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5章 贵族的艺术

战争结束，在拖船的帮助下，三艘俘获的舰船正缓缓向港口内行去。这三艘加洛林舰船，一艘80炮舰船，两艘60炮舰船，成为此战最大的战利品。

清理残骸，打捞尸体，皇家海军很忙碌。与海面上惨不忍睹的船体残骸相比，这三艘船非常醒目。加洛林形制的舰船，在皇家海军士兵的欢呼声中入港，再没有什么比俘虏三艘加洛林舰船更激动人心的事情。

迈肯兹已经将三艘船的情况都汇报给鲁道夫。

第三艘船船体破损最为严重。这艘60炮舰船本就挨了皇家海军很多炮，最后被星火制造的爆炸冲坏了一些内部结构。经过修复后还能用，不过按照迈肯兹的说法，这艘舰船以后多少会有些问题。

第二艘舰船是80炮舰船，损毁较为轻微。主要问题是在水里泡了太长时间，库伯花了很长时间才将这艘船拖出海底，蒸汽轮机需要花大力气修复。这艘船的烟囱比另两艘高，沉船的时候烟囱被撞歪，其他的倒是还好。

鲁道夫俘获的第一艘舰船是状况最好的，修复起来最为简单。

三艘船靠港后，鲁道夫几人来到了80炮舰船的甲板上，仔细检查着这艘船。这艘舰船代表了现在炼金师最高的机械水平，是加洛林海军的主力舰船。

不仅鲁道夫几人来到了舰船上，皇家海军的工程师也迫不及待的来检查蒸汽轮机，他们认为蒸汽轮机一艘舰船最重要的部位。

这些蒸汽机在制造的时候用的是炼金金属，维修的时候工程师也会用炼金之力维修。看十几名工程师兴致勃勃的模样，似乎前景很乐观。

鲁道夫跟着工程师去轮机室简单看了看，便回到了甲板上。他觉得能看到天空和海洋的地方更有安全感，封闭的轮机室让他感到压抑。

很快，一些皇家海军的高层也登上了这艘最大的战利品。凯德里克混在军官里，看他的位置，他不是来人中身份最高的。

“鲁道夫先生您好，我是皇家海军金锚舰队参谋长，少将，艾尔伯图。”

少将，这已经是非常大的军官，比鲁道夫见过的盖顿上校高两个级别。上校上面是准将，准将上面是少将。

“艾尔伯图少将，您好。”

鲁道夫知道他们是来谈条件的，默默等待这位少将先开口。

“鲁道夫先生，我知道凯德里克少爷承诺过，伯爵城堡将用一艘俘虏的舰船换您昨晚出手。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大胆而聪明的决定。

如果我们俘获了舰船，想要赠与您是非常困难的一件事，舰船是非常重要的军事装备。但是您自己俘虏了三艘，您在水下的战斗力非常强，您的参战分摊了我们很大一部分压力。”

语气很尊重，厌恶却写在脸上。艾尔伯图少将默契的没有点破鲁道夫的身份，巫师的身份并不光彩，和巫师合作也不是什么好事。只有保卢斯子爵那样常年和灰色世界打交道的贵族，才能做到非常放松的和巫师谈交易。

“有些危险，不过结果是好的。”

鲁道夫很想找人问问古海巫师会的事，眼前这位少将不是一个好的交谈对象，他的眼里只有舰船，只有海军。保卢斯子爵才是更好的询问对象，他知道的一定比这位少将多，可惜保卢斯子爵还没回到科多尔港。

“承诺对贵族来说重于一切，凯德里克少爷代替伯爵城堡向您许下承诺，这个承诺绝对会实现。不过···”

这句“不过”代表情况有变，艾尔伯图盯着鲁道夫的眼睛，他在鲁道夫眼中没有看到任何慌乱，这让他有些失望：

“不过，我仔细询问过凯德里克少爷，他承诺的是一艘俘虏舰船，却没承诺是哪艘舰船。”

鲁道夫看了一眼凯德里克，发现凯德里克脸色青紫。

昨晚凯德里克还和鲁道夫说，没必要过分提防骑士，他一定会让伯爵城堡兑现承诺。现在凯德里克终于知道，鲁道夫的小心由他的道理。

此时此刻，凯德里克的尊严被人践踏了。有人利用了他的承诺，钻了承诺的空子，这对贵族来说无异于赤裸裸的打脸。艾尔伯图少将不会在乎一个伯爵第四子的颜面，与皇家海军相比，某个人的颜面不值一提。

