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第89章
到家以后，徐知行仍是处于恍惚的状态中，行尸走肉一般愣愣地坐在了沙发上，满脑子都是舒容那双发红的眼睛。
他也觉得自己的反应很不正常，明明应该像是卸下重担一样放松，为什么心里却这样堵得慌？仿佛心上面压着一块沉甸甸的大石头，让他又是难受又是呼吸不畅。
伸手使劲地捶了捶头，徐知行一边深呼吸，一边强迫自己从这种无法形容的情绪中走出来。
他没做错，他和舒容就是不合适，他也不能仗着那个人喜欢自己就一拖再拖，既和舒容暧昧不清又和付今非藕断丝连。
可越是这么想，徐知行就发现自己越是难以忽略舒容的存在。舒容的笑、舒容的声音、舒容在向自己撒娇时亮晶晶的眼睛，明明是从前不曾注意过的东西，在这一刻却都统统自脑海最隐秘的角落里浮现而出。
为什么会这样？他从高中时期开始心心念念的人就一直是付今非啊，他怎么会对舒容也产生那种特殊的感觉？
那种感觉......似乎和他在面对付今非的时候差不多。
徐知行猛然惊醒，不可置信地瞪着眼前漆黑的电视屏幕。
难道、难道说他也在不知不觉间喜欢上了舒容？
这个猜测让徐知行更为慌乱，可当他把手按在胸口的位置上时，砰砰直跳的心脏又让他陷入了呆滞。
反应过来后，他整个人就犹如虚脱般靠在了沙发上。
舒容......他喜欢付今非的同时，也喜欢舒容？
继续痛苦地想了想，徐知行觉得这件事好像并非没有可能。
因为他也对舒容有那种感觉，所以才会在拒绝对方之后纠结不已。
但他又确实期盼着能和付今非在一起的。
再次狠狠抓了抓头发，徐知行赶紧把脑子里即将要冒出来的荒诞念头给压了下去。
“徐知行，你到底在想什么啊？”他忍不住骂了自己一句。
他又不是什么绝无仅有的出色的人，凭什么自己三心二意的同时，又希望有人能对自己从一而终？
如果他这样想了，这样做了，那和他最讨厌的那种人又有什么区别？！
想到这，徐知行终于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恰好此时，手机铃声响起，他看到是付今非便立刻接了起来。
“你真的没事吧？”付今非在电话里的声音很是担忧，“我听你之前说话时的声音有些不对，想来想去还是放心不下。”
徐知行解释道：“我没事，我只是......怎么说呢，感觉以后和舒容也许不能正常地相处了，所以才有些不适应吧。”
付今非沉默了一下：“没关系，他会走出来的。”
因为总感觉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有些沉重，徐知行便小小地开了个玩笑：“需要我把他的电话删了吗？”
叹了口气，付今非道：“不必了。”
不知道为什么，徐知行隐约觉得他的语气也和平时不太一样，犹豫片刻，还是开口问道：“学...不是，今非，你是不是有事想和我说？”
“其实......”付今非踌躇半天才道，“下周五是我的生日。”
闻言，徐知行惊讶地啊了一声：“这么快吗？那，我会给你准备礼物的。”
付今非的声音总算带了笑意：“其实我是想问，你愿意和我一起过吗？”
徐知行赶紧道：“我当然愿意，不过你怎么这么晚才告诉我？”
顿了顿，付今非低声道：“因为我一直也很犹豫，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过这个生日，所以如果你愿意陪我的话，这将会是我这辈子第一个过的生日。”
这话让徐知行怔了怔，“......为什么你以前都不过生日的呢？可以告诉我原因吗？”
“到时候我再和你说吧。”付今非温和地说，“你还没吃饭吧？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挂了电话后，因为忙着去挑选礼物，徐知行一时也把对于舒容的纠结给忘在了脑后。
等他终于挑好了礼物后，付今非的生日也到了。
这座城市就在这一日里正式迎来了冬天，从车上下来的时候，冷空气顿时从四面八方袭来，徐知行打了个哆嗦，一路小跑着来到了西餐厅的门口。
他今天要和付今非一起庆祝生日。
进餐厅前，他掏出手机来看了眼时间，忽然就又想起了舒容。
这段时间以来，舒容不再给他打电话，信息自然也没有，他也就不好意思去医院里探望对方。
也不知道他的胳膊到底好了没。徐知行摇摇头，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这里。”
