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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火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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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慧这么一问, 小梦立时哭了出来。

众人见了,连忙围了过来,但怎么问, 小梦都不肯说。

她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越来越多,云慧和王大嫂对视一眼,便只得将小梦带到苏玉音面前。

苏玉音本来在看账本, 但见她们来了,便停下了手中的事。

面前的小梦眼泪婆娑, 始终低着头,不敢看人。

苏玉音问:“小梦, 你既然入了月影阁,便是我的人了,你若是信得过我, 就将你受伤的缘由说出来, 兴许我能帮你。”

小梦一听,哭得更厉害了, 抽抽搭搭地开口:“夫人, 小梦自知身份卑微, 不敢给夫人添麻烦,但我实在是走投无路了……”

说罢, 她便颤抖着手, 缓缓解开了自己的衣衫——原来,小梦不仅手臂有伤, 连肩膀、背上也有不少新旧伤痕。

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 看着便十分骇人。

苏玉音极其痛恨欺负姑娘的人, 愤声:“到底是哪个混账干的?”

小梦穿好衣裳, 擦了擦眼泪,低声道:“是奴家的哥哥……”

此言一出,王大嫂讶异出声:“是周大郎?你不是一直与他相依为命吗?他怎么舍得如此对你!”

周家只有一儿一女,周大郎已经成了家,也只有小梦这一个妹妹。

小梦的头埋得更低,小声道:“我哥哥沉迷赌钱,在赌场里欠了王刀疤二十两银子,如今利滚利,变成了一百两,他便想拿我去抵债,我宁死不从,他便打我,连嫂子也一起骂我……他们还不许我来绣坊,我今日还是偷偷溜出来的,呜呜呜……”

小梦哭得伤心。

明珠气得破口大骂:“真是个王八蛋!小姐,让奴婢去收拾收拾他!”

苏玉音想了一瞬,道:“光收拾周大郎,还不足以解决问题,关键是解决欠债的事。”

王大嫂也道:“夫人说得不错,这王刀疤是个地头蛇,十足的地痞混混,若是不解决银子的事,只怕不了了之。”

翠珍皱眉道:“可这银子也不是小数目,难不成就这样应了王刀疤,给银子息事宁人?”

苏玉音气定神闲地放下了手中账本,道:“当然……不给。”

“欠钱的是周大郎,凭什么让别人替他还?”

小梦幽幽叹气,道:“我也不想……但哥哥总要挟我,就连我绣帕子得的五十文钱,也被他拿走了。”

苏玉音一听,自己的钱到了周大郎那样的人手里,便眉头轻皱,道:“那是给你的,不是给他的。”

小梦始终低着头,惴惴不安。

毕竟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别说是夫人,就算是知县大人来了,也不可能站在欠债方这边。

苏玉音看出了小梦的纠结,道:“小梦,你信不信我?”

小梦抬眸,她眼神清澈地看着苏玉音,重重点头。

“夫人赏识小梦,这段日子教会了我许多东西……这份知遇之恩,小梦不会忘记的。”

苏玉音微微一笑,道:“那好,翠珍,备笔墨。”

-

小梦的家,就在辽河边上,路并不好走,小厮阿明驾车,也驾得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连人带车摔进了半结冰的河里。

这辽河虽然不算太宽,但春夏水流湍急,河底很深,摆渡人也不喜来这里撑船,所以,孟县虽然水临丽县和东平县,却也没什么往来,被堵死在了角落里。

马车徐徐行驶,最终,在一座破旧的院子前,停了下来。

小梦低声道:“夫人,这便是我家了。”

苏玉音下了马车,目光轻扫,这院子同旁边的住户比起来,不算太小,但篱笆墙烂得离谱,一看便知,这家没有靠谱的当家人。

“你爹娘呢?”

