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第 91 章
云缓对楼聪没太在意。
对他来说这只是连锋的一个亲戚而已。连锋亲戚很多, 叔叔伯伯姐姐妹妹一大堆，还有不少外甥侄子。
连锋的兄弟倒是很少，云缓只听太监们说连锋的兄弟们大半都被杀了, 死在夺嫡之中。
云缓自幼在相对太平的环境中长大，他自己对打打杀杀的更不感兴趣。连锋是他遇到的人里面，唯一一个手上沾有人血的。
云缓自己不会杀人，干不出伤害别人的事情。但是，他也不会因此而疏远连锋。
两个世界的评判标准不同。夺嫡路上不可能每个人都相安无事, 如果非要有人伤亡，云缓希望伤亡的那个人不是连锋。在云缓看来，连锋有太多不得已的地方。
这天晚上过后，楼聪经常邀请云缓出宫游玩。
云缓在宫里没有同龄的朋友, 他最常见到的人是连锋，除此之外便是颜钺和黄朝贵。
颜钺的年龄和云缓亲生父亲的年龄差不多大，黄朝贵则和云缓爷爷的年龄差不多大。
黄朝贵面对云缓时，他更多的是将云缓看成学生和小主子，一边教给云缓很多大道理，一边毕恭毕敬不敢冒犯。
颜钺就完全把云缓当成小朋友, 有时候故意逗云缓玩。对这两人, 云缓只能把他们当成长辈，压根没办法当成朋友去相处。
连锋则处在朋友和长辈之间，云缓很仰慕连锋，下意识的想接近连锋。
楼聪邀请云缓很多次, 他课业繁重，许多时候都拒绝了, 偶尔觉着宫里无趣才出来一次。
温璟公主很看好楼聪和云缓的事情。
云缓既然是太子, 将来肯定要继承大统。
温璟公主并不是全无野心的人。前些年不敢和连锋作对的原因有很多, 她目光长远，比其他兄弟姐妹更沉得住气，早早地便看出其他兄弟不是连锋的对手。
连锋早年没有外戚势力相助，靠着自己立下汗马功劳成为太子，其他花天酒地的兄弟拿什么和连锋比？所以她叮嘱驸马一家保持中立，不站任何一方。
如今连锋继承皇位，他心思缜密控制欲强，温璟公主在他眼皮子底下更不敢兴风作浪，从来都是夹着尾巴做人。
一直等驸马去世，楼家在当地势力变弱，温璟公主这才打起精神，她想着带着楼家的人来都城混一混，说不定能混出个名堂来。
云缓的城府远远不及连锋，温璟公主拿捏不了连锋，她觉着自己拿捏一下云缓还是可以的。
倘若云缓和楼聪能成就一番好事，连锋去世之后，楼聪代云缓摄政掌权，那江山便是楼家的，她这个长公主说什么就是什么。
所以她明里暗里撺掇着楼聪与云缓往来。
只是云缓出宫的时候很少，楼家来都城大半年，他只和楼聪见过一两次，这一两次里云缓身边都带着太监，楼聪不方便当着太监的面说些什么。
转眼到了连锋的生辰，连锋对自己的生辰没有太过看重，他没有过生辰的习惯。当了皇帝之后，皇帝的生辰成了文武百官都要庆祝的节日，宫里要举办宫宴，所有在都城的宗室都会过来。
楼聪自然而然的跟着温璟公主一起进宫了。
他远远便看到云缓，云缓比上次长高了一些，穿着一身月白的衣袍，正和太傅黄朝贵说着什么。
温璟公主拍了楼聪的肩膀，示意他上前和云缓搭话。
楼聪看着云缓温柔含笑的面容，一时间口干舌燥，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他凑到了前面:“表弟，有两个多月没见到你了，你怎么都不出宫？”
云缓回头，笑意收敛了几分，客气的道:“世子。”
“都说了多少次，称呼我表哥就好，咱们之间不用这么客气。”楼聪道，“今天陛下生辰，表弟是不是有空闲了？今天晚上要不要出宫去我家住一晚上？”
温璟公主倒想直接让皇帝给楼聪和云缓赐婚。
他们两人都是男子，赐婚的前提得是你情我愿。况且云缓身份更高，最重要的是云缓愿意。假如云缓不愿意，温璟公主提了也是白提。
