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情绪自控
一把伞，一只手，两个人。
大概是因为悲伤变大了，世界就变小了。月落突然觉得这个世界上其它的声音都消失不见了，只有这伞下的寸地，紧紧抓住着人心。
星河紧紧握住伞柄，把雨伞，尽量多地遮蔽着月落。他们挨得很近，月落听到了他的心跳跳的很快，呼吸很沉。月落想那大概是因为他刚刚跑完步吧。
月落很感激星河分享伞给她，不过对于星河说的话，却有些质疑“你说不想撑伞去追无情无义的人，可是你刚才明明去追了啊！”
星河听罢，却松展眉宇，有些带笑了。心中的欢喜是，月落是有些在意自己吗？
星河笑了笑缓缓道“你以为我刚才跑出去，是为了追她？”
月落疑惑：“难道不是吗？”
星河却笑得更坦然了“如果是月落，有一个想要挽留的人。月落会在转身时就握住他的手，请求他不要离开。还是会在她走了以后，再去追？”
月落思考了一下“我会在一开始就挽留！”
星河笑得更坦白了“那月落在楼下，有听到我挽留她吗？”月落摇了摇头，但更不解的，是他们的这种相处模式“你们经常吵架吗？”
星河无奈，摇了摇头：“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种相处模式。她的性格会有很多地方让我难以理解。”星河想起这些的时候，再次蹙起了眉。
“今天的事情，起因是一个月前我奶奶去世了，心脏病，很突然。家族里之前并没有谁得过心脏病，应该不存在是遗传疾病的可能！”
“但是出于安心，爸爸叔叔，还有我和姐姐都去做了心脏病检查。检查的结果是昨天刚寄到的。但是也是在昨天的时候，她给我约了保险经纪人，要我为自己买商业险，收益人写她。以防止我死了，她会损失很大。”
月落有些难以理解这种逻辑“听起来，你们的关系不像一家人，倒像是债务人和债主！”
星河失笑了，无奈道：“一针见血！”
可是月落更费解了“那你们是怎么走到一起的呢？你们的性格差的很大，脾气秉性，处理事情的方法也完全不一样。你们会结婚，是因为什么呢！”
星河摇头了，但并不躲避这个话题。如果自己是希望月落与自己交心的，那么，首先就应该把自己的心交出去，哪怕是去掉外壳，并不设一点保护地袒露自己。
他说话的时候，目光是暗淡的“你记得我和你说过，我以前是很喜欢写东西的吧。我有一个网站，在上面发表了很多文章。那个网址，我也发给你看了。”
“我和她就是在那个上面认识的，她是我的读者，也是我的粉丝。后来，机缘巧合，我从老家出来，来到了江南创业。穷困潦倒，一无所有，是她接待了我。”
“最初认识她的三个月，她并不是这个样子。那个时候她很温柔很友善，她还在读大学。我们开始交往以后，总是我送她去上学，然后我再去上班！”
“她并不计较我穷，陪我住出租屋，还陪我吃十块钱的盒饭。那时的我很感激她，即便她的容貌不算上佳，脾气也开始慢慢变得急躁。但是因为善良，我决定对她好。”
“好在时运不错，没有困境多久，我的活动公司就有了第一单生意，我很努力去经营。很努力很努力地去做每一笔生意，渐渐的有了大客户，也有了长期合作对象。”
“一切看上去向好的方向发展。但是很突然的，她怀孕了。”星河苦笑摇头“她说那个孩子是我的，但是我说‘会保护她，直到真正结婚，我们才会在一起。’我根本没有碰过她，怎么可能有那个孩子！”
“她狡辩，说是有一次，我喝醉了酒。。。”
“但是，那个谎言没有过多久，就被一个小混混的出现打破了。”星河冷笑了一下“那个小混混的样子，我到今天都记得。染着黄色的头发，然后和她一起去廉价旅馆开房！”
星河皱眉，显然是头痛，显然是厌恶回忆这些事情，但是他还是坚持说下去了“那天我打他了，打那个小混混，打得他脸上都是血，打得他跪地求饶。。。。”
“你知道我虽然练拳击，但是我真的从来不打人。我会打沙袋伤害自己，但是我真的很少打人。那个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那一晚结束后，我和她说：‘分手吧！’”
但是她却跪地求我了“求我帮帮她，求我帮她度过难关。她的家里人都知道她在和我交往，如果我现在走了，离开她了，那么她将面临的是被学校勒令退学，未婚先孕，名誉扫地。”
“你知道，她陪我度过过最难熬的日子啊，我的公司运转困难，她甚至会拿她的生活费出来帮我。当时的我，是爱着她，并且愿意用性命来保护她的啊。”
“可是我又无法接受这一切。我问她，我怎么帮她。”
“她说和她结婚，陪她一起抚养这个孩子。我笑了，大笑疯了似的笑。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人接受这样的事。我当然不同意，也不可能同意！”
“但是她当时给我了两张纸。一张是医院的报告，是关于她的身体检查，先天性多囊卵巢症。这是一个什么病，我从来没有听说过。但是从她口中我很快就明白了。”
“她的体质，是几乎无法成为一个母亲的。可是现在她怀孕了，如果要去流产的话，医生告诉她，她这辈子也不可能再有一个宝宝了。所以她不愿意，也不能够去把这个孩子流产掉，而是需要找一个人结婚，名正言顺地把孩子生下来。”
