔亚大教堂酒窖内三分之一的藏酒。
兔免站在外面走道的阴影里,他感到欣慰,动容,他早已视圣主教为博拉奇的毒瘤与祸害,圣主或许是存在的,但圣主绝不应成为这群人收揽权力掌控博拉奇的工具。兔免将这种认扩散到教会内每个人的身上。
可神父……神圣善良得好像真的就是圣主的孩子一样,虽然这样说好像不太好,因为圣主是他的好友——闪闪和神父可不能是父子关系。
所以,准确来说,神父应该是神的孩子。
之后,神父由兔免送回去。
地下室的铁门又需要更换了,铁匠每次都会对怀闪主教铁门的损坏程度感到震惊,但有钱赚,他才不管,哪怕每天换一扇铁门。
赏南这次去找怀闪没有带上马利维,马利维担心不已,所以赏南一回来,他立刻紧张地迎了上去,“神父,您回来了?主教找您是有什么急事?”
“他,身体不太舒服。”赏南把怀里的酒瓶递给马利维,“帮我打开一下,我不太会。”
“哇,这个酒度数好高的啊。”马利维看了眼瓶身,去餐厅找了小刀和酒杯,“我给您倒少一点,您不常喝酒,喝多了可能会非常不适。”他就给赏南倒了两大口的量,倒的时候,初闻只有酒精的味道,细闻才会闻出蜂蜜的甜和葡萄的水果香。
赏南抱着酒杯,抿了下,把自己摔进办公室的沙发椅里,看着对面墙壁上的几幅挂画,脑海中一直回放着怀闪拖着镰刀朝他大步走过来的样子。
酒精像是没有顺着喉咙流进他的胃里,而是刺破他的血管,冲进心脏,将里头翻搅得乱七八糟,如果继续下去,它恨不得让心脏的主人开始痉挛和抽搐。
[14:黑化值-10,爱意值10。]
[14:那三个人,都是怀闪当初的老师,他们都是知情人。]
[14:怀闪年纪太小了,又成了死神,死亡在他眼里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正是因为他知道死亡是这个世界生物生存的基本规律,所以他无法接受违反规则的死亡,至少,如果没有受到教皇的迫害,他们都会长命百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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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深夜喝了酒,赏南再次睡到了下午,在他起床后,马利维表情别扭地说本应该是神父今日主持的圣告由怀闪主教代为主持了。
怀闪主教平时表现得非常邪恶,可他却帮助了神父,所以马利维对他的心情忽然变得别扭起来。
“还有,格尼大主教来电,说她这个月接到了十三封有关怀闪主教的举报信,这个月还有五天,如果超过十五封的话,您和怀闪主教都会受到惩罚!”说到这里,马利维的表情又开始变得愤恨起来。
怀闪总是会混迹在街区中每个角落:酒吧、赌场、舞厅、游戏厅……神职人员的权力虽然大,可是约束也比普通人要多,怀闪的这些行迹,随便拎一项出来都得挨上二十马鞭。
格尼之前神父监督他,神父答应了,那是在赏南来这个世界之前。在这之前,怀闪和神父还不相识,彼此都只从他人口中了解对方一二。
这十三封举报信,有大半都是月初寄给格尼的,最近的怀闪已经安分了许多,可他留下的烂摊子实在是太多了。
比如他曾牵走了农场主的一匹好马,骑着在中央广场绕圈跑,农场主在后面对他破口大骂。
比如他在赌场“不小心”刮掉了好几个赌博狂热爱好者的裤子。
再比如他会在深夜扰民。
14一条一条地替怀闪澄清。
[14:因为农场主欺男霸女。]
[14:每一个赌徒的背后都有一个支离破碎的家庭。]
[14:晚上常有流氓出没。]
[14:怀闪……似乎无法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恶棍。]
“还有,理发师已经在客厅等您了。”
“石森?”
