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所有的算计!
“哎幼......哎幼......”
被拉上来的李怀德此时被人扶着,站在那里。
因为他下面还插着不少的玻璃碴子,所以没法坐下,也不能躺下。
保卫科的两人年轻人一人拽着他的一个手臂,如提熘着一扇猪肉。
而李怀德两条腿也耷拉着,夹紧又不敢夹紧,痛的在那儿直哼哼,声音中带着哭腔。
“救护车来了没?”
李怀德嘴里低沉、急切的问陈科长。
此时的他恢复了一点精神,但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显示着他每一秒钟都在煎熬。
“嘶~~~~”
他没有办法动一下,
因为只要动那么一点点,剧烈的疼痛就会袭来,让他脸红脖子粗,不住的大喘气。
陈科长此时也正眼怀期切的看向道路的尽头,“还没,这地方离着医院有点远,估计还得一会儿。”
“李厂长,您先等一会儿!”
“等你妈匹......救护车没来,你们把我拉上来干什么?让我上来活受罪呢?”
陈科长脸上的肌肉抽了抽,“......”
当时只是想着先将李怀德拉上来,没想着他伤势这么重,而且当时也是王平安提议的,当然这话他不能说,要不然把王平安也给得罪了。
李怀德带着哭腔骂四周的人道:“狗日的,别让我知道,是哪个坑老子的?等我查出来,老子弄死你,弄死你全家!”
他的声音虽然已经哑了,但其中的狠厉却丝毫没有减弱。
如果是以往,他或许还会收敛,但如今的他看着身下的血肉模湖,整个人的神经已经几近疯癫。
也不管此时围着到底有多少让,狂吠般疯狂的发泄着心中的怒火。
陈科长一脸的尴尬,但想了想,连忙提着一个水壶上前拍马屁道:“水,李副厂长,您喝点!”
他想着李怀德在旱井下面待了一晚上,肯定是又困又乏,必然继续补充水分。
谁料,
迎来的却是李怀德杀人似的目光,“狗日的,你安的什么心?我现在的情况能喝水吗?”
“呃......”陈科长一脸的懵逼,当随即恍然大悟。
李怀德下面这种情况,确实不能多喝水,毕竟伤成这样,尿不出来是个问题,尿出来更是问题。
事实也确实如此。
昨天晚上喝了酒的李怀德,肚子里面水分挺多,昨天晚上尝试尿了一点,就把他疼的死去活来。
所以,他只能憋着,已经憋了一晚上,如今已经快坚持不住,勐然听到陈科长让他喝水,心里的火‘腾’的一下就着了。
不骂他骂谁?
陈科长不由脸上的表情更加的难看,“我这不是也没有想到嘛。”
终于,
有人突然喊了一句,“救护车到了!”
咱们的救护车发展比较晚,到了60年代才有了自己的生产企业,50年的救护车都是用其他车辆改的,随行来的会医生和护士,但没有抬担架的人,抬病人都是依靠家人或者朋友抬上去。
不过,此时围观的人多,倒是不用考虑人手的问题。
有几个人想过去抬,但却被王平安给拦了一下,指着另外几个人,“来,你们几个帮忙搭把手,把李厂长抬上去。”
他叫的几个人中,正是柳老七他们几个中的两个。
“来了!”
两人过来,下手也是极狠,直接将李怀德提起来,给放到了担架上。
“哎幼,狗日的你们倒是慢点啊......”李怀德疼的眼泪都下来了,气急败坏的骂道。
李怀德这一骂,
正抬着他的两人眼神交换了一下眼神,这时候正准备往车里面送,医生也伸手过来,准备接住扶手,不知道怎么回事,在交接的时候,两人同时松了一边的手。
哗愣!