所以，楼聪这大半年里一直想方设法接近云缓，想讨云缓的欢心。
宗室里的人太多了，云缓常常把他们记混，时间一长他容易忘记这些人的名字和样貌。他对楼聪有印象，印象并不深，出于礼貌，云缓拒绝道:“没有陛下的准许，我不能出宫。”
“这有什么难的？”楼聪道，“我现在告诉舅舅，让他准许我们出宫住。”
楼聪还很年轻，连锋在沙场上建功立业的时候他还没有出生，这些年他在外边长大，没怎么听过连锋的事迹。
他从小锦绣堆里长大，多多少少有些自负:“表弟，这些年你是不是都没有怎么出去玩过？以后表哥带你一起，你在朝堂上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让表哥帮你解决。”
他对连锋有敬畏，这些敬畏只是对皇帝这个身份。
文武百官和其他在都城的宗室目睹了连锋当年屠宫弑父的全过程，他们敬畏的是连锋这个人。
温璟公主对连锋忌惮颇多，不敢流露任何野心，楼聪却压根隐藏不住，他恨不得马上就和云缓相好，相好之后替云缓行使太子之权，帮云缓分担辛劳。
连锋站在不远处，冷眼看着云缓和楼聪。
旁边的吴回仪抄着拂尘在阴阳怪气的哼笑:“陛下，你外甥很喜欢小太子，小太子看起来也挺喜欢你外甥的，两人说说笑笑看起来倒很般配。”
他正说着话，楼聪已经把云缓拉过来了。
楼聪对连锋行了一礼:“今日舅舅寿辰，外甥给您献了一幅贺寿图，希望舅舅喜欢。寿宴结束之后，能否让表弟出宫到公主府住上几天？外甥和表弟一见如故相谈甚欢，晚上想在一起聊天叙情。”
连锋眯了眯眼睛。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连锋的目光，楼聪居然觉得自己浑身发冷。
他语气恭敬几分:“希望舅舅准许。”
连锋语气不善:“太子身体不好，需要早早入睡，出宫一事免谈。”
楼聪闻言，抓着云缓胳膊的手紧了几分:“舅舅，外甥和太子感情很好，太子若来了楼家，众人一定将他照顾得很好。”
“是么？”
连锋上前分开了楼聪握在云缓身上的手，隐秘的一声响，楼聪脸色突然煞白，浑身冷汗直冒，疼得跪在了地上，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连锋皮笑肉不笑的道，“来人，承恩侯世子身体不佳，把他带下去医治。”
云缓只看到连锋把楼聪的手拨开，没有注意到其中细节。
楼聪突然跪在地上抽搐，着实将周围的人吓了一跳。
“世子他怎么了？”
两名太监听到连锋的吩咐赶紧上前，他俩架着楼聪的胳膊，把人架了出去。
云缓想过去看看情况，连锋按住他的肩膀:“他身体太虚弱，突发恶疾，太医很快就来，你不要过去添乱了。”
旁边吴回仪阴阳怪气道:“是啊，现在年轻人的身体都很差，动不动就会晕倒，比不得老男人的身体健壮。”
“吴道长，你口中的老男人包括颜道长么？”连锋冷扫他一眼，“颜道长的年龄远远多于朕的年龄。”
吴回仪脸色青白交错，立刻把嘴巴闭上了。
温璟公主听到自己儿子晕倒过去的消息后并不相信。楼聪的身体一直康健，无缘无故怎么可能昏倒过去？
她匆匆过去后，才发现太监们说的居然是真的。
楼聪脸色惨白如纸，额头上冷汗直冒，身体哆嗦不停，像犯了什么病。
这些太监说是请了太医，过了很长时间，温璟公主却不见太医过来。她束手无策，让身边的丫鬟搀扶楼聪回去。
这个时候，丫鬟对温璟公主道:“世子的右手不对劲！”
温璟公主这才发现楼聪的右手耷拉下来，整个手掌紫胀得吓人，像是被石头碾过一般。
这名丫鬟认真检查一番:“公主，世子的手骨粉碎了。”
温璟公主脸色铁青:“谁伤的？这是谁伤的？”