“是的。”
石森脚边放着他的工具箱,他的梳子剪刀有一整套,整齐地摆放在牛皮套子里,技艺高超的理发师都有他们专门定制的理发工具。
看见神父,他立即站了起来。他这次没有上次看起来那样神采奕奕,颧骨上不知怎的,还有一大块淤青。但能看出来他已经特意打理过,至少看起来是干净整洁的。
“神父。”石森恭敬道。
赏南在洗发室的躺椅上躺下后,温热的流水自发根淋下,石森看起来没睡好,赏南一抬眼便能看见。
时间慢慢过去了十分钟,石森用听起来像是闲聊的语气,问道:“神父,警察司的人找我过去谈话了。”
石森也在马利维提供的那张名单上,警察司是一定会叫他过去的。
“他们问不出结果来,就把我们关起来胡乱打了一顿,”石森扯了扯嘴角,“您以为我们这种普通人会得到什么礼待吗?”
技艺再高超的理发师,社会地位也不过如此。
“我是最有可能拿到您的头发的人,所以他们审我的时间就比审其他人的时间要长,但我敢向圣主发誓,我绝对没有做任何违法的行为。”石森的语气听起来有些激动。
“他们应该很快就能破案了。”赏南猜测道,毕竟怀闪已经给他们缩小了搜查警戒范围。
近来,圣危尔亚大教堂周围的警察都比以往多了许多。警车以前是六个小时一巡逻,现在改成了两个小时一巡逻。
石森听后,神色未变,“真希望凶手可以快点被抓到,最近邻居小孩看见我都害怕地跑开。”他自嘲地笑起来。
从石森的脸上,赏南看不出任何的异常之处,赏南不明白怀闪那天为什么要提起时森。
“14?”有挂不用白不用。
[14:我得搜一搜。]
14这一搜,就是三个小时过去了,赏南热心地留石森用晚餐,石森礼貌地拒绝了,他拎着工具箱,高大强壮的身影站在路灯下伟岸如山,“神父,下周末,请您准时来为我的妹妹祭日做祷告,我会非常感恩您。”
赏南被对方的正式与真挚打动,“好,我会准时的。”
他转身走出神父小堂的院落,走上院外小径,他的身影越来越小,14没什么感情的声音也同时在赏南脑海中响起。
[14:啊,凶手居然真的是他呢,下周末是石小芮去世十年的祭日,如果石小芮还活着,下周末就是她二十岁生日。]
[14:他现在是圣危尔亚首屈一指的理发师,偶尔也会出入王宫。他的作案手法是仿照了教皇一直以来的信仰——相信足够虔诚纯洁的圣子的脑髓可以延长寿命,使人枯竭的□□焕发新的生机。他扒掉的脑内容物都被喂给了需要重新活过来的人,我想那肯定是石小芮,可石小芮已经被吃了,我这边显示的是石小芮的一只布娃娃,被涂满了黄红白相间的东西,石森应该是把布娃娃当成了石小芮。]
[14:受害者的分布范围是向圣危尔亚大教堂收拢,像是一支箭一样,射穿圣危尔亚大教堂,圣危尔亚大教堂有着全博拉奇最多也最虔诚的祷告,这些都可以转换成复活石小芮的助力。]
赏南手还扶着门框,他愣住,“真的可以复活?”
