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婚后
六月初, 在蜜月之前,两个人回了趟寻宁。
原因还挺简单的,就因为沈惊瓷那天随口说了句:“一中的梧桐又绿了吧。”
陈池驭问她:“想回去看看?”
那天陈池驭刚试了圈新跑道, 做个测试。黑白的赛车服还在身上,周围清场了, 只有沈惊瓷听到了他发动机狂妄的轰隆声,看到了那辆黑银的机车驶过终点的狂妄。
陈池驭长腿撑着地, 单手拽下头盔夹在臂弯里, 挑着笑沈惊瓷, 痞里痞气的有些欠:“怎么样,你男人还行?”
沈惊瓷看了一眼记表上的数字,仰脸朝他重复:“五十七。”
陈池驭注意力偏的突兀,短锐的发出了点汗,瞳孔格外亮, 朝沈惊瓷笑了声:“你盯着我看了五十七秒。”
沈惊瓷微滞, 被他身后的光弄的有些刺眼,眼睫轻动了下:“我是在给你计时呀。”
陈池驭笑着震出一个嗯,从车上翻身下来:“下次跑个一分钟, 给你凑整。”
他手臂搭在了沈惊瓷的肩膀上,头盔还夹着, 一边推着人往休息室走,吊儿郎当的没个正形。
沈惊瓷一时间竟然没反应过来,呆呆地问了句:“你还能控制啊。”
陈池驭手臂绕过来,反捏住她的脸,逗猫一样哄她玩:“有数。”
沈惊瓷手抵在了她的赛服上, 冰凉的质感, 又有些硬, 推了下,陈池驭毫无感觉。
随手把沈惊瓷推进了房,门在身后哐的一下被陈池驭踢上,他把头盔往旁边的沙发一扔,揽着沈惊瓷抱了下,钳着沈惊瓷的腰,陈池驭压低了脖颈。
薄热的呼吸近在咫尺,他身上还沾着刚才没退下去的躁动,轻挑又难驯。
沈惊瓷以为他要吻,刚想提醒没锁门,陈池驭就笑了。
“知道没锁门,但是没人会进来。”
陈池驭声音很轻,但有些沉,甚至让沈惊瓷一度怀疑是不是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滑在了她的唇。
很轻的一下,甚至不带任何情.欲。
陈池驭移开,告诉她:“想到你刚刚看了我那么久,有点心痒。”
那么久,沈惊瓷差点要怀疑他们的刚刚是不是同一个。
五十七秒,也算久吗。
陈池驭说:“四舍五入,挺久的了。”
“我巴不得你盯我五十七分钟,五十七年,五百七十年。”
沈惊瓷好笑:“哪有五百七十年,五十七年还可能,后面的我们可能要到下辈子了。”
“那就看到下辈子。”他说的没有犹豫。
......
只有沈惊瓷在,陈池驭懒得挪地,直接在她面前换了衣服,里面剩一件黑色的背心,撑在身上露出手臂,肌肉线条流畅却不夸张,陈池驭冲了把头发,沈惊瓷鬼迷心窍的跟了过去。
屋内设备简陋,冲澡的地方不大,陈池驭弯腰的时候腰间衣服上滑,腰腹的紧致若隐若现,水珠溅到衣服上洇出几滴深色,泡沫积在地上缓缓流动,陈池驭关了水。
真的很快,全程没有几分钟,陈池驭目光抬上来,她还没来的及收回,一下子被抓了个现场。
他撩起眼睨她:“你看什么呢。”
沈惊瓷啊了声,视线猛地收回,神情不自然的别开头:“没看什么。”
陈池驭往自己身上看了眼,似乎是停了会儿,然后品出什么。
他似笑非笑的哦了声:“懂了。”
沈惊瓷迈着步子就往外面的沙发走,心跳愈演愈烈,他没说懂了什么,可都明白。
路边的马路宽广,回家的时候沈惊瓷盯着窗外倒流的景色,随口说了一句:“一中的梧桐又绿了吧。”
陈池驭嗯了声:“想回去看看?”
