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番外
“三郎……”
“嗯。”
卫南辞温柔地抱着原悄, 语气带着十足的依恋。
“悄悄……”
“我在。”
原悄抬眼看去，从卫南辞眼底看到了一抹未及掩去的泪光。
他知道，卫南辞肯定也想起来了, 因为对方对他的称呼变成了“悄悄”。
这是个已经许久没人叫过的称呼……
过去，无数个日日夜夜, 卫南辞总是会在他耳边这么温柔地叫他。
“你也想起来了, 对不对？”卫南辞问他。
“嗯……”原悄点了点头，将脑袋埋在他心口，忽然悲从中来，抑制不住哭了起来。
他从未想过, 他们竟然在那么遥远的时空，那么深爱着彼此。
而在那次分别之后，他们又那么茫然孤独地度过了没有对方的幼年和少年……
幸好, 命运没有辜负他们。
让他们重新走到了一起……
“不哭。”卫南辞紧紧抱着他, 不住安抚道：“好了好了, 一切都过去了，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 我会一直陪着你，谁也不能再让我们分开……”
“卫南辞，我好想你。”原悄哽咽道。
“我知道，我也想你，像你想我一样地想你。”
原悄抱着他哭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平静下来。
卫南辞帮他拭去眼泪, 凑到他唇边落下一个温柔地吻。
“你还和从前一样，一点都没变。”卫南辞道。
“你也是, 卫上校。”原悄笑道。
“告诉我, 你长大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和从前差不多, 只是没有你，我童年和少年都过得很孤单。”
卫南辞闻言，又将他重新揽进了怀里。
在他们一起长大的时空里，原悄就没有太多朋友。
星际时代，由于AI的盛行，人类之间的距离变得越来越远，很多小朋友自幼都是和家里的AI一起长大的。因为出门交朋友付出的情感和时间成本都更大，而且人类朋友，不像AI那么“完美”。
“没想到这就是系统说的不成熟的世界。”
原悄现在总算明白，为什么他穿到这个世界后，脑海中出现的世界观一直都是不完整的。因为系统数据压根就没有收集到完整的世界脉络，换句话说，在这个世界里生活着的每一个人，都是会影响这个世界的因素。
而这个世界的结局，需要他们一起去创造。
“余先生肯定也是受到了某种因素的影响，意外穿到了这里。”
“嗯，不过这都不重要了。系统承诺过不会干预这个世界的稳定，所以我们可以在这里一直安安稳稳地生活下去。”
虽然这里不比星际时代科技发达，但只要他们能在一起，就比什么都重要。
“幸亏你上了那艘巡航舰。”卫南辞这会儿想起来，还有些后怕。
万一原悄错过了那个时空裂缝，他们就会失去唯一交集的可能。
“也幸亏你那日出现在了长宁湖边，不然我好不容易穿过来，可能第一天就会淹死在长宁湖里。”原悄道。
卫南辞被他说得吓出了一身冷汗，尽管事情已经过去了，还是忍不住后怕。
他无法想象，如果没有和原悄再次相遇，自己这一生会多么孤独。
当夜，两人就像久别重逢的故人一般，说了好些话。
说到动情处，卫南辞便会抱着原悄再亲近一番……
两人就这么一边互诉衷肠，一边亲近，直到天快亮时，才依偎在一起睡了片刻。
但因为卫南辞精神力的影响，原悄次日醒来，竟也没觉得多疲惫。
两人一早起来洗漱完，便去朝原父原母请了安，又去拜见了两位兄长。
原悄见卫南辞在自家人面前那副规规矩拒的模样，心中欢喜又好笑。
“你这样特别像个新婚的小媳妇，去朝自己的公婆请安。”原悄揶揄道。