担架上的李怀德一下子从上面翻了下去。
“嗷~”的一嗓子。
一声杀猪似的惨叫,给李怀德疼的眼泪直接泵涌而出。
原本他正在憋尿,结果这一摔,心神不由一阵松懈。
尿了出来。
伤口面积极大,尿素,尿酸和无机盐的腐蚀......李怀德哭的那叫一个惨绝人寰,离着好几公里都能听到他的声音。
鬼哭狼嚎。
于是,更多的人被吸引了过来。
“我特么......你怎么尿车里了?”医生脸色铁青。
原本就血肉模湖的,这一尿更是惨不忍睹了,这使得医生直接丧失了给他紧急处理一下的念头。只是捂着鼻子,让人把他放好,催促司机开车。
索性那个护士年龄大一点,但也是满脸通红唾骂了一句。
终于,
救护车开走了,周围看热闹的人一个个还不远散去。
似乎还没有看够。
“嘿,今儿可是屁股上拉了一道口子——开了眼了!”
“这特么解气,李怀德......这狗东西糟蹋多女工了?早该有人收拾他了!”
“你说这是有人收拾他?不是说他自己掉进去的吗?”
“嘘,别乱说,这话可不是我说的,刚刚是李怀德说的嘛,他说是一定要查,到底是谁坑的他......”
“不好说,说不定真的有人出手,但能是谁呢?”
“还能是谁,李怀德这些年干的那些事儿,得罪的人也不少,想弄死他的都有......”
“别说真的挺邪乎,这李怀德刚提副厂长才多长时间,就出了这样的事儿?”
众人议论纷纷,都觉的这事儿有些不可思议。
似乎哪里透着邪异。
......
......
救护车里面哭天抢地的声音,使得车一路开过去的时候,街上的人如行注目礼一般全都看向这边。
这时候的车辆也不稳,
路过坑洼的时候,一颠一颠的,每一此,迎来的都是李怀德哇哇乱叫。
还能等到医院,李怀德的精神就已经崩了,胡言乱语的,有些精神错乱。
实在是下面的玻璃碴子太多了,再加上尿液的腐蚀。
爹啊娘啊的......让人听着都瘆得慌。
等到了医院,刚进大厅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好在他很快被直接推进了手术间......取上面的玻璃的时候,那哭天抢地的声音就更神了。
实在是玻璃这玩意不好找,医生有时候不得不扒拉几下
响彻整个走廊。
引得整个医院的人都忍不住好奇过来看。
不仅病人和家属,就连其他科室的医生、护士也趁着不怎么忙的间隙过来,瞅着手术间里面亮着的灯,一个个小声议论着,特别是那些年轻一些的女医生、护士,不好意思进去看,便问那些年长一些的护士。
“孟路姐,你跟着救护车取得,看见了没?成啥样了?”
那位岁数大些的护士,摇着头,撇嘴说道:“估计不成了,都被割烂了,烂成好几瓣了。”
“好几瓣?”
几个年轻护士一个个红着脸惊异不已,
随即又捂着嘴唾骂。
足足做了六个小时的手术,等医生从疲惫的里面出来,李怀德原配也才刚刚到。
那打扮的叫一个花枝招展,她往里面看了看,才问道:“医生,李怀德的情况怎么样?”
主治医师也不禁摇头,将李怀德的情况和她说了一遍。
下面,基本上是没有功能了,神经已经断了,血管还能尝试着接一下,但神经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让她有个心里准备。
除了这地方伤势最重之外,还有右腿粉碎性骨折,即便伤好之后,也免不了落个残疾。
胯骨多处断裂,也很难恢复到之前的水平。
“哦?”李怀德原配的脸上没有多少悲伤,听完之后,十分平静的说了一句:“能救咱就救,实在不能救就算了。”
“公墓的地方,我已经给他挑好了!”
说完,直接去前面交了一下费用,转身走了。
这一波操作让医生都有些懵逼。
愣了老大一会儿才憋出来一句,“这都什么人啊?”
然而,
对于李怀德原配来说,
年轻的时候,她和李怀德就因为他在外面搞女人的事情没少生气,后来李怀德更是变本加厉,发展到不在家过夜。
这么多年,她有儿子女儿陪着自己,已经习惯了李怀德不在家的日子。
如今李怀德残疾了也好,至少知道他在那儿了。
而李怀德的级别,即便退下来,家里的日常开支应该也是足够支撑的。
......
......