[14:做梦呢,我说的是石森的想法和打算,我可没说这种鬼东西是可行的,这肯定不行的啊。教会高层将底层圣子们的脑袋洗得很干净,石森也是其中之一,他近乎极端和愚蠢地追捧着教皇的言论和行为,可他也爱石小芮,所以他才会用这种方式想要复活石小芮,却没有像怀闪和苍兔一样,看清高洁教会的丑恶真面目。]
[14:他目前还没有动手的打算,警察司的人一直派人跟着有嫌疑的人,你不用太担心,没有证据之前,别有任何动作,庞西西就等着找你茬。]
14话音消失的时候,石森的身影也彻底消失在转角处。
离神父小堂极近的圣危尔亚大教堂璀璨辉煌的灯光普照下来,赏南抬起眼,却只能看见这辉煌灯光底下的累累白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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抽空,赏南去了一趟教会学校,他穿着便服,但马利维觉得他的头发太招摇了,于是给了戴了一顶夸张的黑帽子——更招摇了。
类似于大沿帽,但大沿帽多是女士在佩戴。
拿着帽子的时候,赏南拿在手里仔细地看了看,“我总觉得,这帽子,我有个朋友特别喜欢戴。”
14一点声音都没出,因为喜欢大沿帽的是香夫人,和这个世界无关。
“还是不戴了,”赏南把帽子挂了回去,“长袍自带的兜帽已经足够。”
唱诗班的孩子们都尚在教会学校上课,每个教会学校会选最优秀的同学进入唱诗班,既然优秀,那必定是德智体美劳都样样拿得出手的。
第一街区不止一所教会学校,赏南去的是这次在第一街区比赛范围内胜出的唱诗班所在的教会学校。
他的到来没有提前告知,门卫起先不让进,让他要么出示身份要么给他一撮金子,马利维选了前者,那门卫脸都吓白了。
赏南在校门口站了一会儿,看着校门一侧的大石头,上面刻着两个两字:德与行。
正好是怀闪之前就读过的教会学校。
之后便是校长亲自出来迎接,赏南配合着和对方寒暄了几分钟,说他想在学校转转,不用特意找人介绍,他和马利维单独走走就行。
校长虽然不放心,但他也没资格做神父的主,只得答应。
学校的学生都穿着教会学校统一封黑色服饰,和赏南原本世界的学校没什么区别,球场综合馆食堂…该有的都有。此时是上课时间,校内活动的学生并不多。
马利维一路走一路发出赞叹,说现在教会学校的条件可真是好,说这都是伟大的圣主和教皇的功劳,顺便再感慨一番他当时读书的寒酸条件。
14的注意力则不在教会学校的设施有多好,赏南每踩过一块土地,脑海中就会出现主角为怀闪的一帧帧画面。
怀闪和苍兔的关系是最好的,怀闪那时候也留短发,轮廓分明的脸有棱有角,看着便觉得叛逆难驯,他的服饰胸前别着一整块打薄的金子,柔软纤长的金链从左胸前扣到右边口袋。那时候,怀闪的头发还是黑的。
苍兔沉默寡言,瘦高个,始终一言不发地跟在怀闪身边,两家父母是世交,虽然苍兔人一直跟在怀闪身边,但他目光却从头到尾都追随着一个把袍子当裙子穿的男生身上,那应该是万米。万米会用不同颜色的头绳给自己扎一头的冲天炮,眼睛细长,看谁都笑嘻嘻的。
除了他们三个,另外只有别允和他们同年级,别允有很多不同颜色款式的短裙,不同的短裙搭配不同的短靴,她和怀闪关系最好,但不怎么说话,通常用眼神和动作交流——互相瞧不上的两个人。
四个人向来同行,怀闪和苍兔喜欢玩棒球,万米会和别允穿一样的短裙给两人加油,别允通常只是神情冷冷地坐在台阶上面,万米会扭得裤衩子都露出来,别允有时候看不过去了会伸手帮他拽一拽。
[14:你好像挺喜欢万米,他被丢进了搅拌机。]
“……”
赏南站在空无一人的棒球场,风从空旷的球场对面袭来,赏南的帽子被吹掉了,头发也被吹乱。
在14给他看的画面里,观众们兴奋地喊着加油,怀闪所在的球队呼声最高,他伸了伸懒腰,漫不经心地站在击球手的位置上,大部分认为比较重要的投手位置则是苍兔,其他队友也都配合默契。
球被苍兔发出去,怀闪手中的棒球棒准确有力地击中了球,在球飞出去的瞬间,他丢下棒球棒开始跑垒。怀闪的速度快得如闪电般,棒球被击打得很远,但还在界线内,防守队没能成功接杀,又跟不上怀闪的速度,怀闪成功进垒得分。
观众的欢呼声如浪潮般。
此时,意气风发的闪闪和阴郁疯狂的怀闪慢慢重合,赏南撇了撇嘴,压下了从喉咙深处冲上来的哽咽。
“赢了,老大请客吃饭!”万米围着怀闪跑圈,苍兔皱眉一把拽住他,“裙子太短了。”
怀闪拎着棒子,想了想,“今天要去排练室排练,要是唱诗班的比赛输了,老孙又要念叨。”
“啊,好烦。”别允抓了把头发。
怀闪独自走在前头,别允追上他,“喂,闪闪,我姐妹让我问问你,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人?”