小梦叹了口气,道:“我爹身子不好,走得早……我娘去年为了给哥哥还赌债,给人浆洗衣服,结果累得病倒了,没钱治,也没熬到冬天……”

小梦说着,又抹起了眼泪。

苏玉音沉默了一瞬,道:“好,我知道了,一会儿你就按我说的做。”

小梦忙不迭点头。

待入了院子,里面更是一团乱,柴火随处可见,院里的衣服落了地,也没人收拾,堂屋里中门大开,仿佛被打劫了一番。

小梦顿觉不对,连忙三步并做两步,走了进去。

“哟,小美人回来了!”

猥琐的男声响起,让小梦心里一阵恶寒!

王刀疤约莫四十来岁,面目凶狠,脸上挂着一道明显的疤,若是寻常的孩子,看一眼都能被吓哭。

他堂而皇之地坐在小梦家的堂屋里,周大郎夫妇正被捆着手,跪在他面前。

小梦吓得退了两步。

周大郎一见小梦回来了,仿佛见到了救命稻草:“小梦,你这个死丫头,到底跑哪儿去了?”说罢,他又看向王刀疤,求饶道:“王大哥!您看看,小梦回来了,我拿她抵债行不?您高抬贵手,放过我吧?”

他的妻子蒋氏也赔笑道:“是啊!王大哥,我妹子可是辽河边上有名的美人儿,若是卖身,那可不止一百两!”

小梦不可置信地看着周大郎夫妇,眼眶都红了:“哥哥,嫂嫂,你们怎能如此对我?!”

周大郎怒骂道:“你始终都要嫁人的,与其便宜了别人,不如抵了这一百两!多值当啊!”

蒋氏道:“哎呀,你跟了王大哥,自然是吃香的喝辣的,福气在后头呢!”

小梦声音气得发抖:“你们当真如此不顾念亲情?”

周大郎又换了一副嘴脸,道:“小梦,就因为咱们是一家人,你才要为哥哥想想啊!这一百两,哥哥上哪儿去凑?我们家三代单传,就剩我一个男丁了,若我出了什么事,爹和娘都会怪你的!”

小梦的眼泪“吧嗒”落了下来,如今,她彻底对兄嫂死心了。

王刀疤咧嘴笑着:“小梦,别哭了,王大哥会好好疼你的……”

王刀疤的手下们听了,也跟着起哄。

小梦定了定神,深吸了一口气,道:“你不必做美梦了,我已经卖了身,如今是别家人了。”

众人顿时一惊。

王刀疤也不敢相信,声音陡然冷厉:“怎么回事!?你卖给谁了?”

小梦道:“这位便是我的雇主。”

说罢,小梦侧身让到一旁,苏玉音便带着明珠,翠珍等人走了进来。

苏玉音一身雪白狐裘,头上步摇璀璨,佩环精致,看起来贵不可言。

王刀疤看得愣住了,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的女子!

就连王刀疤的手下,都忍不住道:“大哥,这位比周小梦可好看多了!”

王刀疤一拧眉:“废话,你当老子瞎啊?”

说罢,他便挂起笑容,故作斯文道:“敢问美人是……”

明珠一声呵斥:“大胆!敢冒犯知县夫人,你活得不耐烦了?”

王刀疤和周大郎等人,顿时傻了眼。

王刀疤呆了呆:“知县夫人?”

苏玉音目光逡巡一周,这房中居然没有一处干净能坐的地方,翠珍连忙找来一张凳子,用手帕擦了擦,苏玉音才勉强落座。

苏玉音徐徐开口,道:“小梦如今是我的人,以后和周家没有半分关系,今日过来,就是为了告诉你们一声,以后别想打她的主意。”

说罢,苏玉音拿出一份盖了印的卖身契。

卖了身,小梦就不是周家人了。

周大郎一看,简直不敢相信,他怒吼道:“周小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梦倔强抬眸,看向周大郎,道:“你既然不把我当妹妹,我也不必拿你当哥哥了!你的赌债你自己还,别想着拉上我!”

周大郎一听,顿时也慌了神,道:“小梦,你、你别冲动!你若是不帮哥哥,哥哥可怎么办啊?”

