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师兄弟
战争的机器一旦开始运转，想要停止，唯有一方战败或一方灭国方可终结。
乱世之中，唯有死亡方可看到战争的结束！
待到所有将领全部走出大帐，大帐中剩下的就只有军机郎，准确的说是军机中郎将赵盈锐和钦天监的那位来人了，也是整场议事开口不过五句话的人了。
这时大将军白悟谛看向那位寡言少语的钦天监来人。
笑着说道：“连山先生，你我再次复盘一二？”
那位被称为连山先生的人也笑道：“大将军打仗何时变得在军令下达后还需要复盘的了？”
二人看着对方都笑了起来。
是啊，大将军打仗何时需要战前复盘，又何时需要问及旁人最终的战令。
看得旁边的军机中郎将也是大为惊异，心里还在嘀咕，是不是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东西，会不会被灭口啊。
白悟谛笑了一会儿，也开口笑道：“那军中之事就有劳先生了？”
然而连山先生却是较为严肃，说道：“军中之事自然没有问题，若是失败，可就危险了”
大将军幽幽的道：“战场哪里会没有风险呢，再说了，换你去也不行啊”
连山先生笑言道：“我这细胳膊小腿的，去了还不得被人给宰了啊”
大将军故作惊奇的道：“啧啧啧，堂堂练气大佬，在这大陆的西北，能弄死你的怕是不多了吧”
连山先生笑骂道：“少来，遇到你这种武夫也只能跑路，天生无德”
两人的相互调侃，更是让旁边的赵盈锐一愣一愣的，仿佛又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没听说过大将军和这位连山先生早就相识啊，看样子，关系还很不一般啊。
白悟谛也不再废话，而是看向赵盈锐开口道：“赵盈锐，接下来，所有的行动听从连山先生的安排，他的命令便是我的军令，若有违逆，不论身份，立斩！”
而赵盈锐更是半天没有反应过来，而是感受了大将军那冷冽的目光，才沉声应答：“领命”
白悟谛转头朝向帐外喝道：“亲军司马”
帐外应声：“末将在”
随即便有一位壮硕的青年将领走入帐中，躬身道：“大将军”
大将军正色道：“黑骑军可曾准备完毕”
亲军司马躬身道：“报大将军，已经全部集结，从骑军抽调的五千骑也已经在赶来的路上，预计还有两刻钟便可抵达营外”
大将军回复道：“黑骑军到营外集结，等待骑军的五千骑。”
亲军司马道：“是，末将领命。”
大将军摆摆手道：“去吧。”
亲军司马迟疑道：“大将军！”
大将军好奇道：“怎么了？”
亲军司马言道：“营外有一少年求见，说是您的师弟？”
大将军诧异道：“哦？师弟？多大的岁数？”
亲军司马回言道：“大体是十三四岁的样子。”
大将军好奇的的哦了一声道：“把他带进来吧。”
说罢亲军司马便转身出了大帐。
白悟谛转头对赵盈锐说道：“忙你的去吧。”
赵盈锐也不敢过多的停留，躬身应答后便出了大帐。
这时连山先生也是满脸疑问的问道：“何时师叔他老人家又收了一位弟子了？”
白悟谛无奈的道：“我也不曾见过，老师的来信当中也未提及过，只是前段时间托人送来一副铠甲，外形和我们大秦的制式甲胄相差不大。”
连山先生好奇的问道：“师叔他老人家够神秘的啊，收个师弟都不和你说，话说你也已经十多年未曾回去过了吧？”
白悟谛也是恍然道：“自从上次回山到现在，有十四年了吧。”
连山先生哈哈大笑道：“这就不奇怪了，你都不回去，他跟你说不着啊。”
白悟谛无奈的开口道：“你我的老师收徒可不是能将就的主，你可别笑，你不也十多年没回去了，搞不好也会有一个师弟，那两个老头好得跟穿一条裤子一样。”
连山先生想了想道：“还别说，完全有可能”
在二人谈笑的时候，帐外也响起了亲军司马的声音：“报”
大将军正色喝道：“进来吧”
这时便见亲军司马率先走进帐来，身后跟着一位少年。
亲军司马行礼道：“大将军，人已带到”
白悟谛挥了挥手，道：“嗯，去吧。”
亲军司马便退出帐去。
少年进来打量着帐内的两人，帐内的两人也打量着这位少年人，少年的样貌并不出众，是那种典型的放到人堆里就没有人会去注意的角色，而且两只眼睛大小也有一点差异，眼中倒是闪着精光，身材还有点偏瘦，对于他这个年纪来说，个子也算不得出众，这种天气身上却还是穿着单衣，却也没看到少年能够感觉到寒冷，看上去，人还是满精神的。
双方打量了片刻，最先开口的还是大将军白悟谛。
白悟谛带着疑问开口道：“师弟？”
少年打量着眼前的两个人，回想着老师对师兄的描述，便瞬间判断出眼前之人就是自己的师兄了，看着眼前之人，不管是样貌还是气质，基本和自己心中对师兄的描绘相差不大，唯一的就是脸上的那道疤，但是让少年愈发觉得自己的师兄更加威武了。
