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亲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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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凉的光, 倒影在光滑的大理石面上。
梁近微湿漉漉的发丝被他一下一下擦干,下颌瘦白。
一阵无言。
他一只白皙的手抬起,闲闲地垂眸, 看一眼腕表, 不语,片刻, 冷白修长指骨夹着一张卡递了去,冰凉的卡片染上了他的体温。
“?”
梁近微说, “校园卡掉了。”
容昳接过了那张卡,发现是自己的, 上面有一张板板正正的照片,面容青涩,也许是收拾衣服的时候掉出来了。
他轻声说:“谢谢。”
又觉得不够, 主动问:“你洗完了?”
“嗯。”
梁近微站在那儿,不紧不慢地把腕表摘下去,他手腕骨感,透着血管的青色脉络,腕部有细细的筋脉, 随着动作微凸。
梁近微摘下了那只表,又看了他一眼, 就转过身, 刷卡, 拿起固定在墙面上的吹风筒把半干的发吹干。
容昳对着他,不知怎的局促的不行,现在脱衣服吗?
不行吧。
但再不洗澡热水就要停了。
容昳半年不见他, 这人身上的疏离气重了些, 见面以来, 他和他说的话比从前少了许多。
不过,也许是因为和他一样,觉得尴尬?
他拉开柜门站在原地把衣摆掀起来了,一截细瘦白皙的腰,继续往上掀起来,把外套塞进了柜子里。
……
脱干净后他一阵脸红也没看梁近微有没有转过头,看见他,就匆匆往里去了。
他看见了吗?
应该没有。
容昳把校园卡放进卡槽,打开花洒,时间太晚热水忽冷忽热的,冰雪两重天中他也计较不了那么多了,赶紧洗完走人。
他差不多是最后一个走出澡堂的,门口大叔喊了好几声,倒计时从‘剩下5分钟’到‘剩下1分钟’,准备关门时,容昳慢条斯理地换好了衣服往外走。
过道里一个熟悉颀长的身影靠在窗边打电话,声音恰到好处的磁性,不一会儿,他挂断手机,转身。
昏暗的过道,铺满了白色的大理石瓷砖,墙壁上有灯影闪烁,容昳站在原地,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一群从图书馆回来的男生上楼,有潮水一般的喧哗声。
他并未回头,一直往前走。
灿烂的白光照下去。
好似下一秒,就要消融。
“梁近微。”
容昳在他身后喊了一声。
前方他停了下来,转身,清冽的眼眸转向他,眼珠子漆黑。
似乎对视了很久,又似乎很短暂。
容昳听见自己的声音说:“你……明天有空么?”
梁近微低头看了下时间,又去核对了自己的课表,他问:“有事?”
容昳指尖有些冰,他眼底闪过一瞬的期待,鼓起勇气问,“明天能不能一起吃午餐。”
“可以。”
他应下来了,眼珠子里似有很浅的光一掠而过。
容昳注视着对方走出场外的背影,看了许久,没能缓过神。
他想做什么呢?
容昳拢了拢掌心,那儿一点指尖温存的触感还在,不曾消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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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开组会,进度和时间规划都安排好了,他们的行程表变得满满当当。
推开门,容昳在原本的实验台上工作,也在等他。
因为有很多专业名词的缘故,梁近微不得不去了解了这个专业的情况。大多数时候他很难对着不感兴趣的东西一直深入了解,但因为是容昳,所以也在好好地学习。
每周三是他们都没有课的时间。
第二次会面依旧在实验室里,桌边有人画着图纸,堂姐时不时会去看看容昳的情况,也是在容昳叫了她‘姐’的时候梁近微才意识到两人关系。
原来那天在食堂里碰见的是容昳的姐姐?
大学女生都化妆,有时本科生和博士生也不那么好分清,这么想来,容昳那天只是在和堂姐吃顿饭罢了。
“好困。”梁近微靠在椅子上,往后仰着头,闭上眼睛。
“困也要继续,”容昳和他说道理,“现在停下,一会儿就更不想写了。”
“这个项目有钱吗?”梁近微揉揉眉心,“分成呢?我们有多少。”
“奖金在1~5万之间。”容昳说。
“……”
看上去自己当时一定是色令智昏了,才会接受这类累死累活还没他一天收入高的项目吧?这却不是最关键的,最重要的是他怀疑容昳的的确确是在找一个合作伙伴和他一起工作,比如:
“标点符号调一下,一会英文句号一会中文。”
“冒号反了。”
“市场调研部分要把具体数据加上去,我去找堂姐要,她还没发。”
……
为了一个毫无利益可言的事情,容昳都可以如此一板一眼地去对待,不禁令梁近微不可思议,但同时也对他挑剔的行为有些啼笑皆非。平常这些琐碎的事情都是秘书完成,现在成了他全权负责,还没有任何报酬,无论是情感上的还是切实的收益都几乎为0。
除了第一天容昳带来的诱饵一样的巧克力之外,第二天、第三天他又带来了一些奇怪但充满善意的食物,比如一只苹果,洗干净的小柑橘,以及一些坚果和葡萄干。
梁近微一边吃一边感受到了容昳的独特和可爱。
身边传来很轻、很有节奏的敲击键盘的声音,容昳靠在座椅上,清瘦的手肘显得有些白皙,短袖的浅色格子衫,淡灰蓝色,衬得皮肤白而柔软。
让人很想用手碰一下,看看他的手腕手肘是不是冰凉凉的一片,是骨头的感觉更多,还是柔软的皮肤呢?