王刀疤见煮熟的鸭子飞了,一时怒发冲冠,“嘭”地给了周大郎一脚:“王八蛋,你敢耍老子?”

周大郎被踢得鼻血都流了下来,连忙求饶:“王大哥,我是真心想让妹子抵债,但万万没想到,她干出了这样的事儿啊!”

蒋氏见王刀疤生气了,也连忙宽慰道:“王大哥,您别生气!小梦就算卖了身,她还在绣坊做工,应该是有工钱的!等发了下来,我们立即就还给您!”

苏玉音一听,差点儿气笑了,道:“你们这对豺狼虎豹,当真是般配啊,赌输了钱便要拿妹妹抵债,如今妹妹不能抵债了,便要压榨她的劳动力,难道要让她一辈子为你们卖命?”

周大郎和蒋氏面色一僵。

王刀疤目光死死盯着周小梦,这小姑娘他可是惦记好久了,千算万算,没想到她居然卖身给了别人!

王刀疤气得要命,他身后一小弟道:“大哥,就算是知县夫人买了她又如何,这儿又没别人,她们不过是几个女子,要不……”

王刀疤抬眸,与小弟对视一眼,眼神也狠辣了几分。

王刀疤道:“顾夫人,我只问一句,这周小梦,你能不能让给我?”

苏玉音不假思索地拒绝:“痴心妄想。”

王刀疤心下一横,道:“那你就别怪我狠心了!”

说罢,他一扬手:“小的们,今日你们艳福不浅,给我上!”

话音一落,四个小弟笑得狰狞,一拥而上!

苏玉音坐得稳如泰山,只悠悠说了句:“明珠,去玩玩。”

明珠捏了捏硬邦邦的拳头,一笑:“是,小姐。”

翠珍连忙上前一步,护住苏玉音面前,以免等会儿打起来误伤了小姐。

翠珍知道,明珠功夫不浅,平日里不显露,是因为小姐不想太高调。

四个大汉冲到她们面前,明珠一手扼住一人手腕,“咔”地一声便将他整个人翻了过去,那人的手臂便像没了骨头似的,软了下去!

其他三人一见,顿时大惊,面面相觑,给自己壮了胆:“一起上!”

明珠纵身一跃,两脚分别踹在两人脸上,“噗噗”两下,牙齿和着血,吐了出来。

最后一人吓得抖如糠筛,连忙跑回了王刀疤身边:“大哥!这女人太厉害了!兄弟们摆不平啊!”

王刀疤怒道:“废物!”

他气得亲自拔刀,两步便冲明珠砍来!

明珠身子一偏,他的刀便劈开了旁边的木桌子,桌子裂成两半,一半砸在了周大郎身上,疼得他嗷嗷叫。

王刀疤一刀又一刀挥下,这堂屋里的绣品架子也被他砍坏了,却总是近不了明珠的身。

王刀疤杀疯了眼:“啊——老子跟你拼了!”

明珠有些玩腻了,便一抬脚,踹在了他的肚皮上,王刀疤手里长刀一飞,落在了蒋氏旁边,斩了她一丝头发。

蒋氏吓得面色惨白,尖叫连连。

明珠一把扭过王刀疤的胳膊,一脚踢在他的膝弯处,“咚”地一声,他便跪在了苏玉音面前。

王刀疤一脸狼狈,他本以为女子好欺负,但如今被打得最惨的却是自己!

王刀疤连忙求饶:“求夫人高抬贵手,放过小人!”

苏玉音皱了皱眉,道:“吵死了。”

明珠一听,连忙从地上捡起一块粗布,堵在了王刀疤嘴里。

王刀疤唔唔半天,也说不出话来。

小梦扶起被砍坏的绣架,上面本来还挂了不少她的绣品,有好几副都被刀划破了,小梦一阵心疼。

苏玉音瞧了一眼她手里的绣品,道:“这是你绣的?”

