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母亲是孩子的来处
叶清月与村长分开后，脸上的不甘消失殆尽，只剩淡然。
她去了县城，跟陆爱党汇报情况。
“你这样太冒险了。”
陆爱党他们并不知道，叶清月会去刺激村长，“他如果觉得你有威胁，对你下手，怎么办？”
“放心吧，这点刺激，不会让村长狗急跳墙的。”
叶清月也考虑过这个可能，但被她排除了。
“他在村里经营多年，一直没暴露真面目，足以表明他做事很小心，我之前因为郑燕燕的事，就与他结了怨，可他也没有在暗地里对我下黑手。”
叶清月道：“这次，我只是稍微刺激一下他，只要我点到即止，他也不会对我下手。”
陆爱党见她有分寸，便不再说什么，只是道：“不管如何，要把自己的安全放在第一位，你娘和你弟弟那边，我已经派人暗中保护了，你真的不需要人保护吗？”
叶清月闻言，想了想，从屋里拿起拖把，然后——
“咔嚓！”
徒手将拖把结实的木棍给掰断了。
在众人呆滞的目光中，她笑眯眯地拿胶带把木棍缠回去。
边缠，她边说道：“派人跟着我，谁保护谁还不一定呢。”
“哈……”
陆爱党干笑一声，他真是多虑了。
也对，能徒手抓蛇的人，能弱到哪里去？
“接下来的事，就看各位的了。”
叶清月笑了笑，便离开了。
她没有立刻回家，而是往供销社去，打算买些便宜的点心。
马上就要去医院报到了，给同事送点心吃，也能打好关系。
到了供销社，叶清月却遇见了熟人：“丁春？”
此时，丁春正跟一位与她长相有几分相似的中年男人说着什么。
让叶清月在意的是，丁春眼圈红红，十分焦急的样子。
“舅舅，我该怎么办啊……”
走近一些后，叶清月就听到丁春说道：“医院说治不了，娘非要出院，我这次根本拦不住，舅舅……我不想当没娘的孩子……”
中年男人叹息一声，想要安慰几句，就看到叶清月。
“小春，舅舅待会跟你说，有客人。”
中年男人拍拍丁春的肩膀。
丁春赶紧擦眼泪，正要走，发现是叶清月，她刚要打招呼，又想到两人是私下交易，便装作不认识，匆匆离开了。
叶清月买完点心，想了想，脚下一拐，去了丁春家里。
果不其然，丁春在家。
开门看到她，丁春还有些不自在，“姐姐，你听到我跟我舅舅说话了吗？”
“你娘在哪？”叶清月开门见山。
丁春一愣，刚要回答，屋内响起咳嗽声。
她顾不上叶清月，赶紧回屋：“娘，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叶清月跟了进去，就看到木板床上，靠着一个面容蜡黄消瘦的女人。
“我……没事……”
女人咳嗽了一会，抬头看到叶清月，目中闪过一丝诧异。
叶清月感觉她的反应有点奇怪，主动开口道：“你好，阿姨，我是小春的朋友。”
“你……”
女人盯着她看了一会，“你娘的眼角，是不是也有一颗红痣？”
叶清月一愣，有些诧异：“你认识我娘？”
没错，叶向红的眼角，也有一颗红痣，曾经有。
叶清月没见过，只是小时候听人说过。
叶向红刚被叶家买回来时，曾被人欺负，那颗红痣被人挖掉了，只剩一道伤疤。
“谈不上认识。”
女人又咳了几声，接着从枕头下，拿出一个小小的银手镯，“应该说，你娘有恩于我。”
叶清月走了过去，女人将手镯递给她。
“我小时候去乡下走亲戚，因为太贪玩，差点被人贩子拐了，是你娘救了我。”
女人说到这里，有些惭愧，“那时，我受惊过度，无意间把戴在你娘手上的银手镯拉走了。”
这镯子是开口式的，再加上很纤细，一不小心拉开，也是正常的。
“等我想把银镯子还给你娘时，我父母把镯子拿走，换了粮食。”
女人叹了口气，“很久以后，我才找到那户人家，把手镯赎了回来，可却找不到你娘了，听那个村子的人说，你娘被人买走当童养媳了。”
叶清月拿着镯子，沉默不语。
她一直知道，她娘的身世坎坷。
可大人不愿多说，她也不好多问，以免揭了她娘的伤疤。
今日只是从外人口中，听到了只字片语，叶清月就有些心酸。
她娘，被人卖来卖去，好像货物一样。
到底是怎样的父母，才能对孩子如此残忍啊？
可她却从未听过娘的抱怨。
“没想到你会认识我家小春。”
女人笑了笑，“这么多年了，我以为等我死了，都没机会把镯子还给你娘，没想到会有这样的缘分，我也没遗憾了。”
“怎么没有？”
丁春的声音突然响起，有些哽咽，带着愤怒：“娘，留下我一个人，你难道不会遗憾吗？！”
她抬高声音：“你为什么总一副坦然面对生死的样子啊，你难道忘了，你还有个女儿吗？！你难道就不能为了我，再挣扎一下吗？还是说……我不值得？”
说到最后一句话，丁春满是委屈，捂着脸跑出了屋子。
女人看着她的背影，张了张口，想要说点什么，最后却一言不发。
只是，女人的眼中，充满了悲伤与母亲对孩子的爱怜。
“现在装坏人已经来不及了。”
这时，旁边响起了叶清月的声音。
女人一愣，看向了她。
叶清月淡淡道：“你如果想假装没那么爱小春，让她减轻对你死亡的愧疚，这只是你的自我满足罢了。”
“你真要死了，小春会比现在痛苦百倍。”
叶清月语气中，多了一抹悲伤，“因为子女对母亲的爱，是母亲难以想象的。”
母亲是孩子的来处。
没了母亲，孩子只剩死亡这一归处。
许多小孩，就算被母亲责骂、殴打，可最后还是会哭着叫妈妈，投入母亲的怀抱中。
孩子的爱，不会因为母亲是坏人，就消失的。
“我……还能怎么做呢？”
女人声音哽咽，“医院说，我肚子里那个瘤子，他们取不出来，已经没救了，就算拿着大把钱票去市里，也希望渺茫……可小春那孩子，却还想为了那一线希望，去努力挣钱……”
越说下去，女人的声音越是颤抖，难以维持正常：“我怎么能忍心，为了苟活几日，就把我宝贝女儿的人生都搭进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