“好麻烦,算了吧。”她这么说
陈池驭把窗的风又摇下一点,外面的风吹进来的更盛,沈惊瓷拢了拢头发,觉得舒服不少。
“有什么麻烦的,就明天吧,你最近不是请假了。”陈池驭听出她的纠结,问句改成肯定句,自己下了定夺。
沈惊瓷有一瞬间的犹豫,只是想到很久之前的那个冬天,她在心里暗自对自己说:冬天看不成雪,夏天就回去看梧桐。
那个时候没能等到的夏天,在几个瞬间进入过她的梦。
沈惊瓷犹豫:“可是我们不是大后天的飞机吗。”
“明天去,后天你休息一天,然后就飞,时间正好。”
沈惊瓷看着他,陈池驭同时看过来,四目相撞:“我也想,行不行。”
......
一中的梧桐叶还不是最繁茂的时候,但枝干参天,大气磅礴。
黑色的大门开着一条缝,旁边却是保安亭,大爷坐在里面,只有黄色的小狗躺在大路。
沈惊瓷和陈池驭毕业好多年了,和陈池驭的淡定相比,沈惊瓷拽着他的手,有些紧张。
陈池驭察觉,笑了声勾她的手:“你紧张什么呢。”
“没有。”沈惊瓷不承认,靠他的手臂又近了些,过了几秒,她想起什么关键问身边的人:“我们能进去吗。”
“怎么不能。”他垂下眼看着沈惊瓷:“年年这么棒,怎么也算优秀学生代表,回母校看一下怎么了。”
他的话跟哄小孩子呢,沈惊瓷忍不住提醒他:“你比我厉害多了。”
“有吗。”陈池驭不以为然:“我怎么记得,你的名字一直印在优秀范文上。”
沈惊瓷没想到陈池驭见过这些,她睁大了眼睛:“你看过啊。”
陈池驭已经在拉着她往门口走,语调散漫:“那届都看过吧,一篇一篇的,周考月考都能见着你的名字。”
“——沈惊瓷。”他字正腔圆的念了一遍她的名字。
沈惊瓷从来没想到这个问题,一想到自己那些东西被他看过,脸倏地烧红了。
她全部注意力都被放在了陈池驭刚才的话上:“你什么时候想起来的。”
沈惊瓷心漏了一拍:“你不会一直记得吧。”
“没,就是有天晚上莫名其妙的就想起了你的字,忽然和那个画面对上了。”
“内容什么不记得了,但是你的名字印在上面,配在那些名人名言旁边。”陈池驭自己都笑了,觉得神奇。
沈惊瓷懵了瞬,跟着他的脚步往前走,保安怎么把他们放进来的都有些模糊。
陈池驭看了一眼沈惊瓷,好笑:“知不知道能提前打招呼了,怎么这么傻,难不成带你翻墙。”
沈惊瓷脸又热了几分,下意识的接上话:“你又不是没干过。”
陈池驭也想起那次晚上,他笑了声,用力捏了下沈惊瓷的手。
似乎是因为身置校园。沈惊瓷觉得每一次和他的接触都在打破时空。
周围的教学楼新建了几栋,还是那几条小路,草木在她眼里都一个样,可熟悉的记忆慢慢涌来,沈惊瓷想起了跟在陈池驭身后的那段时间。
是上课时间,周围安静,没有作文里面的朗朗书声,也没有走廊的喧嚣沸腾,只剩他们漫无目的的走着。
沈惊瓷拉住陈池驭的手,脚步顿停。她抬头,陈池驭在她前一步回身。
陈池驭似乎能感觉到她的情绪:“想什么呢,和我说说。”
沈惊瓷没说话,陈池驭就等了好久。
铃声骤响,拖着拉着直至结尾,在沉默后的第五秒,声音爆发。
下课了。
陈池驭还是没等到答案,他也没催促,拽了沈惊瓷一把,带着人往前走:“梧桐又绿了。”