鲁道夫此时站在80炮舰船上，这就是他的态度，他想要这艘最大的舰船，皇家海军却不想给他。

“艾尔伯图少将，当时情况紧急，你们被炼金联军的海军包围，虽然这么说有些冒犯，但那时候你们处于劣势。

凯德里克少爷是位高尚的贵族，他用真诚打动了我，我不忍心在那种情况下挑三拣四。来不及确定承诺的具体内容，我便毫不犹豫的向炼金炼金的舰船发动了攻击。”

刚刚灰头土脸的凯德里克脸色终于好了一些，他的脸面找回了一些。被称赞高尚和真诚，永远是贵族最得意的事。

艾尔伯图神情不变：“除了高尚和真诚外，凯德里克少爷还有一种过人的品质，那就是果断。指挥部对凯德里克少爷在那关键时刻请您出手感到叹服，不愧是金锚家族的子嗣。”

顺着鲁道夫的话语，艾尔伯图也夸奖了凯德里克几句，夸奖归夸奖，让步却不存在。

鲁道夫继续说道：

“艾尔伯图少将，斤斤计较是肮脏的炼金师才会做的事，他们在铜币里掺杂更便宜的铅和锡，他们甚至想要完全取消金属货币，想用无限印刷的纸币轻易的搜刮其他人的财富。

我想，金锚伯爵城堡一定会展现自己的康慨。

我在战斗里遇到的危险，值得一艘80炮舰船。你们也看到了，我在海水里遇到了敌人的双鱼巫师，水中是双鱼巫师的主场，我差点死在海水里。

之后还有几十枚火箭弹瞄准了我，我也为伯爵城堡流过血，不是吗？”

艾尔伯图看着眼前难缠的巫师，巫师的话术让艾尔伯图无法还击。

不过，这些话术没那么重要，即使使用武力，即使撕毁承诺，艾尔伯图也不会放弃这艘舰船。

80炮舰船是加洛林王国海军的主力海战舰船，这里有很多炼金师的新法阵，也有很多武器机密，不可能就此放弃。一艘80炮舰船，比60炮舰船珍贵太多了。更何况，皇家海军损失惨重，急需补充力量，这艘舰船更不能放弃。

鲁道夫看到了艾尔伯图眼神里的冰冷，这种高级军官，不可能为了核心利益让步的。

看到气氛已经差不多了，鲁道夫忽然改口说道：“不过···如果皇家海军想要这艘80炮舰船，一定要说凯德里克少爷的承诺有所疏忽，我珍视与凯德里克少爷的友谊，愿意为了这份友谊让一步。”

艾尔伯图忽然抬起了眉，这个巫师是如此聪明，如果他再狮子大开口，艾尔伯图都准备采取武力了。对一名巫师动手，一点道德压力都没有。

“让我退一步完全可以，不过我需要一些小小的补偿，不知道艾尔伯图少将是否能答应？”

“说出来试试，如果既不违背凯德里克少爷的承诺，又能让双方满意，当然是最好的。”

鲁道夫脸上丝毫没有退让后的不甘，慢慢的说道：

“我可以要旁边的60炮舰船，但是有一个条件。在我前往南大陆的时候，希望您能调派一名4级骑士跟我走一趟，护送我前往南大陆。”

和狡猾的巫师打交道真麻烦，艾尔伯图再次犯难。

金锚舰队中确实有十几名4级骑士，他们每一位都是如此的珍贵。在这焦灼的战争里，不可能让这样一位4级骑士脱离战场。

可是再想想，这个条件并不是很苛刻。去南大陆打一个来回大约需要40多天。4级骑士跑一趟，换回一艘80炮舰船，这笔生意不亏。

漫天讨价，落地还钱。鲁道夫最开始的时候，就没想过拿到这艘80艘舰船。这艘舰船在海上为鲁道夫提供的帮助，远不如一名4级骑士来的实在。4级骑士能爆发出5级使徒的战斗力，谁用谁知道。