小梦点点头,小声道:“闲来无事,自己画的图样,然后绣的……但哥哥不喜欢我刺绣,总想让我早些嫁人……”

苏玉音思索了一瞬,道:“小梦,你去收拾收拾,从今日起,住到绣坊罢。”

小梦听了,连忙道谢,便转身出去了。

苏玉音一边等小梦,又随手拾起一副绣品。

虽然只是些粗布,但小梦依旧绣得很认真,苏玉音也觉得有些可惜。

她回过头,周大郎和王刀疤正忐忑地看着自己。

苏玉音不高兴了:“都怪你们!”

这图案画得还算不错,若是带回绣坊,说不定还能改改再用呢!

周大郎和王刀疤都被明珠所慑,周大郎忙不迭点头:“都是我的错!”

王刀疤被打服了,也唔唔地点头。

苏玉音又道:“弄坏了,就要赔。”

周大郎和王刀疤:“???”

翠珍明白了苏玉音的意思,便将针线筐扔到了他们面前。

苏玉音居高临下地站着,语气仿佛从云端飘来:“别说我不给你们机会,你们若能把绣品缝好,今日便放你们一马,如若不能……就将你们二人的嘴缝上。”

两人一听,顿时欲哭无泪。

明珠给周大郎松了绑,又踹了一脚,道:“还不快动手!”

周大郎哭丧着脸,拿起了一根绣花针,可这针眼太小了,他实在不知道怎么把线塞进去,回头吼了蒋氏一声:“还不过来帮忙!?”

苏玉音秀眉一拧:“我有说过可以让人帮忙么?”

周大郎欲哭无泪,蒋氏也往角落里缩了缩。

王刀疤捻起一根棉线,在嘴里抿了抿,两只眼睛差点对成了斗鸡眼,才勉强把棉线穿了进去。

王刀疤松了口气,对周大郎道:“你个没用的东西,连穿针都不会!”

周大郎忙道:“是是,还是王大哥绣工了得!”

王刀疤反手就给了他一下:“谁要你夸老子了?”

他堂堂一个地头蛇,跪在这儿穿针绣花,简直是莫大的耻辱!

罢了,大丈夫能屈能伸!就算绣花他也比周大郎这个废物要强!

王刀疤率先缝起了裂开的粗布,周大郎还在笨手笨脚地穿线。

苏玉音本来也没指望他们好好缝,不过是闲着无聊罢了,她瞥了周大郎一眼,嫌弃道:“这拿骰子的手,连穿针都不会?”

周大郎忙道:“也、也没经常玩骰子……”

明珠蹙眉,抄起一根针,就戳了他一下:“还狡辩!?”

周大郎疼得龇牙咧嘴:“是是,是我错了!我不该去赌……”

苏玉音冷哼一声,道:“赌输了,居然还好意思拿你妹妹抵债?你怎么不拿自己的媳妇抵债啊?”

王刀疤却“呸”了一声:“这人老珠黄的,老子才不要呢!”

蒋氏气急:“你说谁老?”

王刀疤直接开怼:“就是你!又老又丑!若不是你极力推荐你妹子,老子也不至于今天过来要人!如果不来,也不会这么倒霉!”

说罢,他气得又给了周大郎一下。

周大郎被打得晕头转向,好不容易穿进去的线,又脱了手。

蒋氏面色白了白,她平日一贯苛待小梦,得知丈夫赌钱欠债之后,便怂恿他将小梦推出去,家里正好能少一张吃饭的嘴!

但眼下,见周大郎被打得鼻青脸肿,等众人走了,他一定会迁怒于自己,心里就更害怕了。

明珠见王刀疤嘴里骂骂咧咧,抄起一把绣花针,往他背上戳去:“安静点!”