“给你做小媳妇我心甘情愿。”卫南辞凑到原悄耳边，低声道：“只要你喜欢，我还可以朝你叫……”后边那俩字他是贴着原悄耳朵说的。
“咳咳！”原悄被他一句玩笑话呛得直咳嗽，从面颊红到了耳根。
“不喜欢那咱们换一下，你叫我。”卫南辞笑道。
原悄在他脚上踢了一下，嫌他没正形。
没想到恢复记忆后，别的用处没有，竟是方便了卫南辞拿这些话来揶揄他。
“还是你更喜欢叫夫君？”卫南辞认真问道。
“我喜欢叫你名字。”原悄在他身上一推，“快别闹了，一会儿二哥出来看到。”
卫南辞一听他提原君恪，忙收敛了几分。
就在这时，原悄背后果真响起了原君恪的声音。
“二哥。”原悄忙顿住脚步。
“没什么事，我想找你借两本木工书看看。”
“都在书房呢，您想看哪本拿走便是，不必朝我打招呼。”
“好。”原君恪神情带着点不自在，没多说什么便走了。
原悄看着自家二哥的背影，不禁有些疑惑，“二哥怎么忽然对木工感兴趣？”
“未必是对木工感兴趣，说不定是对喜欢木工的人感兴趣呢？”卫南辞道。
原悄当时没听出他这话里的弦外之音，直到后来从金锭子那里听说，在他们大婚这日，二公子和温姑娘说过一会儿话。那时，原悄才稍稍有点回过味来了。
夫夫二人去见过了原家父母和兄长，便又回了原悄的小院。
卫年糕和原小木这会儿都醒了，正闹着要找爹爹呢。
“爹爹！”原小木一见到原悄就委屈地瘪了瘪嘴，眼看一副要哭的样子。
原悄忙上前将小家伙抱在怀里，哄道：“这是怎么了，委屈巴巴的？”
“爹爹不要我了……呜呜。”原小木搂着原悄的脖子哭道。
“爹爹怎么会不要你呢。”原悄忙道：“你是爹爹的宝贝。”
原小木只顾得上哭，话都说不利索。
倒是卫年糕还理智尚存，抱着小胳膊仰着脑袋道：“那爹爹还要陪着我们睡觉。”
卫南辞挑了挑眉，将卫年糕拎起来放到一旁的椅子上，试图朝他讲道理，“你和弟弟现在都一岁半了，很快就是男子汉了，爹爹偶尔陪你们睡可以，不能日日都陪着你们啊。”
“呜呜呜……”原小木一听哭得更伤心了。
卫年糕则撅着个小嘴，气呼呼地道：“阿爹坏！”
“阿爹不坏，阿爹都是为了你和弟弟好。”卫南辞试图强词夺理。
原悄忙给了他一个眼神，示意他不要再火上浇油了。
这俩小的自幼跟着原悄一起睡惯了，骤然见不到爹爹，自然是不乐意。
再加上他们年幼，原悄也不舍得这么早就跟他们分开。
无奈，卫南辞只得妥协，先把两个小家伙哄好了再说。
“你就这么宠着他们吧。”卫南辞无奈道：“我怎么办？”
“他们才一岁多，要分床也得慢慢来，不然他们记你仇怎么办？”
“打一顿就好了。”卫南辞玩笑道。
原悄在他身上捶了一下，他立刻又开始赔着笑脸。
众所周知，在这个家里，卫南辞就是食物链的最底层。
原悄第一，原小木第二，卫年糕第三，他最后。
不过卫南辞对这家庭地位甘之如饴，倒也从没抱怨过。
而且原悄房里有那个暗门，也不耽误他们亲近，只是每次都要等小家伙睡熟，而且还得偷偷摸摸的，也不敢闹出太大动静。
后来卫南辞渐渐总结出了经验，与其整夜小心翼翼，还不如白日里找机会和原悄去客栈。
反正两个小家伙好骗，只要告诉他们阿爹和爹爹要出去当值，他们俩就会乖乖在家候着，不哭也不闹。
两人成婚后过了约莫小半个月的时间。
原悄想起此前和卫南辞说过，要抽空带着孩子去对方兄长的坟前看看。
这日，他特意去找了一趟原君怀，想问问大哥有没有什么要叮嘱的。
原君怀与卫家大哥是旧识，说不定会有话想和对方说呢。
“你们若是方便，带着我一道去看看吧。”原君怀道。
原悄没想到他竟想同去，当即便点头应下了。
“大哥，我记得我成婚那日，郁大哥不是说有个诗会想邀你去吗？怎么后来没听说你出门？”原悄问道。