他顿了下,随口问:“这是第几年。”
旁边的体育课结束,长队往教室带。
沈惊瓷看着那个篮球场,想起什么的说:“其实很久之前,我也是这样看着你的。”
陈池驭随着她的目光看:“那是之前。”
他接上她的话,黑眸盯着她极其认真,又教她肆意的笑:“而现在,是你的。”
回忆的褶皱被慢慢抚平,沈惊瓷忍不住的抱住了他。
还是那个角度,还是那个人。
身后的声音响的猝不及防,沈惊瓷茫然回头,一下看到了当年的教导主任。
中年女人头发似乎又白了些,手里拿着一个保温杯,推了下眼镜看他们。
“你们两个今天回来了啊。”她哎了声,语气莫名的熟稔。
沈惊瓷一脸茫然,甚至不确定老师还记不记得自己,就听见陈池驭笑了声:“对,回来看看。”
沈惊瓷老实的喊了声老师,这才想起陈池驭说的提前打招呼。对面的人欣慰的笑了:“你们两个我都记得,很厉害,我们学校的两个状元。”
陈池驭闷笑了声没反驳,但语气有点欠儿:“没我媳妇儿厉害。”
主任原本还祥和的脸在听到陈池驭这句话之后似乎是勾起什么记忆,一下子变了脸:“你还有脸说!臭事一共记得十件五件里面都有你。”
陈池驭挑了下眉,若有所思:“这么说,好像还真是。”
主任手里的备案卷成了筒,毕业了照样落在陈池驭胳膊上:“混小子。”
沈惊瓷忍不住笑了,却被陈池驭牵起手:“不过已经跟这位好学生改邪归正了。”
他打量了她一下,也笑。
主任本职工作没忘,打着心思开口:“我记得你俩都是沥大吧,请回来趟不容易,不来个经验交流?”
陈池驭拒绝的干脆:“可能不行,我得飞蜜月了。”
他笑得太混了:“下次吧,什么时候都行。”
主任一愣,又跟着笑了,但不忘再训了他一句:“这母校你是一点也没记得。”
陈池驭跟着哼了两声,改了下口:“要不这样,寄个语总行吧,剩下的就交给您动员了。”
“寄语?”
陈池驭嗯了声:“就那作文纸上面那些,我不是看了三年?”
沈惊瓷一愣,有种很强烈的预感。
“也行,正好这批优秀范文还没打印出来,你亲笔写个,也给学弟学妹当个榜样。”
陈池驭好商量的说了个行。
黑色中性笔夹在他的指尖,陈池驭俯身屈腿,反问沈惊瓷:“有什么想说的吗。”
沈惊瓷摇头:“不知道。”
“那我写了?”
“你写。”
“行。”
他没怎么犹豫,在作文纸上面写了几个字。
“少年声自山海间。”
利落的一句话,却在后面划了道横,2011届沈惊瓷学姐寄语。
陈池驭用沈惊瓷的名义落笔,但是他的字迹。
沈惊瓷心一颤,隐约回忆到很久之前,黑色的印刷体后似乎也是她的名字。
黑墨留完,他停笔回头,四目相对,她看到了陈池驭瞳孔中的影子,沈惊瓷好像回到那个燥热的夏天。
每一帧都被拉的好长
印刷室的打印机哐当哐当开始工作,风吹进来,纸张卷角,暗黄色的课桌划痕深浅不一,他穿着黑色的T恤伏在课桌前,她故意从后门经过,想多看他一眼。
时间回溯,沈惊瓷记起有晚趁陈池驭睡着她补充上的字。
他说过他这辈子不会再爱上别人。
而我也是。
——《沈惊瓷日记的最后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