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鼠人之力
棱克骑士瞥了一眼放在桌上的头盔，桌子离他大概五步，他手指摩擦着剑柄，皱着眉头朝着卢卡斯质问道：“鼠人王子，这就是你们鼠人的待客之道？”
“你算客人吗？你也别废话，有种你就拔剑！”
现在轮到卢卡斯嘲讽了，他拍了拍自己的脖子，说道：“你不是想砍我的脑袋吗？来，就往这里砍！”
“你……”棱克骑士被气得不行，他咬着牙指着卢卡斯大声喝道：“我，铁崖堡首席骑士安德里亚·贝尔纳多之子，罗西·贝尔纳多现在向你发起决斗，鼠人国的四王子，你敢接受吗？”
“不好意思，我拒绝，因为我啊，是一只阴险狡诈的鼠人！”
卢卡斯嗤笑一声，只见他竟然明目张胆的当着罗西的面拿出手弩，拉上弓弦，放上弩箭，然后将箭头对准罗西的脑门儿。
罗西呆立当场，他从未想过一个王国的王子居然这么不要脸，不但公然拒绝决斗，而且完全不给他准备时间，简直无耻至极。
怎么办？道歉吗？可是贝尔纳多家族的荣誉与尊严不允许他这么做，更何况对方还是低贱的鼠人，这要是传出去了，他将成为所有棱克人的笑柄。
可再一看卢卡斯眸子深处的寒意，罗西不禁打了一个寒颤，他觉得自己今天要是不道歉很可能真的会死在这里。
罗西额头不自觉的开始冒冷汗，正当他还在为选择荣耀还是生命而纠结的时候，一道斥责声突然从卢卡斯身后响起。
“卢卡斯，你这是在做什么？你怎么能这样对待帝国来的贵客！？”
说话的正是卢卡斯的大哥，伊蒂尔的大王子卢修斯，责备了卢卡斯之后，他又对着周围的鼠人喝骂道：“一群没有教养的东西，还愣着干什么？都给我把武器收起来！”
卢修斯一脸愤怒，鼠人们都被吓了一跳，可是当他转头看向罗西时，又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脸上露出谄媚的笑容。
“罗西阁下，实在表情，卢卡斯不知礼数，请您一定要原谅他。”
卢修斯这样的转变把罗西都搞懵了，等他反应过来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失态，他顿时感到十分羞怒，心道：“鼠人就应该这样卑微才对，我怎么可能向低贱的鼠人道歉，我是高贵的圣棱克帝国骑士！道歉的应该是这只该死的鼠人！”
他绝对不承认自己刚才差点就向鼠人低头认错。
“你，鼠人四王子必须向我磕头道歉！”罗西指着卢卡斯鼻子说道，他高高的昂起下巴，再次变回了那个高傲的帝国骑士。
“卢卡斯还不快道歉！”
卢修斯连忙催促卢卡斯，可见卢卡斯迟迟不肯低头，他只好朝着罗西弯腰行礼：“罗西阁下，我代他向您道歉，我弟弟脑子出了毛病，像您这样高贵的帝国骑士，千万不要和他一般见识。”
“很好，你是鼠人王国的大王子吧，不错，我很看好你。”罗西先是赞扬了一番卢修斯，而后他又对卢卡斯挥手说道，“行了，滚吧，我不想再看见你。”
当然罗西也不会承认，他驱赶卢卡斯的原因是因为卢卡斯盯着他的眼神让他感到毛骨悚然。
谁也没想到一次激烈的冲突会以这样的形式戛然而止。
卢修斯轻轻为罗西关上房门，然后将卢卡斯拉到一旁，显然是打算教训卢卡斯一番，其他鼠人见这情况都吓得缩起脑袋，偷偷摸摸的藏起武器，生怕被卢修斯一同训斥了。
