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八章 参谋长贝尔蒂埃
1771年，二月下旬</p></p>
从一月中旬开始袭击巴黎的寒潮在折磨了巴黎市民一个多月之后也终于开始消退了。</p></p>
风雪不再如刀割凌冽，夜晚的气温也逐渐回升至零点以上，虽然街道上的积雪大都还没有融化，但随着初春的来临，市民们也渐渐走上街头，开始为今年的生计奔波。</p></p>
对于底层的贫民来说，这是十分少有的一个令他们感到舒适的寒冬。</p></p>
火炉中终于有了充足的柴禾，厨房的口袋里也塞满了土豆和黑面包，漏风的棚屋也久违地得到了加固。</p></p>
尽管致命的低温还是带走了不少可怜人的性命，但黎明的街道上，终于不再像往年那样能够发现大堆被冻僵的尸体了。</p></p>
当然，当底层贫民们在跃动的火苗旁汲取沁人心脾的温暖时，也没有人会忘记赐予他们这一切的救命恩人——仁慈的王储殿下与慷慨的波拿巴阁下。</p></p>
而除了物资的充足外，最令市民们感到大快人心的，无疑还是杜巴利夫人的死讯。</p></p>
这个女人被当众绞死之后，她的尸体被放在巴黎圣母院的地下圣堂超过了两周时间。</p></p>
国王并没有对杜巴利夫人的安葬下达任何指令，也没有任何一位友人或是亲属敢前来为其下葬。</p></p>
最后是圣母院里一位老修女实在看不下去了，在尸体开始腐烂之前为其举行了一场十分简陋的葬礼，随后便草草将尸体安葬在了郊外一块杂草丛生的公墓中。</p></p>
据说运送尸体的车夫因为感到太过晦气而足足要了三倍的价钱，并且一直等到半夜才敢悄悄将尸体运出城外，生怕被市民们发现车上搭载着的是那个恶毒女人的骸骨。</p></p>
对于市民来说，这着实是他们新年以来收到的最好消息了。</p></p>
而对于劳伦斯来说，他并没有对这个已死之人抱有更多的关注，他的注意力更多还是放在新任摄政奥尔良公爵以及路易王储身上。</p></p>
不过奥尔良公爵在担任摄政的头一个月还是相当低调的，并没有任何值得注意的行为。</p></p>
可能这也是因为舒瓦瑟尔公爵还没有回到巴黎，而黎塞留派系在失去杜巴利夫人也后已经不成气候，所以巴黎的政局也不需要他过多的干涉。</p></p>
尤其是当雅克·菲利普中将，舒瓦瑟尔派系的二号人物，在二月初离开了巴黎，去履任他拖延了很久的洛林总督一职之后，巴黎的局势更是比往日都要平稳许多。</p></p>
而菲利普中将的离开对劳伦斯来说也是一个喜忧参半的消息。</p></p>
一方面，菲利普中将确实是一位可靠的盟友，这点在巴黎暴动那天便能看出来。</p></p>
但另一方面，暂时失去了舒瓦瑟尔公爵和菲利普中将的舒瓦瑟尔派系将会变得很是虚弱，毕竟接过领导权的外交大臣凯撒·加布里埃尔的能力并不出色，这说不准会给劳伦斯一些可乘之机。</p></p>
当然，菲利普中将的离开到底是好是坏，也就只有时间能够证明了。</p></p>
而在当下，劳伦斯还有一件同等重要的事情去处理——陪同路易王储进入巴黎军官学校。</p></p>
在2月下旬，暮冬初春交接之时，就是巴黎军校新一批学员的入学时间了。</p></p>
...</p></p>
2月24日，巴黎</p></p>
战神广场以东，荣军院以西，这中间将近一千亩的土地便是属于大名鼎鼎的巴黎军官学校了。</p></p>
当路易十五于1750年创立这所军校时，这里还只招收祖上四代都是贵族血统的勋贵子弟。</p></p>
虽说在舒瓦瑟尔的改革下，出身与血统已经不是唯一的约束条件了，但能够进入这所军校的，无疑也只有极少数佼佼者。</p></p>
清晨一大早，劳伦斯、路易王储，还有被国王敕令陪同的查理公爵，三人便挤在一辆狭窄的廉价出租马车上来到了战神广场。</p></p>
“哇哦，这儿就是战神广场，我还是第一次来这儿。”</p></p>
马车刚一停下，路易王储便兴奋地跳下车，好奇地打量着这片偏僻而陌生的地方：</p></p>
“比我想象的好一些，之前我还以为是一片泥泞地。”</p></p>
劳伦斯笑了笑，将一个利弗尔的车费丢给了车夫，同查理公爵一起走下马车。</p></p>
查理公爵则是揉着发酸的后腰和屁股，感觉浑身都要散架了。</p></p>
