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九章 同胞们，去杜伊勒里宫！
五分钟之后，司法宫主殿内。</p></p>
五十二名表决法官聚集在大审判庭内，按照规章与流程对这次审判进行辩论与审定，并在最后进行裁决投票。</p></p>
由于埃德蒙院长事先就这桩审判对法官们进行过暗示，再加上杜巴利夫人在庭上放弃辩解的表现以及让·杜巴利提供的证据，这所谓的最终表决也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p></p>
每一名表决法官都会投下有罪的一票，只有极个别法官会为了让最终结果显得不那么一边倒，而特意投下弃权票。</p></p>
因此，莫普大法官并没有待在大审判庭里监督这场表决，而是留在隔壁的一个房间里，与“被迫”留在司法宫里的劳伦斯·波拿巴进行会面。</p></p>
“这样一来，我的任务就全部结束了吧，波拿巴阁下。”莫普大法官喝了一口红茶，略显疲惫地靠在椅背上说道。</p></p>
这么多年以来，他还是头一回当着数千民众的面主持一场审判。</p></p>
劳伦斯轻轻拍了两下掌心，笑着点头道：</p></p>
“不得不说，真是一场威严而有魄力的审判，您的表演非常出色。”</p></p>
莫普大法官放松地吐了口气，摇头叹道：</p></p>
“接下来就只用等那些表决法官们走完流程就好了。”</p></p>
劳伦斯也点点头，并不对这最后的流程抱有什么担忧：</p></p>
“法官们应该早就得到了菲利普中将的授意，会判处杜巴利夫人终身监禁。”</p></p>
莫普大法官有些不甘心地叹了口气：</p></p>
“唉，按照以往的案例和法条，对于杜巴利夫人是完全可以判处绞刑的。”</p></p>
平民冒充贵族身份本就是一项重罪，毕竟这可是涉及到了统治阶级的切身利益，而像杜巴利夫人这样影响恶劣的，如果完全交给高等法院独立自主的审判的话，必然是会判处以死刑的。</p></p>
只不过劳伦斯和莫普大法官两人心里都清楚，他们擅自审判杜巴利夫人就势必会招致国王陛下的不满，如果再将杜巴利夫人判处死刑的话，那可就是完全不给国王陛下面子了。</p></p>
因此也没必要在这种名义上的罪名去招惹路易十五更多的怒火了。</p></p>
“说到底，高等法院的判决书可杀不死杜巴利夫人。”劳伦斯耸肩笑道：</p></p>
“真正能决定这个女人生死的，只有杜伊勒里宫内的国王陛下。”</p></p>
而就在莫普大法官点头赞同之时，只见一名司法宫警卫忽然闯进了房间，似乎连敲门的时间都顾不上了。</p></p>
还不等莫普大法官出言训斥，那警卫便焦急地汇报道：</p></p>
“大法官阁下！不好了，杜巴利夫人！杜巴利夫人她！”</p></p>
莫普大法官眉头一皱，法袍一挥，不悦地呵斥道：</p></p>
“杜巴利夫人怎么了，话说清楚点！”</p></p>
“她，她畏罪逃跑了！”</p></p>
那警卫喘了口气，近乎崩溃地大喊道：</p></p>
“关押她的书房窗户被打碎了，她应该是翻过窗户逃到了外面。”</p></p>
“你说什么？！”</p></p>
莫普大法官身子一颤，额头立刻冒出一层细密的冷汗。</p></p>
他完全不敢相信，这都已经到了临门一脚的时候了，竟然还会突生这种变故。</p></p>
如果杜巴利夫人逃出了司法宫，重新回到杜伊勒里宫处于路易十五的庇护之下，那么他们今天一切的努力可都付诸东流了。</p></p>
“该死的，那些废物警卫们都在干什么！”</p></p>
莫普大法官猛然站起身，甚至因为动作过于剧烈而掀翻了茶桌上的瓷杯，他攥紧拳头，咬牙命令道：</p></p>
“立刻派人去搜查，这周围全都是对她恨之入骨的民众，她一定还没有走远！现在带我去关押她的书房看看，波拿巴阁下，你也来...”</p></p>
然而，莫普大法官的话语在说到一半时便戛然而止了。</p></p>
因为他看见这位波拿巴阁下竟然像个没事人一样，仍然不紧不慢地喝着热茶，好似根本没有听到这突如其来的噩耗。</p></p>
“波拿巴阁下，你..”</p></p>
