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她永远不会离开
当波风水门利用特制苦无赶到时，只看到了崩塌的山洞，以及……静静地跪坐在山洞前的少年。
就如同这不知何时笼罩了天穹的细雨般，不祥的预感顿时笼罩上他的心头。
少年的面罩不知何时已然摘下，他仰起头，似乎在看着天空，又似乎什么都没看。
雨水冲刷下来，又顺着他湿|润的发丝和苍白的脸孔流下。
“卡卡西，你的眼睛……”波风水门的瞳孔骤然收缩，第一时间发现了学生脸上的“不同”。
又怎么可能无法发现呢？
唯独渗入那只眼睛再流出的雨水中，混杂着鲜红的颜色啊。
少年的身体一颤，以往的警觉性好像完全消失了，似乎才刚发现他的到来。他转过头，安静地看着自己的老师，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或者说，他不知道该做出怎样的表情。
“老师。”
“……”波风水门一窒，原本将要出口的话就这么停在了喉中，哽地厉害。
“那个笨蛋曾经说过，英雄死时一定会下雨，还说这是什么‘电视剧定理’。我从来都把这当成傻话，从来没信过。但是……这居然是真的……”说着，说着，他居然露出了一个笑容，“我要是能早点相信她就好了，她会高兴的吧？”
“卡卡西……”
刚才，波风水门是问不出“带子在哪里”的话，现在，他觉得自己已经不必问了。
“老师曾经说过的吧，忍者上战场，就要做好牺牲一切的准备。我也一直觉得自己做好了这样的心理准备，但是，现在我才发现，原来自己根本没做好准备——老师，为什么偏偏就是她呢？”
波风水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自己的学生。或者说，他也很想问——为什么会是她呢？直到现在，他都很难相信，那个总是嘻嘻哈哈笑着的孩子，居然真的……
“傻瓜不就应该一直傻笑着活下去吗？死什么的……根本不适合她。”
就在此时——
“老师，卡卡西！”
队伍中的另一个人赶到了。
凛直着膝盖喘着气，看了眼在场的两人，急切地问道：“怎么只有你们，带子呢？”
回应他的，只有两个沉默。
凛看着两人悲伤的表情，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眸，而后走到卡卡西的身边，双手抓住他的肩头，摇晃着问道：“卡卡西，我在问你话！带子呢？”
摇晃间，有什么东西从后者的怀中落下。
凛下意识看去，瞳孔骤然缩小。
那是一只手。
那是一直他相当熟悉的手。
他松开卡卡西的肩头，颤抖着伸出手想要触碰那只手，却在接触的瞬间猛地收回手，仿佛这样做它就不会存在一般。他再次捏住卡卡西的肩头，咬牙问道：“带子呢？”
卡卡西垂着头，雨水顺着他的发丝不停地滑落。
“她死了。”
每吐出一个字，就这么艰难。
好像一旦说出这样的话，她就真的再也回不来了。
然而现实就是，她真的再也回不来了。
“我不信！”凛想也不想地摇头，“她怎么可能会死？”他双手一点点捏紧，“别开玩笑了！卡卡西，你不是说过会好好保护她的吗？否则我怎么会答应自己回去！你答应过的！你答应过我的！！！”
“好了！凛！”波风水门连忙上来，一把将凛拉开，“别这样。”
“老师，你放开我！卡卡西他在说谎，带子不可能……”
“他真的死了。”卡卡西突然再次开口说道，他伸出手，再次抓住那只断手，重新放回怀抱中抱紧，“为了救我死的，身体被炸成了碎片，我找到的只有这只手，还有……”他从怀中拿出一只卷轴，“凛，帮我，把她的眼睛植入我的左眼之中。”
“卡卡西！”波风水门惊讶地看着他，“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卡卡西却只看着凛。
后者冷笑了两声：“我凭什么帮你？”
“这是她的眼睛。”卡卡西轻声说，“她死了，没办法再看这世界，没办法再看她爱着的人们，我想替她看。凛，帮我。”
“……”
“卡卡西……”
“老师，请不要阻拦我。”
波风水门知道这件事会带来无穷的麻烦，然而，对上弟子的眼神后，他实在难以说出否认的话语。他并不是个好老师，来晚了一步，没有保护好带子。已经失去一个学生的他，难道还要失去另外一个学生吗？已经失去一个学生的他，怎么还能够失去另一个学生？
仿佛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了什么，卡卡西再次露出了个苍白的笑容：“谢谢你，老师。”
说完，他伸出手指，把自己那只残破的眼球从眼眶中挖了出来，而后，用那只沾满了鲜血的手握紧卷轴，将它递向凛，第三次恳求说——
“凛，帮我。”
——好痛啊。
——徒手从眼眶中挖出眼真的很痛。
——那家伙，那个时候就品尝着这样的疼痛吗？
——所以这只被挖出的眼睛才是鲜红的。
——即便如此，见到他的第一眼，第一反应还是对他笑。
——多傻啊，那个笨蛋。
大概是因为太过疼痛的缘故，少年的眼中再次流出了血泪。
鲜红的写轮眼就这样装入了他的眼中。
因为强烈的排斥反应，几乎从它被装入他眼中的那一瞬间开始，鲜血就一刻不停地从他的眼眶中流出，他站都站不稳了。
波风水门下意识就扶住他的身体，担忧地说道：“卡卡西，不然还是算了吧，木叶医院也有备用眼睛，我们……”
“没事的，老师。”他伸出手，抚|摸着自己多了一道贯|穿伤的左眼，笑着说，“这是她的左眼，所以一定没事的。”就像她从来都不会伤害他从来都努力温柔对待他一样，这只眼一定也是这样的。他再次抬起头看着天空，“原来她眼中的世界是这样的……”