“我当时就问她了：‘要结婚，可以找那个小混混！’”
“但是她当时就泣不成声了，说那个小混混逃走了，微信电话全都拉黑！”
“我又看了第二张纸。是关于她父亲公司破产地申明。她父亲因为长期地酗酒，赌博，，已经输给了家产。她已经走投无路，没有家人的保护，没有钱，没有学业，也没有名誉。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她已经爬上了窗台，想要一死了之，是我把她拉了下来。”
“那一晚上她都在哭，无奈的泪水，悔恨的泪水，绝望的泪水。那个时候，我依然是爱着她的，想要守护着她的，即便不愿意，即便厌恶以这样的形式继续爱下去。但是当时的我，还是心软了，还是决定帮她。”
“因为她有恩于我，所以我决定帮她还清家里的债务，等她身边风平浪静了，我们再彼此分开，各过各的生活。”
“那个时候，我二十四岁，我以为一切会结束的很快。以为把一场爱恋，转化为一场报恩，就能完结它，但是没有想到这场救赎是没有尽头的。”
“每一次，都有不一样的理由，哭闹，寻死觅活，然后我妥协，同意再缓缓。每一次吵架，转给她钱，然后她就平静两天。”
“那个孩子，当然也没有活。因为她的体质，孩子在腹中的时候就已经死了。那个时候她真的如同坠入地狱，她受了太多的打击，而我也没办法熟视无睹地抛下她。”
“这样就不知不觉过了一年，第二年里，我带她看心理医生，帮她开始，花了大半年地时候，她才重新振作起来，但是性情也大变，原本暴怒的性格，也变本加厉！”
“我很想帮她，不再是出于爱，而是出于感激。但是渐渐的，这样的帮助，引导，也变得难以继续下去。她在试图掌控我，掌控我的所有。”
“正如你所看到的，这种关系慢慢地变得很奇怪，像是债主和债务人。没有爱相关地一点东西。只有控制，索取以及一次又一次的争吵，威胁。”
听他说了这么多，月落终于明白刚才那个女孩子在天台说的话了“要摆脱我，除非死去。”
星河深深地吸了一口，长长吐出，自我讥讽道“所以，我。。没有追她。不可能追她，再也不会去追她。”
月落恍然明白，却不知道怎么去安慰他。一切真是难以想象，明明星河看上去是那么出类拔萃，那么受人追捧。被暗恋，明恋，被奉为楼草，但是实际他的处境，竟是那样的可悲和无奈。
月落便不再去提这些事，只是悄然转移话题道“那，你要是不是去追人，大晚上的，你跑到雨里干什么？”
星河的回答却是理所当然“跑步调整情绪啊，一会我还有客户要接待，我不可能这个状态去接待客户。”
“虽然看上去，表面上我还能保持冷静。其实我的内心很不舒服。所以我必须用跑步分泌多巴胺这个方式，让自己迅速把状态调整回来！”
月落见他回答的那么坦然，实在不理解道“可是外面在下雨啊？你制造多巴胺的时候，不考虑环境因素的吗？”
星河哈哈笑起来，摇头道：“这个雨不算什么吧。我在部队服役的时候，大雪天也罢，雷暴天也罢，该训练的时候，根本不会停止。我从来不惧怕任何风雨。”
星河是勇敢无畏的，月落从心底有些佩服，同时又有点好奇“运动分泌多巴胺对调节情绪有效？”
星河见月落不信，盛情邀请道“怎么你没有试过？要不要试试看？”
月落连连摇手“别了！我刚才就跑了这么三条街，已经累的够呛。我觉得要让自己快乐，吃点甜食就好。”
星河点头赞同道：“恩！嗜糖确实也会让人觉得开心。但是那样的开心是假象。糖分会加速身体老化。但是运动恰恰相反。它能让你变快乐，也能让你变得更有活力！”
月落将信将疑，不过看星河的身材和状态，月落还是打心底认可星河的说法的。月落看到星河的胸的时候，不由心跳加快了两拍，脸红了一下，心里道“哎呀妈呀！麦悦说得真的是没错，太凶了！”当下有些自惭形愧道“好吧，要不试试？”
两人此时正走到了红桥的尽头，在红绿灯的路口停下了，对面刚好是红灯。
“准备好了吗？我们要跑了哦。”星河望着月落，月落有些懵。
“三二一，开始！”这时对面的绿灯忽然亮了起来。星河也拉起了月落的衣袖。然后两个人一齐朝着马路的对面跑去。
路上的车辆，在他们的旁边停了下来。各色的车灯，投照在地上，宛若鱼鳞。他们便在鱼鳞上奔跑，跳跃。那如果是一幅画，一定是很美的场景。
只是月落的速度怎么能跟星河这个大长腿比。月落明显落后了，但是星河也故意放慢了速度。最后，绿灯开始闪烁了，星河眼看周围的车就要开动，情急之下，一把握紧了她的手，把她拽到身边，飞也似的跑过了马路。
马路的对面，矮墙上开满蔷薇。他们跑过蔷薇，身边洒下花雨。他们便踩着那无数的粉色前进，花瓣粘在头发，衣裙和脚底。
他们跑过路边的大树，上面挂着星灯，星灯被风雨吹落，挂在路边，两人便从那星光之中跑过。
他们跑过公交车站，车站上停满了躲雨的人。他们像看傻瓜一样，看着这两个在雨中奔跑的人。
他们一口气，跑过了两条街。跑过一片商业区的时候，一阵雨正好极大，星河拉着月落跑到廊下“我们在这儿躲躲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