轧钢厂,这件事情很快就传开了。
“你们听说了没,李怀德掉旱井里面了,听说下面都是玻璃,这狗日的蛋*都被划烂了......”
“真的假的?”
“这能骗你吗?今天来上班的时候,好多人都在,保卫科还有咱厂子里面的王科长也在。”
车间里面的女工自然也听到了这个消息,柳翠先开始还不信,但架不住这个说,那个说,特别是车间主任竟然也在上班期间就跑出去,一上午不见踪影。
而且刚上来的车间主任是李怀德的亲信,这种状况自然已经说明情况。
柳翠再也压抑不住心情,将手里的工具放在操作台上,一下子坐在了地上,眼泪顺着脸颊滑落了下来。
解脱了,李怀德真要是‘那地方’划烂了,她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不仅是她,
赵强子的媳妇正往零件上抹油,也突然哭了出来,也许是压抑了太久的缘故,浑然不在乎车间里面有没有人。
嚎啕大哭起来,
她用一直发抖的胳膊去擦自己的眼睛,可是越擦发现眼睛里面的泪越多。
还有一个女工,也呜呜的哭了,声音不大,却很有穿透力,听着让他心疼。
“老天有眼,终于还是收了这王八蛋!”
“苍天有眼......”
车间里面的男工,这时候不约而同的起身离开,提前去吃饭去。
......
......
中午的时候,外面下起了小雨,郑剑锋再次找到了王平安。
还是在锅炉房。
“大头,你来干嘛?”
“我......弟兄们让我来问问,接下来该怎么办?是不是出去外面躲躲?”
“躲什么?不是和你们说了,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嘛!”王平安蹙眉骂道:“就当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郑剑锋咽了一口唾沫,心神不定的问:“不是,平安,你真的就一点都不担心?”
“担心什么?你该做什么做什么,你要是不来轧钢厂就更好了!”王平安白了他一眼道,没好气的说道。
郑剑锋深吸了一口气,但脸上的担忧却没有半分的减少,“可是......”
“别特么可是了,赶紧滚!”
“得,哥们听你的。”郑剑锋咬了咬牙,冲进了蒙蒙细雨之中。
将郑大头送走之后,王平安眯了眯眼睛,一直等到老能叔过来,他才继续回去做自己手头的工作。
而随着李怀德从手术室里面推出来,
事情就进入了另一个程序。
追凶!
在他的坚持性,保卫科开始介入,不仅是保卫科,还有治安局也介入了。
毕竟
李怀德的能量还是不容小觑的,再加上他又是国营轧钢厂的副厂长身份。主任都是处级干部,他从主任升上来,怎么说也是副厅级。
一个副厅级的人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不可能就这么罢休的。
治安局的负责人带着一众人以及保卫科,根据李怀德提供的事发前后的经过。
再次勘察了现场。
其后,李怀德给出了一个可能对他出手的名单。
他们拿着名单对厂子里面的一些人进行了问话。
其中就有王平安,
“王科长,李副厂长出事儿之前,听他说,你曾去找过他,因为柳翠的事情......”
王平安点头,“我是去找过他,我和柳翠说起来算是远房亲戚,她妈和我妈年轻的时候,关系还不错,既然我说了这事情,我便想着过去和李副厂长聊聊。”
负责人点点他,让一名治安局的人记下,随即又问道:
“昨天晚上九点钟的时候,你在哪里?”
“昨天晚上,我和郑大头在雅宅居喝酒,那儿新出了一种酒水,味道还不错。”
“有谁能证明,昨天雅宅居的不少人能证明,我们喝酒的时候,还和隔壁发生了点小摩擦,大头给菜淋到了对方的头上。”
“......”
一直问了好久,负责人和王平安告别。
其后,
又去问了厂子里面的好几个人。
当然,人群主要锁定的是李怀德之前有过过节的,以及他曾经欺负过的女工的亲属。
柳老七以及赵强子的弟弟等几个人也被叫去问话。
但他们都有不在场的证据。
吃饭的吃饭,喝酒的喝酒,打牌的打牌,而且都有人证。
治安局的人调查一番之后,只能将调查情况递给李怀德,“跟我我们掌握的情况,你这次应该纯属意外。”
李怀德看着调查结果,嘴唇发青,大声怒道:
“肯定是她们的爷们办的,除了他们......不可能是其他人。”
“不可能是其他人,你们再去调查他们......去啊!”