“卢卡斯，你知不知道，你差点闯了大祸？”卢修斯指着卢卡斯的鼻子喝道，“要不是我及时制止，你肯定会为伊蒂尔招来灾难……”
“你是不是还想说，你刚才救了我，我应该感谢你？”
卢卡斯撇开卢修斯的手指，打断他的话，并嘲讽道：“卢修斯，你该不会把自己当英雄了吧？”
“卢卡斯，你……”
被卢卡斯说中，卢修斯显得有些恼怒，然而更让他难以接受的是，卢卡斯看向他的眼神越发轻蔑。
“卢修斯，以前我只觉得你是个一无是处的废物，可是我万万没想到，你不但是个废物，还是个十足的鼠奸，我现在总算明白，为什么罗恩老师会气得想要在你喝的水里放一滴杀了。”卢卡斯叹息道。
“卢卡斯，你……你什么意思！？”卢修斯被气得直发抖。
“卢修斯，你的无知让你蒙蔽了双眼，你觉得一个骑士家族有多大能耐？”
卢卡斯停顿片刻，见卢修斯一时半会儿答不上来，于是他只好自问自答道：“一两名骑士，外加三五个扈从，除此之外，大概还能再征召二三十个农兵，这就是一个鼎盛骑士家族的实力，卢修斯，我实在不明白你在害怕什么？”
若是在帝国遇到这样一支小部队，卢卡斯肯定会选择绕道走，但是这里是伊蒂尔，是鼠人的王国，这里生活着十万只鼠人！
“你……你知道什么？万一招来了帝国的军队该怎么办？”卢修斯涨红了脸说道。
却不料卢卡斯冷笑一声，反问道：“那你觉得需要多少军队能够扫平整个伊蒂尔？”
“一千……不，五百就够了！”卢修斯想了想答道。
“卢修斯，你真是蠢的可以。”卢卡斯摇了摇头，“别说五百了，就是五千也不够，因为鼠人不可能站在那里给他们屠杀，只要我们离开伊蒂尔，在血色荒原游走，再来十倍的军队也只能干耗着，我们熟悉血色荒原的地形，他们熟悉吗？我们能以地下的虫子，草根为食，他们可以吗？我们能通过挖掘地洞，喝到地下暗河的水，他们行吗？相信我，棱克军队来的越多，死得越快！”
一支小队抓几只跳跳兔就能填饱肚子，可一支数千人，甚至上万人的军队要想吃饱可就没那么简单了。
血色荒原非常辽阔，辽阔到足以让任何一支军队望而生畏，更别说还要在这无边无际的荒原里将善于躲藏，拥有危险感应天赋的鼠人揪出来，简直难如登天。
卢修斯被说的哑口无言，他记得自己的二弟卢伊斯成年历练时，在洞里躲了整整一年，哪怕他再无知，也清楚不可能有任何一支棱克军队能在血色荒原上呆一年。
“不对，他们可以分散开，即便是面对一个棱克士兵，鼠人都赢不了！”卢修斯咬牙说道，他依旧不肯承认自己的错误。
“分散开？”
卢卡斯脸上的嘲讽意味更浓，他突然看向一旁的支吾，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支吾，如果要你猎杀一头落单的荒原狼，你会怎么做？”
“这根本不可能，鼠人怎么可能敌得过一头荒原狼！？”还不等支吾回答，卢伊斯就摆了摆手说道。
支吾并没有被卢伊斯抢答干扰，他想了大概十秒钟，然后说道：“荒原狼的嗅觉很灵敏，我会事先将草汁混合狼粪涂抹到身上，在安全的地方悄悄观察它的行动，记下的它习惯，它什么时候捕猎，什么时候喝水，什么时候休息我都会一一记下来，然后我会制作三道陷阱来延缓它的速度，最后在陷阱不远处打一个两头开口的地洞，等到时机成熟，就去引诱它，如果运气好，前面三道陷阱就能成功将它捕捉，如果运气差，它逃脱了陷阱，我就会从地洞的一头钻进去，从另一头钻出来，等它从地洞冒头，我会用事先准备好的弩箭将它射杀。”