怀闪把棒球棒扛到肩头,“随便什么样,我喜欢就行咯。”他说这话的时候,和赏南擦肩而过。
“那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一行人的身影消失在路的尽头。
校长还是不放心让神父独自一人在学校里转悠,他费尽唇舌,终于将神父请去了办公室。
“唱诗比赛准备得怎么样了?”赏南问校长。
校长立刻拍着胸脯保证,“神父您放心,我们学校这次一定能拿第一!”他的自信都快要溢出来了。
赏南看了气质憨厚的校长一会儿,好奇道:“很久没拿第一啦?”
校长自信满满的表情立刻变成了垂头丧气,“不瞒您说,从我被调到这里当校长开始,唱诗班的比赛就从来没赢过……不过!我个人觉得我的孩子们就是最优秀的!”
赢得比赛不是什么好事,不过是被拆解入腹的预告。
怀闪那一届,他们的校长明显是知情人,那如今的校长呢?他知情吗?
神父突然的沉默令校长感到不安,神父认真思考时,眼瞳中的白色光圈像是直接化为实质性的镣铐铐紧脖颈,被打量的人油然而生一种窒息感。
“尽力就好,不要太辛苦。”赏南目前没有阻止这种两年一届全国性质比赛的能力,他也不好说出让此次唱诗班的孩子退出比赛的话,先不说没有合情合理的理由,就算退出了一队,也仍然会有新的“赢家”,治标不治本。
神父的关心令校长感到受宠若惊,他不是第一次见神父了,应该是第三次?还是第四次,第一街区做月圣告时,他曾远远地见过一次,对方盛装出席,整套的宝石饰品,一头白发愣是将珠光宝气给压得圣洁高贵。
他本以为神父是高高在上、不下凡尘,结果居然这么和蔼可亲,他以后一定要多多地给神父小堂侍奉。
[14:他说你和蔼可亲。]
“我今年18。”
[14:你是神父嘛。]
[14:对了,他是真的不知道唱诗班的胜利队会被送去当食物,他脑子很简单,我没怎么费力就撬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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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教会学校后,赏南又多了解了怀闪一点,只是如果要将闪闪和怀闪联系到一起,会有些难度。
从那天晚上之后,怀闪已经三天没出现了。
兔免也没再来拜访过。
只有马利维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他不希望自家神父和怀闪主教的关系太亲密,怀闪主教这样肆意轻狂,要是在未来某一天连累到了神父,怎么办?
月初,教皇的讲道课就在月初。
马利维早早地就将赏南叫了起床,外面的天黑蒙蒙的。虽然这已经不是神父第一次去王宫,但不管去多少次,马利维都会非常紧张地郑重对待。
他面见教皇的正装长袍带着绿色,和墨绿色的腰带浑然一体,其余的都和上次观刑时的差不多,耳饰有些重,毕竟是黄金和宝石打造,沉甸甸地往下坠。
出发时,天刚好亮起来。
赏南抱着他的神父真经正准备登车,不远处就传来一声懒洋洋的“神父~”。
怀闪从偏殿出口一侧的台阶上走下来,手里还抱着一本跟上次《主教的欲/望》不相同的书,隔着老远,赏南就看清了书名:《主教的渴望》
“……主教,早。”
主教白袍合身,黑色的宽腰带扎得有些松垮,他站到了赏南面前,笑意淡淡的,“神父,能同行吗?”骄傲的神父说不定又要拒绝。
“可以,”赏南点点头,顺便把手里的东西递给怀闪,“执事给我准备的饼干,您吃早餐了吗?要不要吃?”