这才是鲁道夫的核心诉求，即使艾尔伯图脸色难看，鲁道夫也没有再退让。

如果巫师会的消息是真的，那么这个以双鱼巫师为核心的巫师会，对鲁道夫来说是一个巨大的威胁，他自己的力量很难对抗这样的组织。

为了说服艾尔伯图，鲁道夫还为他算了算账：

“你们现在急需舰船，昨晚的海战里，你们损失了20多艘舰船，只剩下10多艘舰船，舰船比4级骑士还要多。一名4级骑士的短暂护航，换一艘80炮舰船和一艘60炮舰船，这是多么赚的一笔生意。用一名暂时富裕的4级骑士，送我一趟，你们不吃亏，也能兑现凯德里克少爷的诺言。”

甲板上的众人陷入了沉默，轮机室里蒸汽轮机的敲打声传到了甲板上，里面还夹杂着炼金工程师的呼喊，这一切让皇家海军的人心里发痒，这艘舰船的诱惑力太大了。

艾尔伯图看了眼凯德里克少爷，金锚舰队是以帕吕伯爵的家族徽章命名的，舰队里的半数舰船属于金锚伯爵城堡。这支舰队更是皇家海军的舰队，在这种大事上，不可能完全考虑一个伯爵第4子的脸面。

凯德里克注意到了艾尔伯图的目光，他适时开口，说出了自己盘算很久的建议：

“艾尔伯图少将，我知道您的难处，4级骑士在复辟军中至少是中校甚至是上校。我来提供一个新的思路吧，不如我们去见一趟管家温勒先生。

金锚伯爵城堡在南大陆有一座庞大的庄园，盛产葡萄酒的多克庄园。

我们可以试试和管家温勒先生谈一谈，派一位巡回管家去南大陆的庄园巡视，正好满足鲁道夫先生的需求。

伯爵城堡的巡回管家至少是退役的4级骑士，既能满足鲁道夫先生的需求，也不会让皇家海军为难，更不会影响皇家海军的战斗力。”

伯爵是城堡的主人，管家是城堡的掌控者。

金锚伯爵城堡的管家分为城堡大管家、巡回管家和庄园管家。大管家温勒先生在伯爵不在的时候，拥有和伯爵等同的权力。巡回管家代替伯爵巡视各处庞大的产业，庄园管家则是各地产业的实际负责人。

巡回管家的方案提出来，似乎是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不过，艾尔伯图却陷入了新的犹豫中。

如果这个方案实行，代表伯爵城堡为皇家海军承担了代价，提升了皇家海军的战斗力，皇家海军也必须在其他地方为伯爵城堡做出让步。

鲁道夫没有看错，凯德里克果然是一个野心勃勃的人，因为他下面的话，让鲁道夫也有些惊叹。

凯德里克继续说道：

“艾尔伯图准将，我早就想投身皇家海军，为国王陛下献上我的忠诚。

恶战后我们损失严重，如果我能在这艘80炮舰船上为国王陛下服役，我有信心成为一名合格的皇家海军水兵。如果我的父亲回来后看到我成为一名皇家海军水兵，他一定会非常欣慰。

为此，我愿意去说服温勒管家，他会答应这件事的。”

用一个承诺说服一名4级巫师出手，用巡回管家的一次庄园巡视换取艾尔伯图少将的任命，至于成为一名水兵，听听就好，凯德里克参加皇家海军，至少上尉起步。甚至因为凯德里克的卓越贡献，他可能直接成为少校。

从始至终，凯德里克什么都没做，却让所有人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连鲁道夫都觉得他应该感谢凯德里克。

这就是贵族的艺术吗？鲁道夫觉得自己的心眼都没有年轻的凯德里克多。

就在艾尔伯图下定决心，准备做出最后决定时，又有一群人登上了80艘舰船。

鲁道夫看向了来人，发现是一位军官和他的随从。看他的肩章，竟然是一名准将。

“卡来布准将！”

除了艾尔伯图外，甲板上的军官纷纷向卡来布准将行礼。

卡来布准将，凯德里克的大哥，伯爵的长子，伯爵爵位第一顺位继承人，正一步步走来。

一名军官快速来到卡来布的身后，小声将刚刚发生的一切告诉了卡来布。

卡来布用带着惊讶的眼神看了一眼凯德里克，他的弟弟成长了很多，竟然知道为自己谋划了，真是让人惊喜。

凯德里克这一刻脸色难看，他能让伯爵城堡提供的帮助，卡来布一样可以，甚至会更加简单。凯德里克的所有谋划，都有功亏一篑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