王刀疤疼得“嗷”了一声,只能老老实实缝布。

苏玉音也懒得再多说。

小梦如今是她的绣娘,等收拾好了东西,她便要带小梦走了。

周大郎还在懵懵懂懂地穿线,时不时要挨明珠的针扎,而王刀疤虽然手里缝着绣品,但一双眼睛却叽歪乱转。

他的手下们,都被绑了手脚,扔在了角落。

其中一个小弟,看起来机灵些,不动声色地挣开了绳索。

王刀疤心中一喜,立即冲对方使了个眼色。

那人会意点头,背着苏玉音和明珠等人,蹑手蹑脚地溜了出去。

王刀疤见小弟成功逃了出去,心里松了一口气,这壮丫鬟身手了得,四五个男人都不是她的对手,等小弟将所有的弟兄们都叫来,定要一雪前耻!

王刀疤想到了这里,手里动作就更快了,他得赶紧绣完,可不能让弟兄们看见自己这窝囊样!

再说那小弟,他逃出院子之后,一路狂奔。

王刀疤带的这帮小混混,平日都在辽河边上瞎转悠,小弟一奔到辽河边上,便开始四处拉人。

小弟跑得气喘吁吁:“兄弟们,不好了!大哥被人绑了!就在前面,快跟我去救大哥!”

混混们十分疑惑,有人问:“这不是咱自己的地盘么?大哥能被谁绑?”

小弟跑得气喘吁吁,道:“被一个凶神恶煞的女人!啊不,是一群!”

混混们更是摸不着头脑:“什么女人这么厉害?”

小弟解释道:“一言难尽,总之,你们再不去,大哥就要被扎成马蜂窝了!”

“操!”混混们大喝一声:“带上家伙,去救大哥!”

于是,几十个混混,都抄上了家伙,跟着报信的小弟,一路杀向周家。

百姓们见了这阵仗,吓得纷纷避开,一位大娘连忙将孙儿抱起,孙儿手里的糖葫芦,都被其中一个混混夺了去。

孩子吓得哇哇大哭,大娘一把捂住孩子的嘴,对旁边人小声道:“这到底出了什么事啊?”

那人皱了皱眉,道:“定是有了不得的人物来了,这般阵仗,是要打群架呢!”

百姓们听了,都有些心惊胆寒。

大家都知道,孟县太穷,治安也不算太好,地痞混混们随处可见,以辽河一带居多。

混混们倾巢出动,难不成出了什么大事?

众人不敢再看热闹,便连忙各回各家,躲了起来。

可路边还有个人,站着没动。

此人不是旁人,正是从江州回来不久的王众。

王大嫂在绣坊务工,王众这两日便帮着顾青昀招募匠人。

今日,顾青昀约了他来辽河边上见面,打算勘探一下造桥的起止点。

王众见那群混混渐行渐远,心中不安,便连忙奔向了约定的地点。

顾青昀、张乾和卢严等人,已经到了,正立在河边,商量着什么。

王众急匆匆地奔过去:“顾大人,不好了!河边的村子里有两伙混混,要火拼了!”

-

周家,堂屋。

这里没有燃炭火,苏玉音虽然抱着手炉,却还是有些发冷。

王刀疤虽然手上绣着花,但眼睛时不时瞟向外面,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周大郎把棉线弄得分叉了又重新搓,还是没法穿进针头里,这回,连他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个废物了。

小梦收拾好了东西,便抱着包袱过来,她一入堂屋,便见王刀疤和周大郎跪在地上,周大郎还在和针线较劲,而王刀疤已经熟练地……绣起了花!?

小梦目瞪口呆,她看了看旁边,蒋氏缩在角落里,一声不吭,而其余几个混混……小梦顿觉不对,忙道:“夫人,似乎少了一个人?”

王刀疤一听,针都差点戳到了手。

苏玉音等人回头一看,果真少了一个!

翠珍心道不好:“小姐,只怕他们去搬救兵了,我们赶快离开此处吧!”

小梦也十分担忧,道:“是啊,夫人,王刀疤的人不少,若是他们来了,咱们就走不了了!”

苏玉音气定神闲地笑了笑,道:“擒贼先擒王,王刀疤在这儿,还怕他的小弟么?”

明珠听了,给了王刀疤一脚:“敢耍花招!找死啊!”

