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第 142 章
长离和焉九刚走到弟子舍门口, 身后就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惊呼。
“焉师弟，你终于回来了！”
在这道声音飞快逼近的瞬间, 焉九敏捷地伸手揽住长离的后腰, 带着她往小径边的石阶上一避。
一道模糊的人影如旋风般袭来，在堪堪撞上前方的赵师兄时来了一个紧急刹车，在青石板留下白色的刹痕。
赵师兄被突然冒出来的黑影吓了一跳, 往后退开半步拉开距离, “沈师兄，你这般横冲直撞, 有失剑修风度。”
沈师兄轻哼一声, 斜睨赵师兄一眼。
由于他时不时地就会来一趟无名峰看看焉九有没有回来, 和他隔壁这个赵世琼打过好几次照面，也算混了个脸熟。
这家伙明明入门年份不长，却老持稳重得很, 做事一板一眼，一看就不是一个会挣钱的料。
赵师兄也对沈师兄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油滑性子看不习惯，直接对焉九和长离道：“我有事先走一步，晚些再来找你们叙旧。”
说罢, 赵师兄就告辞离开。
沈师兄也不在意，转而目光灼灼地看向焉九。
一语未发, 眼神中却又透露出无数意味。
焉九对上他的目光，难得生出几分心虚。
他轻咳两声：“沈师兄, 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
沈师兄冲他挤挤眼睛，“听巡逻的师兄说的！做生意嘛, 多个朋友多条路, 剑宗上上下下, 都有我的朋友。”
长离翘了翘唇角，沈师兄还是和以前一样，满心都是他的生意经。
沈师兄同焉九说完话，也不忘招呼长离，“这位师妹倒是眼生，敢问怎么称呼。”
长离玩笑道：“师兄看我眼生，我却觉得师兄眼熟得很。”
沈师兄闻言，下意识皱起眉头。
他这个人，不说过目不忘吧，好歹也会对见过面的师兄妹留有几分印象，方便推销生意。
但是这个师妹，他是真没在剑宗见过。
沈师兄摸了摸下巴，沉思道：“莫非师妹听过我朱明峰沈择的大名，因缘际会见过我，但我却没见过师妹？”
焉九听不下去了，什么因缘际会，他和谁因缘际会呢。
焉九果断牵住长离的手，在沈师兄面前晃了两晃，“她，小长离，我的道侣。”
长离抽了抽嘴角，焉小九不会要跟剑宗碰到的每一位师兄都这样强调一遍吧。
道侣这个词怕是要在她的耳朵里生出茧子来。
沈师兄微微瞪大眼睛，使劲揉了揉耳朵，“焉师弟，你刚刚说什么？”
焉九加重语气，一字一顿道：“我、的、道、侣！”
沈师兄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你不是下山历练的吗？现在下山历练还送道侣了？”
焉九额角的青筋跳了两跳，沈师兄说话依然这么不着调。
他扯扯嘴角：“师兄可以下山试试，常年待在宗门里面对成群的单身汉，是不会有道侣的。”
沈师兄条件反射般摸了摸自己的储物袋，仿佛隔着储物袋也能摸到里面堆积成山的灵石。
“单身剑修的灵石才好赚呢，我可不下山找罪受。”
说完，沈师兄犹豫地在储物袋里翻翻捡捡半天，才找出一个方方正正的木匣递给焉九。
“哝，送你的结道贺礼。”
焉九掂了掂木匣，还挺有分量，他伸手探向匣子边缘的锁扣，“是什么好东西？”
沈师兄连忙按住他的手背，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道：“你用的上的好东西，回去再看。”
长离在一旁看着严严实实的木匣，好奇的目光似乎要把盖子穿透。
沈师兄出手，定然不会小气，也不知道是什么，神神秘秘的。
送完礼物，沈师兄自觉不欠什么东西了，才悠悠开口道：“焉师弟，你还记得，同我合伙卖灵羹的事情吧？”
沈师兄一边说着，一边从袖中摸出一本厚厚的册子，朝着焉九的方向翻得哗啦哗啦响。
一行行密密麻麻的墨色字迹映入眼底，焉九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沈师兄对着记录一条条念起来，“玉华峰钟师姐预订绿球果羹十瓶、百草露五瓶。凌霄峰简师弟预订离土果八份、沙木根八份……”
随着沈师兄一句句念出的话语，焉九忽然觉得后颈脖子传来一丝凉意。
明明沈师兄修为平平，实力普通，最多也就是动动嘴皮子，但是他的话传进耳朵，怎么就有一股阴测测的气息呢？