少年带着颤音，那是激动、崇敬等等集中情绪夹杂着说出来的声音，开口道：“你是白师兄吧？老师让我把这个给你！”
说罢便从随身的包裹中拿出两样东西，分别是一封书信和一方石印，说罢便递给了白悟谛。
在白悟谛看到石印后，心中的疑虑便已经打消，那方石印是师门信物，共计有四方，上面分别印刻了“兵主”“古武”“兵戈”“苍生”。
而少年拿出来的这一方石印刻了“古武”二字，而自己手中的那一方刻有“兵戈”二字。
多年以来，师门并没有同时代出世两位以上的弟子，或者说师门就没有超过三人过，多是一代单传，传世弟子手中都会有一方石印作为信物，多年以来，出世的多是“古武”“兵戈”两印，“苍生”与“兵主”还未现世过。在数百年前，“兵戈”印还曾遗失过，便是自己的老师寻回的。
少年见白悟谛对于自己的身份已经认可，高兴的开口道：“师兄，我叫玄荒，老师给取的名字，至于为什么叫这个名字，我就不知道了，嘿嘿”
白悟谛并未说话，只是将石印还给了少年，笑着口道：“老师取的名字，肯定错不了的。”
然后继续道：“在山上书读得怎么样？”
少年嘿嘿的笑，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白悟谛。
白悟谛看到少年的表情，心里已经明白大概了，自己这便宜师弟确定无误了。
他们这一脉不爱读书是真的，硬逼着读也是真的，老师打弟子是真的打，不带心疼那种，弟子有学问也是真的，是被老师打出来的。
白悟谛笑着开口道：“下山之时，老师有什么交代？”
少年也回道：“老师说，让我将信件给你，并叮嘱我，他给你带了几个字，“战后回山”，至于其他的，老师说都在信中了，看完你就明白了。”
师兄弟之间的相认也还算顺利，一脉相承的古印已经足够得很了啊。
师门原本是分为八脉，最后只剩下两脉，这两脉最后还分了家，各自拿着四方古印。
故而连山先生看到古印并不惊讶，因为他也有。
更让白悟谛确信的是，师门在这个天下并不显名，这古印对于他人来说也毫无价值，自然不担心会有人盯上师弟，来一个偷梁换柱。
这时白悟谛将书信拿在手中，并未有拆开看的意思，而是转头对少年说道：“这位是连山先生，嗯，叫连山师兄也是可以的”。
少年便抱拳道：“玄荒见过连山先生”
依然是以先生作为尊称，而老师也说过，在外面一定要懂礼数，少年可是记着的呢。
连山先生呵呵笑道：“叫我连山师兄就可以了，叫先生就生分了。”
这时候的连山先生面带微笑，他对这个少年的印象还算不错，没有少年人的跋扈和有一个大将军师兄该有的张狂，反而处处显得极有礼数。
少年这会儿看自己的师兄还没有拆开书信看的意思，眼中却有点着急了，因为刚才带自己进来的那位将军说他们要马上出征，这可是少年花了不小的代价，“威逼利诱”下才得到的信息呢，少年自然也想跟着去啊。
在山上的时候，就听老师说起过师兄的事迹，老猛了。
短短十数年的时间，让大秦的战力翻了几倍，少年闲暇时都会缠着老师给他讲师兄的事迹呢，这会儿见到了，心中更是激动得不得了，却也强装淡定，就是不把那股钦佩表现出来。
师弟崇拜师兄，没得啥丢脸的。
要是师兄不知道师弟崇拜他，那就难免有点伤人心了。
少年这会儿心中很是纠结。
虽然只是片刻的转化，反而倒是一旁的连山先生看出了一些什么，心中对这个少年的好感又增加了几分，索性就帮帮他。
连山先生咳嗽一声开口道：“白悟谛，老先生好不容易给你来一封书信，还是你师弟亲自送来的，就不打开看看？忍得住？”
听完连山先生的话，少年也投去一个感激的目光，心中还想着，这位连山先生人不错嘛。
白悟谛原本是打算过后再看的，但是看到连山先生给自己眨眼睛，又看到少年那期待的目光，便不好再说过后再看的话了，便将书信拆开看了起来。
书信整体就三件事，第一个事情是天下大势的变动，老师对于未来的预判，这次叫他战后回山便是与此事有关，第二个就是这位小师弟的来历身份，还提了你这位小师弟怎么崇拜他，如何安排这位小师弟，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将他放到最激烈的战场中去，第三件事就是“古武”“兵戈”两方石印的一些说法，提及到的是，自己的师弟目前还不能完全参悟“古武”石印，要白悟谛代为保管，待到少年进入武道四阶后再归还给他。
看着白悟谛将书信看完，少年就嘿嘿的笑了起来，顺手便又将“古武”石印递给自己的师兄，这会儿眼中的崇拜和敬仰就再也压不住了，一个劲的在那里傻乐。
白悟谛也不矫情，接过递过来的石印，开口笑道：“你小子，老师说了，我先给你保管，你武道进入四阶后再还你，对你有大用。”