王刀疤本来就被扎得千疮百孔,又平白挨了一脚,气得不行,他对明珠敢怒不敢言,就只得将矛头对准了周大郎:“你个混蛋,没钱还要借钱赌,输了又还不上,害得老子遇上这些倒霉事!我让你赌!”

说罢,抬手又扇了周大郎几下,周大郎差点儿哭了出来:“我错了,我再也不赌了!我再也不赌了!”

小梦见自己的哥哥这副模样,心里也不是滋味,但她知道,按照哥哥的性子,过不了几天又要原形毕露,便又硬下心肠,不去看他了。

就在这时,“嘭”地一声,周家的大门被踹开。

一伙小混混,身上扛着各式各样的“兵器”,有的是生锈的短刀长剑,有的是种地的锄头铁锹,还有的连兵器都没有,居然带了跟粗树枝来,他们气势汹汹地杀到了堂屋门口,报信的小弟大喝一声:“大哥,我们来救你了!”

众人目光向堂屋里投去——只见王刀疤跪在地上,他一手拿着个绣花绷子,另一手还捏着绣花针,兰花指翘得老高。

众人一时傻了眼,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

王刀疤顿觉一道惊雷劈过,连忙扔了手里的绣花绷子:“他娘的,你们怎么才来啊!”

花儿都快绣完了!

苏玉音头都懒得抬,问:“王刀疤,这就是你的弟兄们?”

王刀疤一拍胸脯:“那当然,怎么样,怕了吧!?”

苏玉音“哦”了一声,道:“你们帮派叫什么?”

王刀疤一愣:“叫、叫什么?”

苏玉音面露鄙夷,道:“连名字都没有,你们这帮派,不大行吧?”

此言一出,混混们面面相觑。

有人小声道:“河对岸听说有个‘铁斧帮’一听就很威风啊……”

“哎呀,咱们之前怎么没想起这件事呢?没有帮派名,连句口号也没有……”

“就是,除了‘杀’,还不知道该喊啥……打起架来多尴尬啊……”

众人一开口说话,气势就矮了半截。

王刀疤不免涨红了脸:“谁说我们没有名字?”他眼珠一转,道:“我们就叫刀疤帮!”

苏玉音还没说话,混混们就炸开了锅。

“为什么叫刀疤帮?听起来怪怪的!”

“就是,好像咱们被人砍了满身疤似的!”

“一听就没什么文化,也不威风……”

“不如叫‘铁头帮’得了!”

王刀疤被自己人气得吐血,怒骂道:“闭嘴!你们是来干什么的!?”

报信的小弟也反应过来,忙道:“弟兄们!取名的事儿不急,咱们赶紧救了大哥再说,大哥,你别怕!我们人都到齐了!”

王刀疤怒气冲冲:“操,老子没怕!你们倒是快点把这几个女人拿下啊!”

方才在路上,混混们便听报信小弟,绘声绘色地讲述了一轮明珠的功夫,此刻都抱着家伙,如临大敌。

周大郎和蒋氏吓得抱成了一团,瑟瑟发抖。

今日,他们周家难不成要血流成河!?

其中一个混混,大喝一声:“给我上!”

明珠二话不说,一把抄起了王刀疤的长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眼一横:“谁敢!?”

这般气势,将混混们唬在了原地。

王刀疤一见陷入僵局,便指着苏玉音道:“她是知县夫人,不必顾忌我,将她拿下!等知县夫人到了手,还怕没银子,没出路吗?”

王刀疤自知得罪了苏玉音,若让对方完好无损地回去,自己和手下们一定吃不了兜着走!

无论如何,他也要反客为主,将苏玉音拿捏在手里,才有逃出孟县的机会。

混混们听了他的话,便心下一横,哇哇乱叫地冲了过来,还未迈进堂屋,便听得一声大喝:“住手!”