“我不怎么想去，就拒绝了。”原君怀道。
“哦……那日见您让郁大哥进府，我还以为……”
“让他进府是因为他带了贺礼来，办喜事总不好将人拒之门外。也想借机让他知道，此前的事情都过去了，不必再计较了。”
“这么说，您是原谅他了？”
“原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那就好。”
原君怀一笑，抬手在原悄手臂上轻轻拍了拍。
“成婚了，看着倒是有点大人的样子了。”
“大哥……我都给人当爹了……”
“是，我们家老三都是做爹的人了。”原君怀语气带着点揶揄。
原悄看着眼前的大哥，忽然有些恍惚，想到了自己从前的大哥，对方不仅和原君怀长得一模一样，就连性情都如初一辙。
可惜在他长大的第二个世界里，他没有兄长。
好在，如今他的两位兄长都在身边……
“怎么了？”原君怀见他双目有些泛红，问道：“怎么还要哭了？”
“大哥。”原悄忽然抱住他，闷声道：“我好想你。”
原君怀有点不明白他为何忽然这副模样，却还是耐心地将人揽住，一手在他后背上轻轻拍打着，像是在哄小孩子似的。
“是不是卫南辞欺负你了？”
“没有。”
“他要是敢欺负你，就不给他吃饭。”
“噗！”原悄被他逗笑了，眼泪总算是憋了回去。
两日后，卫南辞挑了个天气好的日子，带着原悄和两个孩子，以及原君怀，一起去为兄长扫了墓。
卫南辞兄长的墓在郊外，有一段山路。
马车到了山下之后，他让原悄拿着原君怀的拐杖，自己亲自将原君怀背上了山。
墓前看着很整洁，看得出时常有人打扫。
卫南辞将带来的贡品摆上，点上香烛，拉着原悄和两个小家伙在墓前拜了拜。
“这是你们的另一位大伯，阿爹的兄长。”卫南辞朝两个小家伙道。
“大伯在哪儿？”原小木小声问道。
他们俩年纪太小，没有经历过生死，并不知道人死后会被埋进墓地。
卫南辞耐心地朝两个小家伙解释道：“大伯在很多年之前，过世了，所以被埋在了这里。”
“什么是过世？”卫年糕问道。
“过世就是……去了另一个世界，在这个世界我们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卫年糕皱着小眉头思索了半晌，也不知听懂了没。
倒是原小木，虽然一脸懵懂，却隐约理解了其中的情绪，抱着原悄的脖子又哭了。
“小木头不哭。”原悄忙安慰道。
“爹爹，我不想人过世……”原小木哽咽道。
原悄想了想，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孩子。
编个谎话似乎不大好，但若是告诉他人将来都要过世，又怕他哭得更厉害。
一旁的原君怀拄着拐杖俯下身，朝原小木道：“小木头还小，你在意的人都可以陪着你很久很久，不哭了好不好？”
“真的吗？”
“嗯，舅舅不会骗你。”
原小木听他这么说，总算是止住了眼泪。
两个小家伙跪在墓前规规矩矩磕了几个头，这才起身。
原悄感觉原君怀大概会有些话想朝对方说，便拉着卫南辞带着孩子先走远了些。
原君怀的情绪看上去倒是很平静，但他眼底却带着点掩不住的伤感。
“他们之前是很好的朋友吗？”原悄问卫南辞。
“应该是吧……我大哥书读得好，所以与我没有太多共同话题。”
“我想这么多年来，大哥肯定早就想来看看他的老朋友了。”
只是原君怀身体不便，再加上或许还有些难以释怀，因此他从未来过。
“来看看也好，这样才能慢慢走出来。”卫南辞道：“我想兄长若是在天有灵，也一定希望大哥能好好生活，继续往前走。”
原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原君怀身上，看到对方肩膀微微有些抖动，像是在哭。