莫普大法官愣了一下，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立即转身将那名警卫屏退：</p></p>
“还愣着干什么，立即带人去搜，但是先不要让外面的民众知道这件事！”</p></p>
等到那名警卫急匆匆地从房间中离开之后，莫普大法官才缓缓坐回椅子，皱眉问道：</p></p>
“波拿巴阁下，杜巴利夫人出逃这件事...”</p></p>
劳伦斯放下茶杯轻笑一声，一句话便打消了莫普大法官的顾虑：</p></p>
“带她逃走的是我的人。”</p></p>
“果然...”莫普大法官这才长松了一口气，惊魂未定地问道：</p></p>
“您要把她带到别处监禁起来？”</p></p>
在莫普大法官看来，当下最重要的就是要把杜巴利夫人牢牢攥在自己人手中，不论是软禁在司法宫还是监禁在其他隐蔽的地方，总之都不能让她轻而易举地与路易十五见面。</p></p>
然而，劳伦斯的下一句话却让莫普大法官差点再度从椅子上跳起来：</p></p>
“不，我要把她送回杜伊勒里宫。”</p></p>
“什么？！”</p></p>
劳伦斯话音未落，莫普大法官便瞪大眼睛惊叫道：</p></p>
“您没有开玩笑吧？”</p></p>
“当然没有。”劳伦斯掏出怀表看了一眼时间，在心中略微估算一番，而后起身说道：</p></p>
“正如我所说的，能杀死杜巴利夫人的不是高等法院的一张废纸，而是杜伊勒里宫里的国王陛下，除非国王陛下心甘情愿地放弃了这个女人，否则杜巴利夫人永远都有翻身的机会。”</p></p>
莫普大法官低头嘀咕了一番，迟疑着点了点头。</p></p>
他也知道，整个计划的核心不在于如何除掉杜巴利夫人，而在于如何以最小的代价除掉杜巴利夫人。</p></p>
不然的话，莫普大法官刚刚就可以指派几名亲信，伪装成愤怒的暴徒当场刺杀杜巴利夫人。</p></p>
而这样的做法也势必会招惹路易十五的万分怒火，毕竟令杜巴利夫人身陨的这场审判本就没有经过他的首肯。</p></p>
因此，最优解自然是让路易十五主动放弃杜巴利夫人，这样一来，即使国王陛下知道这件事背后有其他人的推波助澜，他也不会彻查到底。</p></p>
不过，莫普大法官虽然明白这个道理，但他还是对劳伦斯的做法抱有十分的担忧。</p></p>
毕竟谁也说不好，一个男人看见自己最为宠爱的女人受尽羞辱之后会做出怎样不理性的行为。</p></p>
“时间也差不多了，杜巴利夫人应该已经安全离开司法宫了。”</p></p>
劳伦斯合上怀表盖，看向莫普大法官吩咐道：</p></p>
“大法官阁下，接下来，你只需要在宣判最终结果的时候将杜巴利夫人出逃的消息告知民众，至于之后的事，就由我的人来接手了。”</p></p>
尽管心中充满了忐忑不安，莫普大法官还是重重点了下头，接受了劳伦斯的调遣。</p></p>
这毕竟是关乎到自己政治生命，甚至是人身生命的一场豪赌，即使不知道这位波拿巴阁下到底想干什么，莫普大法官也没有时间去怀疑和犹豫了。</p></p>
...</p></p>
司法宫的庭院内，数千名民众又在此等候了半个小时，只为亲眼见证巴黎高等法院对杜巴利夫人的最后判决。</p></p>
随着莫普大法官再次站上审判台，原本叽叽喳喳的庭院迅速归于平静。</p></p>
数千双期待的目光紧紧盯着莫普大法官，想要立刻知道公正的法律将会给予那个罪恶的女人何等惩罚。</p></p>
在这万众瞩目的期待之下，莫普大法官清了清嗓子，对着手中的判决书宣布道：</p></p>
“经由五十二名表决法官的投票认定，受审者让娜·贝曲确有侵占公民财产、冒充贵族身份的犯罪行径，并且造成了极为恶劣的后果，罪恶弥天！本庭在此宣布，剥夺让娜·贝曲作为兰格家族继承人的身份以及一切特权，同时认定其与杜巴利伯爵的婚姻属于无效，剥夺其杜巴利伯爵夫人头衔！最后，本庭判处受审者让娜·贝曲终身监禁，于司法宫监狱服刑！”</p></p>
“此外，让·杜巴利因其伪造贵族身份的罪名，本应判处绞刑，但考虑到他主动交代罪证的良好表现，本庭对其改判为五十下鞭刑以及十年监禁，同样于司法宫监狱服刑！”</p></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