混混们惊了一跳,回头一看。

只见一群衙门的差役,蜂拥而入,列成两队,疾风骤雨般将他们包围。

队伍最后,有三人信步而来,为首的,正是顾青昀。

顾青昀威严地扫了众人一眼,当目光略过苏玉音之时,诧异极了:“夫人怎么也在这里?”

苏玉音悠悠起身,道:“说来话长……”

顾青昀道:“听说有两伙混混约架,你可知是怎么回事?”

苏玉音摇头:“没见到两伙,只有一伙不入流的、连名字都没有的混混帮,都在这儿了。”

王刀疤气得吐血,却不敢开口骂人。

翠珍连忙将周大郎想拿妹妹抵债一事,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

最后,又朗声道:“大人,王刀疤强抢民女不成,便要对我们动粗,被明珠抓住了,他心中不服,便派了小弟去将帮众叫来,打算将夫人绑了,好要挟您要银子。”

此言一出,混混们顿时面上一僵,民不与官斗,他们最怕的就是官府的人。

王刀疤矢口否认:“没有的事!你们可别冤枉好人啊!”

张乾冷哼一声,道:“好人?你怕是对‘好人’这个词,有什么误解吧!?”

顾青昀开口:“宋永——”

宋永是孟县县衙典史,负责掌管衙门的典狱,他上前一步,从怀中“唰”地掏出了一叠纸。

每一张纸,都是通缉令,宋永对着通缉令上的画像,比对了一番,道:“哎呀呀,在逃的五个要犯,有四个都在这儿呢!这下可赚大发了!”

混混们一听,顿时吓得面如土色。

顾青昀道:“你们不但在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还企图聚众斗殴,绑架官眷,实在是罪大恶极!来人,都抓回县衙,挨个严刑审问!”

差役们齐声:“是!”

混混们一片哀嚎,但差役来得太多,他们也不敢反抗,便只得束手就擒。

王刀疤气得跺脚,他本来想得到周小梦,但被苏玉音一搅合,这愿望便泡了汤,不仅如此,他帮里的兄弟还被一网打尽了!

王刀疤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宋永和张乾等人,手脚麻利将混混们抓了起来——原本三个月的公务,没想到一日便干完了!若是上报到府衙,说不定知府大人一高兴,俸禄也能批得快些呀!

顾青昀走到苏玉音面前,问:“夫人没事吧?”

苏玉音挑眼看他:“有事。”

顾青昀上下打量她一瞬,眉头轻蹙:“你怎么了?”

苏玉音掩唇,打了个哈欠:“玩累了。”

顾青昀:“……”

他叹了口气,道:“下次有这样的事,你好歹知会我一声,我陪你过来,你独自一人,万一出了事可怎么办?”

苏玉音冲他眨眨眼,道:“夫君连吃食都不给我送,却还有空管我绣坊的事么?”

顾青昀顿时语噎,她果然还记着昨日的小仇。

苏玉音见他面色有些僵,暗暗笑了声,没有继续逗他了。

卢严立在一旁,他一贯严肃,却难得开口:“夫人一弱女子,能临危不乱,不忧不惧,实在是难得。”

苏玉音笑了声,道:“主要是明珠的功劳。”

卢严抬眸,向明珠看去——明珠协助宋永,将王刀疤五花大绑,而后,又回到了苏玉音身后,成了那个朴实温顺的丫鬟。

卢严有些意外,他没想到,明珠不但办事利索,居然有武艺在身,能护得苏玉音周全。

但顾青昀却知道,苏府奇人很多,丫鬟们有些傍身的本事,也不足为奇。

张乾安顿好所有的混混,便走了过来,道:“顾大人,下官先将人都带回衙门了。”

顾青昀点了点头,道:“你先去罢,我晚些回县衙。”

张乾应声退下。

顾青昀似乎犹疑了片刻,对苏玉音道:“夫人,你……随我来。”

苏玉音有些奇怪地看着顾青昀,但也没有说什么,便跟着他到了门外。

顾青昀走到自己的马车下,取下一个笼子,递给了苏玉音。

苏玉音垂眸一看,惊喜出声:“这是……送给我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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