见到他来了，已经在座位上等候的付今非朝他招了招手。
徐知行心中一喜，遂加快步伐朝他走了过去：“抱歉，我来晚了。”
付今非道：“没有，我也才刚来。”
见付今非很正式地穿着西装并打着领带，徐知行低头看了眼自己还围在脖子上的那条旧羊绒围巾，顿时有些难为情，赶紧先把围巾给摘了下来。
落座后，徐知行便将自己准备的礼物递给了他：“今非，祝你生日快乐。”
“我可以拆开看吗？”付今非眼中笑意更浓。
徐知行点头后，他便带着点罕见的急切拆开了礼物，将那个钱夹拿在手里摩挲。
“谢谢，我很喜欢。”看够了之后，他才终于轻声说了一句。
见状，徐知行松了口气：“其实......这是我在网上买了材料包后自己做的，因为时间太短的缘故，还是有些地方没做好，你不嫌弃就行。说实话，我、我也不知道该送你什么礼物，我感觉你应该什么也不缺，所以才想着送一点亲手做的、你也能用上的东西。”
听到他说这个钱夹是他亲手做的，付今非怔了一下，随即就将钱夹小心翼翼地收起来了，“我会好好珍惜的。”
送完礼物后就开始上菜了，蛋糕也提前被摆到了桌子上。盯着蛋糕上“生日快乐”的字样看了一眼，徐知行终于问道：“今非，可以告诉我你以前为什么不过生日吗？”
提到这，付今非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声：“因为我的生日不仅仅是我的生日，还是我......已经去世了的哥哥的祭日。”
这还是徐知行第一次听说他有个哥哥，当即震惊地看向他：“所以究竟是怎么回事？”
扭头看着窗外的夜景，付今非平静地解释道：“我哥哥在十岁的时候查出来得了白血病，唯一的治疗方法就是移植骨髓，但家里人都和他配型不成功，于是我父母想到了让我出生。”
于是徐知行也反应过来了：“但是你和他也......”
点点头，付今非苦笑道：“撑到我一岁生日的时候，他走了，也是自打那一天开始，我父母就很少笑。他们俩把所有希望都倾注在我身上，一边希望我成才，一边却又在看到我的时候无法控制地想起我哥哥，所以你来我家才会看到那种情形。”
顺着他的话回忆了一下，徐知行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付今非的父母对他的态度那么强硬，也明白了为什么从前的他会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带来不幸的人。
对上付今非那带着淡淡无奈的微笑，徐知行忽然一阵心疼，随即牢牢握住了他的手。
“今非，这些都不是你的错。”徐知行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就是你，你不是你哥哥的代替品。”
他还想再说，付今非却已经反握住了他的手。
“嗯，其实早在很久以前，你就已经开导过我了，我也一直都没有忘记。”付今非的声音轻得像叹息，“那个时候，你在摩天轮上说你觉得我很好的画面，这么多年来我总是会想起。”
徐知行的耳根一下子就热了起来：“因为在我心里，你确实一直都很好。”
付今非含笑道：“嗯，我们先吃吧，不然菜要凉了。”
感觉到自己手上残留着付今非掌心的温度，徐知行默默地用另一只手再次握了握，只为了让那热意消散得再慢一点。
饭吃到中途时，付今非忽然抬头看向了窗外：“下雪了。”
徐知行马上也看了过去，果然见外面有许多白色棉絮一样轻盈的东西在不断落下，没过多久街上的路灯和车辆就都覆盖上了一层薄薄的雪。
“真美。”付今非感叹了一句，随后又突然对徐知行道，“待会儿我可以去你家吗？”
这句话让徐知行愣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略带慌乱地低下头：“啊、好，好的，但是我家没怎么打扫，也许会很乱......”
付今非微笑道：“我可以和你一起打扫。”
闻言，徐知行的脸顿时更热了。
就在这时，付今非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拿过来看了一眼，似乎有些疑惑，但还是接了。
然后，徐知行就看到他的眉心皱了起来。
“......我现在没空，以后再找个时间谈吧。”
很快，付今非就挂了电话。见他眉头仍然紧锁，徐知行不免有些担心：“怎么了？”
摇了摇头，付今非又重新露出了笑容来：“没什么，我们先吃。”
于是徐知行便也不再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