“谢谢神父好意,神父自己吃吧,我不吃。”怀闪情绪不怎么高,他钻上汽车,坐下就闭上了眼睛。
马利维对怀闪主教的自来熟表示目瞪口呆。
“我们走吧。”赏南对马利维说道。
马利维不能和神父一起坐后座了,他坐上了副驾驶,时刻关注着后面的动静。
从圣危尔亚大教堂去王宫足有两个小时的车程,王宫修建在一片绿树成荫的群山之中,它被群山环绕。自然之内,富丽堂皇。
车内一直没人说话,赏南也没开口找怀闪聊天,他知道怀闪的心情一定非常差。
王宫是怀闪和他的朋友们被夺去尊严和生命的地方,要面对的教皇禽兽不如,尽管如此,怀闪也做不到在王宫内肆意砍杀,就像14说的,怀闪没办法做一个纯粹的恶棍。同时,一旦怪物失控,遭到砍杀的不会只是有罪之人,整个世界将全线崩溃毁灭。
怀闪又是死神,他杀了一遍,还能再收割一遍,直到将这个世界整理得干干净净。
想到此,赏南偷偷看了怀闪一眼,后者此刻看起来好像是在睡觉,刚刚冒出头的阳光是温馨的淡黄色,笼在怀闪的脸上,细碎的光点在他脸上跳跃着。
外部条件已经极尽温柔,可怀闪眼窝深邃,鼻梁挺拔如俊峰,下颌线收敛得锋利利落,哪怕是睡着,也能想象出他看着人时会是怎样的冷肃模样,很不好惹。
赏南只是看了很短暂的一瞬,就被怀闪觉察到了。
怀闪突然睁开眼睛,黑幽幽的眼珠一动不动地看着赏南,似乎在睡梦中时就锁定了神父。
“神父,好看吗?”怀闪抱着手臂,朝被吓呆的神父挑挑眉。
赏南本就因为偷看被抓包而手足无措,怀闪说完后还故意咧开两排锯齿状的獠牙,赏南直接吓得一动不敢动。
在怀闪揶揄的眼神下,赏南长翘的眼睫不安地颤了几下。
主教自以为自己将可怜的神父玩弄于掌心,可惜得意还不到两秒钟,神父就胆大包天地朝主教的面部伸出手。
赏南的指腹柔软温热,在触碰到怀闪锋利尖锐的齿尖之前也碰到了怀闪的上唇。
看见怀闪眼神掠过一丝疑惑,赏南弯了弯嘴角,看起来单纯无邪,“主教,您的牙齿真可爱。”
怀闪身体的僵硬,赏南光是凭看都能看出来,占领上风时,赏南的嘴角扬得更高了,看起来就更得意。
怀闪很快反应过来神父是在“欺负”自己,他眼中的疑惑和好奇褪去。
他直接合上牙关,咬住赏南的手指,赏南的一截手指被桎梏在怀闪的口腔中,神父脸上的神情由得意洋洋变成了惊慌失措。
怀闪一肚子坏水开始冒泡——他用舌尖沿着赏南的指尖舔了一圈儿。
看见漂亮神父的脸涨得通红,怀闪才好心放过对方。
张开嘴时,怀闪眼睛盯着神父从自己嘴里不小心带出来的那一条长长的银丝,笑得恶劣,“神父,现在还觉得我牙齿可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