他不知道大哥和卫南辞的兄长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但他知道对方定然很在意这个朋友。
当日，原君怀在墓前待了很久，众人才离开。
临走前，原君怀说想弄点兰花，托卫南辞种在对方墓前。
卫南辞将他这话记在了心里，不久后就去弄了些兰花，种在了自家兄长的墓前。
到了四月中。
卫南辞和原悄新婚便满一个月了。
原悄与家中的长辈商量了一番，决定带着孩子去一趟卫南辞的老家临州，祭拜一下卫母。
数日后，夫夫二人便带着两个小家伙出发离开了京城。
如今正是四月天，路上景色非常好。
卫年糕和原小木许久没出过远门，都很兴奋。
上一趟他们离开云州时，正是冬天，路上除了雪什么都没有。
如今却不同，掀开车帘路边便是花红柳绿，蝴蝶纷飞。
他们这一路走得还算顺利，只有快到了临州城时，突然遇到一场大雨，人被困在了途中。因为附近没有驿馆，他们只能就近找了处农家借住。
那农家里的人十分热情，见他们带着孩子，特意腾出了一间宽敞的客房给他们住。
不仅如此，家中的女主人还熬了热汤给他们，怕他们淋雨着了风寒。
“这大姐人真好，怕咱们没带换洗衣裳，还借了衣裳给咱们换。”卫南辞笑道。
原悄拿过他递来的衣服看了一眼，纳闷道：“怎么还有女子的衣裳？”
“许是……拿错了吧。”卫南辞道。
原悄有些不解，将那叠衣服看了看，发觉里头有一套男人衣服，有两件小孩的衣服，剩下的就是一套女人衣服，这不像是粗心，倒像是故意的。
“她不会以为我是女扮男装吧？”原悄问道。
这么一想还真有可能。
他们进门的时候，原悄怀里抱着原小木，小家伙脑袋挡住了他的大半张脸。
再加上原悄走在卫南辞身边时，因为对方身形太高大，便衬得他更加瘦削。
当然，最主要的是，夫夫俩人带着两个孩子，一看就是一家四口。
任谁也不会想到一家四口会有两个爹，这才生了误会。
“你不高兴了？”卫南辞问。
“这有什么不高兴的，人家又不是故意的。”原悄笑道：“回头她看到我发现是个男子，别吓着才好。”
卫南辞将那些衣服叠放好，开口道：“那可未必，人家大姐说不定见过的世面多着呢。”
“这倒是，住在官道边上，每天人来人往。”
卫南辞收拾好东西，盛了一碗汤，自己先尝了尝，才递给原悄。
原悄试了试温度，便要去喂两个小家伙。
“你喝你的，我喂他们。”卫南辞说着又盛了一碗，依旧自己先尝了尝，然后把两个小家伙叫过来，一人一口，不多时一碗汤就喂完了。
原悄很喜欢看卫南辞照顾孩子时的模样，总觉得与对方那副武人的气质很有反差。
偏偏两个小家伙都很听话，在卫南辞面前特别乖，那画面看着都让人觉得可爱。
喝完了热汤，卫南辞便将碗都送了出去，又亲手洗干净了。
那女主人已经做好了饭，让卫南辞招呼原悄和两个孩子出去用饭。
卫南辞朝人道了谢，这才进屋招呼了父子三人一起出去。
“当家的，你给盛饭，别坐着啊。”那女主人一边将菜端进屋，一边开口道。
男人看上去有些木讷，却很听话，取了碗来便开始给众人盛饭。
“哎呀……”男人先前大概也不知道这投宿的一家四口中，竟有两个“爹”，这会儿一见原悄，怎么看都感觉是个男人，不禁有些发懵。
原悄虽然长得漂亮白皙，但五官轮廓一看就是男子，并不会让人误会。
先前那大姐纯粹是先入为主，在加上没看清他的脸，才闹出了这样的乌龙。
“怎么了？大兄弟？”原悄问道。
“没……没事，没事。”男人将盛好的饭递给他，“吃，吃饭……小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