楼聪的冷汗已经把衣服打湿了，他嘴唇哆嗦，眸中满是恐惧:“陛、陛下……”
吴回仪从来没有在连锋这里占过上风，他很快便忿忿不平的离开这里。
今天是连锋三十一岁生辰，云缓给他准备的礼物是一个墨玉扳指，他前几天偷偷溜出宫买的。
他很认真的把这枚扳指套在连锋的大拇指上:“大小正好合适。”
连锋垂眸看着云缓。
云缓玉冠束发，因为头发长得太长，只能束起一半，剩下一半墨发散在身后，两侧月白的飘带系在下颌，整张脸明净俊秀，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他走到无人的暗处，将云缓也拉到了这里:“你觉得楼聪怎么样？”
云缓和楼聪交往不深，只晓得对方热情，不清楚具体人品。
但是，楼聪是连锋的外甥，都说外甥像舅，连锋这么好，楼聪自然不错。
“他很好。”云缓道，“哥哥，你问我这个做什么？”
连锋已经发现了暗处偷窥的温璟公主，但他没有放在心上，只是单手捏了云缓的下巴:“他很好——云缓，你喜欢他？”
云缓被连锋捏得下巴生疼，他下意识去推连锋的手。
连锋深吸了一口气，他把云缓抱了起来，低头去亲云缓的唇角:“楼聪不是好人，无论长相还是家世，他都配不上你。以后我会给你挑选更适合的人。”
云缓唇齿间十分清甜，连锋把人抱在自己怀里细细的亲吻了一番，甚至把云缓的墨发往上拢起，低头去亲吻雪白单薄的锁骨和侧颈。
云缓心脏不好，身体经过调养还是很弱，他在连锋怀里小小的一团，和连锋这样成熟强壮的男人比起来，他过于青稚单薄，就连拒绝都做不到，手指都是软绵绵的，被连锋抓在手中轻轻摩挲。
连锋知道云缓到了情窦初开的年龄，这个年纪的少年和人产生恋情再正常不过。如今连锋在照顾云缓，感情方面当然要替云缓把关，一些别有用心的男人，连锋会把他们除掉。
云缓从来没有想过谈恋爱这件事情，就算要有喜欢的人，他也是喜欢连锋。
昏暗之中他被连锋亲得有些头晕，眼角余光看到不远处的温璟公主，细白的手指去推连锋的肩膀:“不要这样做，哥哥，有人看我们——”
连锋并不在乎这些，温璟公主敢做出什么事情，把她杀了就是了，同父兄弟姐妹被杀了不少，再来一个不多。至于其他宗室大臣——连锋身为皇帝，轮不到他们指点自己如何行事。
没有风言风语去伤害云缓是最好，倘若有，连锋不介意再杀一批人。整个朝廷的运作都很正常，杀了一部分不听话的，还会有新的血液源源不断的注入，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连锋大概是克制不住了。
脑海里清楚的知道自己应当对云缓以礼相待，身体却做出截然相反的事情。
他另一只手握住云缓的手指，云缓细嫩的指尖上都被印了青紫吻痕。
吻过每一根手指后，连锋捧了云缓的脸，温柔的去亲他的唇角，然而他的语气却很危险，隐隐带着妒火:“缓缓，我们年龄相差不大对不对？我老了么？嗯？和楼聪相比，你更喜欢谁？”
云缓口中每一处都被吻过，就连舌根都隐隐有些疼痛。连锋吻得入迷，想要亲吻云缓更多，他低声询问云缓:“喜欢我还是喜欢他？”
温璟公主看不到清晰的场景，只能分辨出皇帝把云缓压在暗处亲吻，她刹那间明白了楼聪右手被废的原因。
连锋占有欲极强，楼聪敢对他的人动心，能活下来已经命大。
这几年里，她眼睁睁看着同父兄弟越来越少，他们无一不是被连锋残忍除去，楼家的势力远远不及那些有权有势的皇子王爷，连锋灭掉楼家比碾死蚂蚁都要简单。
即便发现了连锋的秘密，她什么都不敢说，只能自认倒霉，赶紧带着楼聪出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