少年满不在意的笑着说道：“反正现在这玩意放在我身上容易丢，而且老师也说了，师兄没事可以研究研究的。”
这时连山先生也投来疑问的目光，看向白悟谛。
白悟谛便将信件递给连山先生，顺口道：“自己看吧。”
连山先生看完信件后脸色凝重的开口道：“看来是得提前做准备了”
言罢又开口道：“此战过后我也得回一趟师门了”
白悟谛正色道：“确实该回去一趟，师叔他老人家最擅长的不就是这个吗？”
连山先生笑道：“看来差老师他老人家还远啊。”
连山先生接着目光看向少年，问道：“白悟谛，师弟怎么安排？”
白悟谛笑道：“我家老师说，哪里的战况激烈就把他丢到哪里去”
连山先生仿佛想到了什么，轻声道：“哦？难道…………”
白悟谛也正色道：“是的”
连山的师门和白悟谛师兄弟的师门本是同门，只是所走的方向不同，便分为了两个门派，但是有一点一样，人丁不太旺就是了，正因为如此，两边的师兄弟反而更为亲近。
这时，连山先生突然问道：“玄荒，可曾去过连山？”
少年啊了一声，回道：“去过呢，老师带着我去了好多次呢，还有一个很好的朋友在那里。”
这会儿该连山先生错愕了，白悟谛也看向了他，两人以前不也是这样的？两人心里就一个想法“两老头子真会玩儿。”
白悟谛笑眯眯的看向连山，明显是在说，看吧，我说中了吧。连山也回一个好吧，你赢了的眼神。
少年不管二人眼中的错愕，只是开口继续道：“三个月前，我们见面，他还说他也要去找师兄嘞。”
这会儿，连山先生不淡定了，瓜娃哦，哪两个老头子不会是故意的吧？
连山先生笑道：“我就是你那个朋友要找的师兄”
少年满脸错愕：“啥？啥玩意？”
这会儿少年也不太淡定了。
连山先生笑道：“说说你们的事”
少年这下反而来劲了，笑哈哈的道：“第一次去的时候，老师就让我去找他打架，好家伙，刚开始去还能把他揍趴下，打得他哇哇大哭，可是第二次去就不行了，那家伙既然会飞，会飞就算了，还会用什么飞剑啥子，就光挨揍了，一下都没打到过他，嘿嘿，只是后来嘛，就有来有往了，他会飞我会射箭啊，石头啊这些，反正就是拼命的往天上招呼就完了，反正他打着我也不疼，后来他就不和我打了，每次去就拉着我和他读书，哎，说起来就是泪啊。”
说到这里，最先笑起来的反而是白悟谛，他的遭遇和师弟也是大同小异啊，旁边的连山先生也是差不多的样子，笑过之后。
白悟谛开口笑道：“连山啊，看来两个老头子还是一如既往啊”
说罢两人也笑了起来。
白悟谛好像想起了什么，开口道：“亲军司马”
便见到门外的亲军司马快步进入帐中，道：“大将军”
“去将我帐中的那套甲胄拿过来”
“是”
片刻之后，只见亲军司马双手捧着一套甲胄走了进来，并放在少年旁边的椅子上走了出去。
白悟谛开口笑道：“穿上吧，这是老师三个月前就送到我这里来的了，当时还以为是送我的，谁知道居然不是给我的”
少年满脸的高兴，问道：“这是给我的？”
白悟谛也不和他废话：“试试吧”
少年便将随身携带的包裹放在座位上，穿起了铠甲。
还别说，穿上后更精神了。
这是连山先生也问道：“玄荒，你师伯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少年仿佛也想起了什么，正色道：“老师说了，不是师伯，是师叔。”
就在三人还在闲聊的时候，门外传来了一声大喝。
“报！”
白悟谛开口道：“进来。”
亲军司马严声道：“大将军，骑军五千精锐已经到营外，已经集结完毕。”
白悟谛回应道：“好了，我马上过来。”
说完只见白悟谛站起身来，刚才闲聊的轻松便也不见了。
开口道：“连山，大军就交给你了。”
连山先生也开口道：“放心去吧。”
白悟谛转头看向并未离去的亲军司马：“将此人编入游骑”说着指向自己的小师弟。
亲军司马看来一眼少年，便开口应道：“是。”
亲军司马对于大将军的命令从来都是一如既往的贯彻到底，从不质疑。
说罢，白悟谛便转身向帐外走去，走时还不忘竖起拳头，而身后的连山先生也是笑笑，并未起身相送。
他与白悟谛的关系尽量不能让太多的人知道，即使后面知道了，那也是以后的事情，这也是白悟谛一直叫他连山先生，他叫白悟谛大将军的原因，只因为他连山是皇帝身边的人。
听到帐外的马蹄声，便已经知道白悟谛他们已经出发。
他连山并不担心白悟谛的安慰，就像他也不曾担心他会出错一样，至少魏军当中能要了他白悟谛命的人不多，即使有，但是绝不会出现在战场上，因为无人知道白悟谛来了夏梁高地，就像没人敢相信他敢去哪个地方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