显然他刚才在车上被肥胖的王储殿下挤得很是难受，不禁抱怨道：</p></p>
“我的腰啊...咱们就不能租一辆大点的马车吗。”</p></p>
乘坐刚才那辆又小又挤、吱呀作响、还没有减震的出租马车给查理公爵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心理创伤。</p></p>
劳伦斯耸耸肩，低声笑道：</p></p>
“殿下说，我们既然化装成了平民，就得有平民的出行方式，殿下开始还想从杜伊勒里宫步行过来呢。”</p></p>
或许是因为从未体验过平民的生活，路易王储执意要求三人以平民的伪装身份进入巴黎军校。</p></p>
“从杜伊勒里步行到战神广场？他想减肥可别拉上我。”</p></p>
查理公爵很是嫌弃地瞥了王储一眼，嘟囔着埋怨道：</p></p>
“这套过家家到底要玩多久...该死的，这身麻布衣服简直让我浑身发痒。”</p></p>
劳伦斯也无奈地扯了扯身上的破布麻衣，在王储殿下眼中，似乎只有穿成这样才叫作平民，惹得刚才路上的普通市民还以为马车上坐着的是三个乞丐。</p></p>
不过，尽管抱怨连连，查理公爵也只得被迫跟随在路易王储身后，毕竟这是国王陛下的敕令。</p></p>
三人走近军校的正门，一位守候在此的军官伸手将三人拦下，而后很是同情地看了看三人身上的破衣，不禁感慨这真是三个家贫志坚的年轻人：</p></p>
“新的学员？小伙子们，把入学通知和证明拿出来，推荐信也行。”</p></p>
劳伦斯与路易王储的证件早就由雅克·菲利普中将准备好了，菲利普中将之前也就希望劳伦斯能够以舒瓦瑟尔的名义拉拢军校的学员们，这既是一种请求，也是一种拉拢的示好。</p></p>
查理公爵拿到一份入学证明也是轻轻松松，毕竟他是未来的奥尔良公爵，更何况他还奉了国王的敕令。</p></p>
军官率先接过劳伦斯的证件，仔细地审阅了一番后在上面盖上印章，微笑点头道：</p></p>
“嗯...夏尔·波尔纳巴，十九岁，意大利出身，父亲是律师，十二岁进入布里埃纳军校，得到布里埃纳军校推荐进入巴黎军官学校...真是个出色的小伙子，布里埃纳可是个好学校。”</p></p>
劳伦斯也笑着拿回了盖章通过的证件。</p></p>
他的化名，夏尔·波尔纳巴，来源也很简单，夏尔是常见的法国人名，波尔纳巴则是把波拿巴一词的意大利语发音转写回法语。</p></p>
“那么，这边这个小胖子...”</p></p>
军官微微皱眉，看了看略有紧张的路易王储，念到：</p></p>
“路德维希·奥古斯特，十六岁，巴黎人，祖上曾有贵族血统，经由布林顿将军推荐进入巴黎军官学校...好吧没问题，不过你的出身真可惜，如果你血统够纯正的话，在里面就好过许多了。”</p></p>
虽说一个衣衫褴褛但又白白净净的小胖子让这军官觉得有些奇怪，但既然这套证件完全没问题，他也就没过问太多。</p></p>
“谢谢你，先生。”</p></p>
路易王储欣喜而有礼地拿回证件。</p></p>
他的化名，路德维希·奥古斯特，也只是简单地把路易一词的德语发音转写回了法语。</p></p>
不过好在路易·奥古斯特这个名字本来就只有上层贵族们知道，路易王储也不用担心会被人从名字上猜出真实身份。</p></p>
毕竟在大革命时期，许多革命者都不知道路易十六的姓名到底是什么，以至于给他强行取了一个路易·卡佩的名字，因为革命者们认为波旁王朝来源于卡佩王朝，那么国王的姓一定就是卡佩。</p></p>
“最后，这个英俊的年轻人...”军官最后拿起查理公爵的证件，很是惊讶地念到：</p></p>
“查理·沙特尔，二十二岁，经由德布罗意元帅推荐...天呐，竟然是元帅本人的推荐？我还是第一次见...没问题了，先生，请进吧。”</p></p>
查理公爵一把拿回证件，很是不爽地翻了个白眼。</p></p>
他的化名则是来源于他的公爵头衔，查理，加上奥尔良家族的一块祖传封地的地名，沙特尔。</p></p>
路易王储则是皱紧眉头，把查理公爵拉到一边，小声埋怨道：</p></p>
“喂，查理，我不是让你低调点吗，你非要让一位元帅给你开推荐信吗？”</p></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