而后，他失去了意识。
不久后，后续救援的人来了，在他们的帮助下，水门班最终将山洞里的碎石清空，并从里面找到了不少属于宇智波带子的残肢，却怎么都拼凑不成一体。
不少久经战场的老忍者，看到这一幕不由都不由勃然变色。
生为木叶而战，死后自当回归木叶，成为火焰的燃料。
然而，这个总是傻笑着的孩子，终究是——尸骨无存。
没人觉得她还活着，没人。
由于卡卡西在他们到来时已经昏迷的缘故，所以他擅自移植写轮眼的事暂时未被传开。不过，随着他回到木叶进|入医院，这件事为他人所知晓，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他们回到木叶时，正是傍晚时分。
忍校刚好放学。
宇智波止水和野原兜才刚走出学校，就听说这次去做任务的水门班回来了，不过一行人立即就进了医院。
两个男孩一听到这话脸色就变了，想也不想地朝医院跑去。
气喘吁吁地跑到时，就看到波风水门和野原凛正站在一间病房的门口，房门紧闭着。
兜下意识地松了口气。
止水却皱紧眉头，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前，匆匆忙忙鞠了个躬就问道：“带子姐又受伤了吗？这次情况严重吗？”他压根没想过里面的人是旗木卡卡西，那家伙虽然又臭屁又讨厌，但他不得不承认他真的很厉害。
然而，回应他的，却是一段令人窒息的沉默。
他的心顿时就是一沉，垂落在裤兜边的手指微微颤抖，却还是强撑着问：“难道……带子姐伤的很厉害？”否则，他们怎么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呢？
他下意识拒绝思考另一个更为可怕的可能。
然而，被誉为“金色闪光”的强大男子，却朝他弯下了脊梁，他说——
“非常对不起！”
止水下意识就后退了两步，勉强扯出个笑容：“说、说什么呢，带子姐是忍者，受伤很正常啊。就算以后不能做忍者了也没事，我会养她的。”说着，他就跑到门边，一边想要把门拉开一边仿佛在说服自己又仿佛在说服别人地说道，“我去看看她。”
“带子死了。”
凛在他身后低低说道。
兜瞪大双眸，虽说他已经意识到了这种可能性，然而真正得到这消息时，还是难以镇定。他下意识看向止水，没人比他更清楚后者对于宇智波带子的重视程度，他真的很担心自己的朋友。
止水沉默片刻后，回过头，脸上居然挂着笑容，他哈哈地笑着，说：“讨厌啊，凛哥，你说些什么呢？一定又是和带子姐联合起来，玩什么整蛊游戏吧？我都看穿了，别玩了！”说着，他提高声音喊道，“带子姐，你的诡计都被我看穿了！快出来，别玩了，我们回去吧！不，先去吃拉面啊，我再也不管你了，你想吃几碗吃几碗，想吃什么口味就吃什么口味，我……”
凛没法再听下去，转过身狠狠一拳砸在墙上：“可恶！”
波风水门闭上双眸转过头。
兜走上前：“止水……”却因为朋友的眼神而停住了脚步。
“兜，别打扰我！”止水继续笑着，眼神却危险极了，“我还要找带子姐呢。带子姐，你在……”
他身后的门，突然被拉开了。
不知何时醒来的旗木卡卡西静静地站在门后。
止水的笑容僵住，他缓缓转过身，看着这个一直以来都很讨厌的人，问道：“旗木前辈，你从来不会开这种玩笑，对吧？快告诉我，带子姐究竟在哪里？”
旗木卡卡西不言，只是一点点拆下头上的绷带。
白色的布料散落在地，猩红的眼眸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其中，有着两只黑色的勾玉。
他用这只眼，看着宇智波止水，一字一顿地说：“她死了。”
止水的瞳孔骤然收缩，眼中写满了不可置信之色，而后……
他伸出双手，用力地掐住面前少年的脖子。
卡卡西任由男孩掐着自己，他的背脊重重地落在地上，发出一声悲鸣。他却好像完全感觉不到疼痛了，神色淡淡的，只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宇智波止水，眼神很温柔，就像她平时看自己的弟弟一样——哪怕后者正用力地掐着他的脖子。
“是你对吧？是你对吧？因为觊觎带子姐的写轮眼，所以害死了他！是你！你这个凶手！杀人凶手！把带子姐的眼睛还给我！把带子姐还给我！！！！”
因为过度的悲痛而完全失去理智的少年更加用力地缩紧双手，哪怕有人从身后拉扯着自己，哪怕一只手敲上他的后脖，让他失去了意识，他的手也怎么都不肯松开。
卡卡西费力地掰开止水的手，注视着眼角流出血泪的男孩，如果他没看错的话，刚才他的眼睛彻底化为了红色，就和她的一样。
他不由想起她曾经说过的话：“我们一族的写轮眼也不是因为负面情感而开的，是因为爱——深爱着什么，到头来却终究失去了它，所以极致的爱转化为了极致的痛苦、愤怒与仇恨，写轮眼因此而开。这固然是力量的来源，但也是再难抹去的痛苦的伤痕。”
他还清楚地记得，那个时候，师公手搭在他和凛的肩头，坏兮兮地笑着说：“这么耀眼夺目的女孩子，错过了会后悔一生的哟。”
过去，他不信。
现在，他终于相信了。
原来他真的那么那么喜欢她，还有许多许多话想对她说，还想和她有更多更多的记忆……
他终于意识到了这一点，却是以她的死为代价。
一切都太晚了。
来不及开始，就已经全部都结束了。
不过没关系……
卡卡西抚|摸上自己的左眼，心里想：她还以这种特殊的方式留在他身边，并且，在他有生之年都永远永远都不会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