保卫处的人还好说,但治安局的人可不受李怀德的指派,面色不由难看,走出病房之后,将李怀德的原配叫到一边。
“事情就这样,我们治安局这边人手也不足,后续在说吧!”
说完便起身离开了。
只留下厂子保卫科的人,一个个大眼瞪小眼。
李怀德含泪哽咽,气急败坏道:“你们愣着干什么,治安局的人不管了,你们去查啊!”
陈科长嘴角抽搐,要他们调解下矛盾,或者抓个贼还行,让他们查这个,实在是太强人所难了。
......
随着治安局的不再管,事情也开始朝着另外一种方向发展。
先开始的时候,还有厂子里面的领导来看李怀德,但见李怀德这种情况,慢慢的这些人开始朝着其他的方向去想,想的也更深刻、更长远。
李怀德这些年是依靠轧钢厂的位置拉拢了不少人,也很会以权谋私,但他巴结笼络的这些人,
也都是和他一样的‘聪明人’在事情发生的时候,最会察言观色,最能让人体会到什么叫做人走茶凉。
虽然在明面上,李怀德是受害者,是意外落在旱井之中,但他成了一个残疾,是不可能一直待在副厂长的位子上的,即便出院之后,级别不变,但绝对不会再让他主管生产。
没过多久,
医院里面便不再有人来看李怀德,更是有人往外面散播李怀德乱搞私人关系,以及欺负厂子里面的女工的事情。
甚至厂子里面疯传出来,说要再选个副厂长上来。
事情突然变的有些诡异起来。
但想想也合理,
既然李怀德注定要下来,下面那些想往上爬的人,自然乐意补刀。
而王平安则没有理会厂子里面这些喧嚣尘上的东西,继续干自己的事情,天天仍旧两点一线。
足足又过了七天,
王平安这回主动找到了郑剑锋,“事情已经过去了,告诉大家一声,以后就当这件事情从没有发生过,谁要是喝了酒吐出来,家里有一个算一个,别怪我们没提前知会过。”
“咕都!”
郑剑锋点了点头,看着目无表情,但却森然的王平安,勐地咽了一口唾沫,“这事儿,你尽管放心!”
看着眼前这个人,他实在难以理解,眼前的这个人带给他的更多的是一种陌生感。
这真的是自己从小玩到大的王平安吗?
如果说上次开塞露的事情,自己没有全程参与,但这次自己可是全程参与的。
我的天,
这一步步,实在是太令人叹为天人了。
李怀德从张巧巧屋子出来之后,算计便开始了,拉扯的是赵强子的弟弟,他拉这一车秸秆慢悠悠的走,就是为了将李怀德逼入另一条巷子之中。
而挑大粪的是柳老七就在巷子里面等着,听到脚步声的时候,便从角落里面走了出来,在与李怀德错身子的时候,故意泼洒了‘金汁’,打乱李怀德后续的出行计划,让他只能回家。
而只要李怀德回家,必然经过其中一条路,而那条路上有一个旱井,下面都是石头,他们早在很多天之前就往里面扔了大量的碎玻璃。
至于楼上的花盆,他们也是早早就踩好点的,下面有一根绳子,蔡三人在下面轻轻一拉,花盆就会掉落下来。
郑大头自己则正是在前面蹬自行车,他的车子是改装过的,后轮发电,将车子支在那里,使劲的蹬,让灯锃明瓦亮,去晃李怀德的眼睛。
所有的一切,都算计到了.....以及如何离开,事后如果有人来询问,他们如何各自的台词。
甚至还有几个备选计划,其中一个:如果李怀德被砸中了,没有掉进旱井里面,谁上去补刀,只是没有来得及实施。
王平安发现郑剑锋半天没有动,不由催促道:“赶紧去啊,你愣着干什么?”
“哦哦哦......”郑剑锋这才愣过神,连忙跑了出去。
......
感谢大家的订阅,求几张票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