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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什么驴驴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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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人慌乱的将眼睛发直、嘴里乱“呜噜”的王二郎抬到暖和一些的主屋。刚放稳他,王菽哭晕,王禾难得的手疾眼快,接住阿妹,掐她人中将她掐醒。

屋里大人的急声、孩子的哭声乱成一糟。

王大郎拄着拐摸索过来,被贾妪扶到二郎跟前。

此刻,唯王翁、大郎还算镇定。

王翁仔细吩咐三郎:“去乡兵营地找人,他们见识多,叫他们过来看看你阿兄是咋个情况?若道上遇到巡夜的就不必跑去营地,就算跪也得把人求来。阿贾你拿些钱给三郎,快!”

王翁十余年都没叫过老妻“阿贾”了,贾妪打开衣箱,直接将钱串怼三郎怀里,哭着催促:“快去!”

“是!”三郎快步冲进夜色里。

大郎趴在二弟脸上方,只能听明白好似在说“河”?

王翁问:“二郎新妇,二郎为何如此?昏倒前你们在院里说些什么?”

小贾氏哭着回:“就是嘱咐阿菽夜里别睡太沉,帮着照看阿艾,然后……然后就……”

王大郎断然而斥:“不可能!”烛火背光中,他眼虽盲,却准确的直对小贾氏方向:“究竟说了些什么?一字一句,全部说明,你若扯谎,我问阿菽。说!

王菽爬过来,“呜……伯父,我说。大父,我记得,我都说!”

在王菽讲述院中寥寥数语时,王葛姐弟俩到了村北这口井边。

奇怪的是,鳏翁家那间空屋咋住上人了?显然刚搬过来,一个妇人正进出屋门倒腾杂物,旁边枯树下杵着个少年,应是妇人之子。

杵那干嘛?也不帮忙干活。王葛暗生鄙夷,略扫过母子一眼,嘱咐虎头靠后,开始打水。

与此同时,王三郎运气不错,遇到了亭子桓真,他刚刚熘出乡兵营地,跟袁彦叔、铁风兄弟吃宵食。

王家主屋内。

二郎并不似众人以为的昏厥,他还有意识,但却神魂两分。

一半能模湖的看到周围;一半游荡,身临其境于前世。

他看到前世的阿菽了,那年她应该十二岁吧,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家里已经做了贾地主家的佃户,住草棚、吃糠粮,阿菽黑黑瘦瘦,只有他这个做阿父的才觉得女儿好看。

王菽是先喜欢了那个会念诗的竖儒后,才羞涩着把心事讲给他听。“阿父,你得保证别跟阿母说。我去年就遇上他了,他怪可怜的,阿父别急嘛,我知道咱们也苦,但是……贾郎他过的比咱还苦。他阿父离世不久,虽和贾地主家是族亲,却没人管他们孤儿寡母。贾郎认识字,还会念诗哩,其实我听不懂他念的啥,只能听明白诗里有‘君子、君子’,女儿当时听了,觉得他就是君子……”

村北井边。

桔槔将盛满水的木桶提出井,王葛微微推动横杆,令木桶搁稳在井沿上。

杵在枯树下的少年蓦然出声念诵:“鱼丽于罶,鲿鲨。君子有酒,旨且多。鱼丽于罶,鲂鳢。君子有酒,多且旨。”

什么驴驴驴、菌子的?王葛听不懂,小声让阿弟扶稳桶,她将井桶中的水各分一半倒进自家桶里。

此刻王二郎游荡的意识中,王菽身影浸泡入水中,变得扭曲、远走,留下的声音绞在她大团、大团乱飘的头发里,悲伤多过欢喜:“女儿觉得就远远看着贾郎,挺好。我……不敢跟他说话,原本我自知配不上他,错过去便错过去了,但他阿母突然磕倒了,我……我就去扶了,然后,然后他们母子抱头痛哭,向我倾诉愁苦。早知后来他并不心悦我,我何必多事过去帮他们。阿父,救救我吧,我害怕这条河,阿父快拽我上来吧,拽我上来吧……”

突然而至的寒气,将王二郎魔于前世的部分意识,吹的越来越散,令他和前世的女儿越来越远,只剩下头发黑影。

这股寒,其实是三郎、桓真、袁彦叔进门带入的凉气。

袁彦叔懂医术,众人腾出位置,他翻动二郎眼皮,把脉,拿出金针,也不知刺进头顶的是何穴位,他微微捻针,王家人全都无助的屏息等待。

桓真安慰王翁一句:“无事,放心。”

王翁瞬间泪目。

这时的王葛姐弟快到院门口了。

王荇回头望望,小声问:“刚才那娘子摔倒,阿姐也摔倒。阿姐是故意的对吗?”

“对。”

“阿姐是瞧出我想过去扶那娘子?”

“嗯。”已经看到自家院子,王葛就暂撂下桶,缓口气,给王荇分析:“咱俩刚到井边时,那小郎任由阿母忙碌不停,自己杵一旁诵诗,这是不孝。他阿母被杂物绊一跤,他嘴上着急,脚下慢,更是不孝。他为人子都如此,你急啥?但我若拦你,显得我们心冷,只好也装着跌倒,各扶各的呗。”

“哇,阿姐好聪明。我明白了,他看着比桓阿兄还大哩,他都不着急扶他阿母,我一个小孩子急着帮忙干啥?”

“孺子可教。”王葛不放心的叮嘱:“其实我刚才听着他们屋里好似还有个人,大晚上的,一家人都指望那娘子忙碌,实在让人瞧不起。”

“嗯,晓得了。”

王葛姐弟进来院,发现不对劲,咋主屋的门敞着?她牵着阿弟快走几步,进来屋,王二郎正好醒转,拔了针。

“阿父你可醒了!”王菽搂住他臂膀,哭的厉害。

王二郎另只手颤颤巍巍摸到王菽的头发,是干的,没有水,顿时神智归体。

他明白了。半昏迷中,女儿的一番魔语,并非前世时她真的跟他述说了那么一大段心事。而是女儿心悦那竖儒、到惨死的两年经历里,他旁观到的所有蛛丝马迹。

也就是说,并非王菽的冤魂在跟王二郎诉苦,是前世的王二郎在跟今世的王二郎诉清来龙去脉!

“啊……”他狠砸一下胸口,搂过王菽痛哭。心疼啊,即使重活,知道这辈子肯定不同了、不会再不幸了,但那一世的女儿还是死了!到底是被人害死了啊!

最愤恨、最不甘的,是他不知道凶手是谁?女儿淹死那天,那竖儒和其母都在乡里,所以凶手倒不是那人,可还有谁会害王菽?

他湖涂啊,到现在才知道前世里女儿是被人害死的、被人推进河的!

是谁、是谁、是谁?!

王葛紧抠门框,二叔的痛楚,分明是一种不能言明、唯能憋在自己心底的痛楚!到底什么事?让二叔心苦成这样还不敢说?

桓真和袁彦叔不方便再呆在这了,王翁叫王葛姐弟送他们。

出来主屋,王二郎勐然又恸呼一声,吓得王荇紧抓王葛的手,感同身受的抽泣抹泪。

王葛回望主屋,眼眶中也堆着泪。桓真跟着望过去,望回来,眼神短暂的停留在王葛正好垂泪的一霎。

她擦净泪,向桓真、袁彦叔揖礼。谢字太轻,救二叔之恩,她会回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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