沈师兄立起册子，在掌心拍了数下，痛心疾首道：“焉师弟，你知道我们什么时候断货的吗？从你下山历练一周后，我们就没货了……”
“我每天看着空荡荡的库房，再看着络绎不绝前来订购的师兄妹们，你知道我是什么样一种心情吗？”
“简直是眼睁睁看着大把大把的灵石从手指缝里溜走啊！”
“你就算不考虑过，也要考虑那些殷殷期盼的同门，和嗷嗷待哺的灵剑……”
在沈师兄慷慨激昂的陈述中，焉九的表情越来越僵硬。
正当他不知如何开口时，长离火速从储物袋里掏出一盒妖族土特产塞进沈师兄怀里，中断了他的充满怨念的痛诉。
“沈师兄，这是我和焉小九给你带的礼物……”
沈师兄眼尖，当即被这盒土特产吸引了眼球。
他先拿起盒子对着日光仔细打量半天，然后又在盒身上敲了两下，紧接着眼中便放出闪闪精光。
“这是一寸千金的婆娑木！”
长离愣了一瞬，她还真没注意这个用来给她装零嘴的木盒是什么做的。
就算注意到了，她也没有沈师兄这眼力，一眼辨出材料。
沈师兄珍惜地将盒子摸了数遍，“这色泽，这手感，绝对是上品中的上品啊。”
这个盒子算是送到沈师兄心坎里了，焉九不着痕迹地松了一口气，感激地看了长离一眼。
幸好小长离眼疾手快，转移了沈师兄的注意。
这个盒子大大拔高了沈师兄的预期，让他对盒子里装的礼物本体更加期待。
沈师兄也不见外，深吸一口气，直接掀起盒盖。
下一秒，他看着九宫格里的各色点心零嘴呆住了。
沈师兄不信邪地对着盒子左看右看，怎么看都觉得这不过是些普通点心。
他动了动鼻尖，就算味道更香，形状更美，也掩盖不了这是盒零嘴的事实啊。
焉九察觉到沈师兄的疑惑，慢慢道：“沈师兄，你不要看这只是一盒点心……”
沈师兄竖起耳朵，打算好好听听焉九到底能说出什么子午卯酉来。
焉九却卡了壳，毕竟这确实就是一盒给小长离带着路上吃的点心。
就在现场即将陷入尴尬的安静氛围时，长离清了清嗓子，接着焉小九的话继续道：“沈师兄，这可是妖族出品的点心。”
“虽然它外貌普通，却是由妖宫膳房的秘方制成！只要吃一口，你将体会到妖主同款风味……”
焉九敬畏地看了侃侃而谈的长离一眼。
小长离，果然是懂包装的。
长离脸不红心不跳地介绍完点心背后的故事，她不过是在事实的基础上运用了一点点语言的艺术，可不算忽悠人。
经过长离这一番输出，沈师兄看着点心的眼神果然不一样了。
他小心翼翼地将盖子盖了回去，生怕微风拂起的灰尘玷污了这盒横跨人妖两界、远道而来的珍品。
沈师兄陷入前所未有的纠结中。
物以稀为贵，这盒来自妖族的点心在人族地界自然是贵中之贵。
直接吃了吧，有些可惜。高价包装转手，又不忍错过。
毕竟他也没尝过妖族的点心，虽说看起来普通，但可能入口惊为天人呢！
怎么说都是妖主入口的东西，跟旁的吃食自然不一样。
站在沈师兄身侧的妖主本人正在偷偷观察他的神情，试图从他的脸上看出此刻的想法。
沈师兄沉吟片刻，对长离和焉九问道：“你们是怎么弄到这盒点心的？”
长离压下心底那一点微不足道的心虚，一本正经道：“历练时正好结识了一个妖族，从他手里拿到的。”
沈师兄摩挲着光滑的盒面，“那还能继续从他那里拿到同样的点心吗？”
长离顿了顿，“应当可以。”
只要和妖宫的膳房说一声，同款点心要多少有多少。
沈师兄似是下定了决心，对焉九道：“焉师弟，我也知道你作为一名正统剑修，不像我沉迷灵石这等俗物，需要经常出门历练，提升修为以求大道。”
“那么多的灵羹都由你一人产出，着实辛苦。”
沈师兄言辞恳切，语气真诚，如果忽略他眼中对灵石的渴望和精明的光芒，怕是真会把他当作一位贴心的师兄和合伙人。
“不如这样，我们每旬限量提供灵羹，同时将这个妖族点心加入我们的商品名录，有这种新鲜东西的推出，也能转移一部分对灵羹的渴求……”
长离被沈师兄说得意动，却还有一丝顾虑。
“沈师兄，这毕竟是妖族的东西，在剑宗售卖，会不会影响不好？”
沈师兄用一种没见识的目光扫了她一眼，“这有什么，真要这么算，那些妖族独有的炼器材料，我们就不用了？妖族的灵丹妙药，我们人族也用不得了？”
说这，沈师兄的声音低下来，几乎要消散在风中，“从古至今，什么路子最赚钱，走私！”
“若是我们有门路把妖族的东西卖到人族，人族的东西卖到妖族，打通商路，这辈子都能躺在灵石堆里睡觉。”
长离的思路顿时打开了，她眼睛亮了亮，保证道：“沈师兄，货源的事情就包在我和焉小九身上了。”
沈师兄朗声笑道：“痛快，就这么说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