“这……这不可能！”卢修斯瞪着眼睛说道。
只用了短短十秒钟就将一头凶猛的荒原狼安排的明明白白，怎么可能有这么完美的计划？可一想到眼前这只瘦削的鼠人可是在狩猎大赛当天偷窃龙鹫雏鸟的狠人儿，卢修斯又觉得，猎杀一头荒原狼对他来说可能真的没那么困难。
“不对！卢卡斯，你当我傻吗？没有智慧的荒原狼怎么可能和棱克士兵比？你用这些方法根本不可能对付棱克士兵！”
卢修斯突然抓住了问题关键，脸上又露出得意的神色。
“你就是傻！我什么时候说要对付棱克士兵了？我的意思是，有成成千上万名像支吾这样的鼠人猎手，带着愤怒与仇恨进入一个贵族领地，你觉得会是怎样的后果？”
卢卡斯眯着眼睛盯着卢修斯，那眸子深处散发的冰冷让卢修斯如坠深渊。
会有怎样的后果？
卢修斯反复琢磨卢卡斯的话，随后大惊失色，他也是鼠人，他深知鼠人的特点，他们可能对付不了棱克士兵，但他们可以在深夜里悄无声息的索取棱克平民的性命，他们擅长各种陷阱和毒药，他们脑子灵活，善于逃遁，再加上危险感应的天赋，即便是经验丰富的猎人带着训练有素的猎犬也很难将他们揪出来。
想到这里，卢修斯忍不住瞥了一眼支吾，成千上万这样的鼠人带着复仇的念头涌入一个贵族的领地，那绝对是一场史无前例的灾难，简直不敢想象。
可鼠人真的敢这么做吗？
“我会这么做。”卢卡斯回答了卢修斯心中的质疑，他狂笑着说道，“只要他们敢挑起战争，只要我不死，我就会带着鼠人把棱克帝国搅得天翻地覆！”
“卢卡斯，你……”
卢修斯真被卢卡斯的话吓住了，他从未见过有哪个鼠人敢说这样的猖狂的话，但不知为何，从自己四弟口中说出来却又如此合理，他知道以卢卡斯的性格，他真的敢这样做。
“放心吧，卢修斯，帝国并非铁板一块，贵族们互相倾轧，争夺土地和资源，如果真的有一方贵族派出大军攻击伊蒂尔，一旦被伊蒂尔牵制住，那么他的下场很有可能就是被他的邻居侵吞瓜分掉，贵族们还没蠢得为了一两名骑士而让自己整个家族陷入危险之中。”
卢卡斯不认为有任何一个单独的贵族能对付整个鼠人王国，而鼠人之所以被逼到血色荒原，也是因为出于对恶魔大军的恐惧，帝国贵族们联手所导致的结果。
“卢修斯，你可以看轻自己，但请你不要小看你的族人，我们是一个坚韧不拔种族，我们虽生于卑贱，却不能安于卑贱，我们虽存于荒原，却不会永葬荒原，我们会回到应许之地，夺回属于我们的荣耀！”
卢卡斯的语气显得十分高昂，他高举着拳头看向周围的鼠人，他的眼中闪烁着精光。
卢修斯羞愧难当，然而原本躲藏在洞穴里的鼠人们却不自觉的挺起了胸膛，他们或许不明白两名王子在争吵什么，但他们能够听懂四王子最后那句话，他们脑子里还是一片混乱，却感觉胸口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不知不觉中萌发。
“妈妈，我们真的像卢卡斯殿下说的那样吗？”刚才被罗西辱骂的小鼠人捏着宝贵的比克币，躲在母亲的怀里小声询问。
“是的，孩子，我们就是像卢卡斯殿下说的那样！”母亲温柔的抚摸着自己的孩子，热泪盈眶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