某种想象勾着他的心,但这想法很危险,曾经被他肘击过的小腹隐隐作痛,除此之外还有被咬破的舌尖也在提醒他,容昳是一个吃软不吃硬的家伙。
容昳转过半张脸,询问地看着他。
“……”
梁近微把目光移了回去,道,“只是放松一下眼睛。”
容昳收回了目光,继续安静地敲键盘。
不知过了多久,大概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容昳站起身,像一只猫一样伸了个懒腰,往休息室里去了。
又敲了一会儿键盘,梁近微起身去找容昳。
他起身,推开了实验室内部的一扇小门后看见里面的床。
浅蓝色的窗帘拉上去了。
容昳正躺在柔软又干净的小床上,用被子的一角搭在了自己的腰上,浅浅地合上眼睛休息着。
他的手指蜷缩着,细白如竹,柔软、温热,干净白皙的脸颊半埋在枕头里,纤长的睫毛安静地落下一片阴影。
“……”
容昳那修长雪白的脖颈再一次吸引了梁近微的目光,他的格子衫因为解开了一枚纽扣的缘故,令人要很费力才能忍住把他衣领继续解开的危险念头。
阴影处细瓷一样精巧的锁骨,单薄的、因为冷而看得见细微绒毛的皮肤,这一切都像慢镜头,颜色偏淡的唇尤其动人。
“睡着了吗?”
“……”
“盖好被子。”
“……”
他提容昳拉高了被角,塞好,转身,忽然间,手腕被一只温热的手指握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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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的任务进行到80%左右时,容昳去休息室睡觉,但因为依旧有20%没完成的缘故他始终睡不着。
过了会儿听见了由外往里的脚步声。
门被打开,一阵风。
悄悄睁开了一点眼睛,隐隐之间,看见了身量高挑的他,肤白腿长,走路带风,气质很是冷淡。
走近了,才瞧得清他模样。
窗边寒峭的冷天映着他,男生皮肤极白,干干净净的好似凝结的冰雪,唇色偏淡,润泽柔软,眼珠子又极黑极亮,睫毛低垂,气质在冷淡与温柔之间,很让人心动。
他弯腰,手在被角碰了一下,又很快收回。
“睡了么?”温柔的询问。容昳没有回答他。
似乎因为倾身的缘故,稍稍近了一寸,微弱的呼吸仿佛落下来了,容昳抱有各种猜想期待着,他要干什么?
吻一下么。
他的睫毛都因此细细抖动起来。
“要盖好被子。”
无奈的一句,随后是被拉高的被子。
难以接受他竟然这么清心寡欲,容昳闭着眼睛,心里却飘过无数的质疑,为什么不亲吻一下再离开呢?
难道真的只想把他当成有距离感的前任?
抱有这种想法的他握住了那只即将离开的白皙手腕。
容昳承认他坚持不住了,和他共处一室后,想要触碰的愿望一直在被压抑和忍受,再这么下去恐怕要患上皮肤饥渴症。
虽然只有半年,但眼前的人却令他不可避免地再一次心动了,或许自欺欺人的想法必须尽早抛弃,从前自我安慰的‘感情会淡’、‘激情不可靠只能持续2~3个月’在他身上完全不适用。
哪怕再来一次,也还是想要接近他。
被他握着手腕的人,僵硬地停在了原地。
他黑色的发丝垂落些许在白皙的额间,闪着冰凉的光泽,轻轻耷在眉骨上。肤白如冰,唇色很淡,似是刚从雪地里走来一般的,鼻尖被冻的发红。
窗户开了一条缝儿,宛若冬季的风刮了进来。
北方气温降低很快,不久后会有一场初雪。
他的眼睛也很美。
瞳仁极黑,眼神干净,映着冷光,很明亮。
“容昳。”低低的一声,有些无奈。
是在阻止他吗?
可容昳不想那么听话,细细数一遍,强吻的事情梁近微也对自己干了不下一遍,那么自己为什么不可以呢?
所有的镇定和忍耐都坍塌了。
下一秒,容昳支起身子,伸手拽住了他的手腕,把他往下拉后感受到了熟悉的冷冽气息,毫无预兆地袭来。
容昳环着他的腰,微微张口,吻住了他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