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道歉道谢
卫青白他一眼, 把湿布递给刘彻,请他擦手。
刘彻边擦手边调侃他:“可大可小啊你。”
霍去病假装听不见, 抱住卫长君的腰, “大舅,我饿……”
卫长君捏住他的小脸,“你这样我怎么给你包饭?”
霍去病立马松开他, 跑出去洗手。卫长君把放在茶几旁的小锅移到茶几上,摊开干净的白布,挖一大勺糯米饭放白布上,摊平,放油条。
卫长君想起前世他上大学时吃的饭团,有榨菜有肉松, 比如今丰富多了,“若是有肉松就更好了。”
刘彻不禁说:“一个饭团叫你吃出花了。”
霍去病大步进来:“大舅,我听见了。”
“你听见了现在也没有。”
霍去病自然知道不可能想吃什么就有什么, 他大舅又不是神, “以后给我做啊。”
卫长君好奇:“吃习惯了, 当上大将军帮陛下出兵匈奴一走就是几个月, 你怎受得了啊。”
小霍去病摸着下巴想想:“我怎么没想到啊。”
刘彻紧张了,“去病——”
“那就快去快回啊。”霍去病此话一出, 刘彻只想笑, 你当打仗跟你过家家似的,你想怎么打怎么打。看到他稚嫩的小脸, 刘彻意识到孩子虚岁十岁,来到这个世上其实才九年, 说话不幼稚就不是他了。
卫长君笑不出来, 他想到了霍去病急行军, 难道这就是宿命,“你一天五顿身体好,受得了一天六百里,别人受得了?”
“没有身体好的吗?”霍去病找刘彻。
刘彻心说,公侯家的孩子也没你大舅养你仔细,每日不吃炒鸡蛋就是鸡蛋炒菜,三五天来一次鱼,十天半月吃个鸡或鸭,三四个月杀头猪或羊,叫你敞开了吃。难得的蜂蜜也跟不要钱似的,一年到头没断过。
“你生得好啊。”
霍去病担心了,“那怎么办啊?”
刘彻朝卫长君看去,叫他说说看。
卫长君真有想过,“陛下上林苑有很多农奴,那些农奴都有孩子?”
刘彻颔首:“直说便是。”
“女孩家,陛下可以令宫中女官教养,以后进宫,父母又在上林苑,不必担心她们是谁的细作。男孩由您养,学兵法谋略,经济算术,长大了也是只忠于您。陛下要担心他们在宫里或军营久了抱团,宫女到二十多岁给一笔遣散费,叫她们脱了奴籍自行嫁人。男的到了三十岁就派往各郡县或另作安排。”
刘彻沉吟片刻,“这主意不错。朕竟然没想到这一层。”
“陛下想农奴的孩子随农奴耕地织布,功勋之后随他们的父辈当官当兵。陛下,我和仲卿以前是奴隶,不提我,我的经历太不同寻常,只说仲卿,是不是比你的卫兵优秀?”
卫青不是他大外甥,若是他大外甥,一准毫不犹豫地点头。卫青脸微红,很是害羞地说:“大兄,您夸张了。”
“陛下心里清楚。”卫长君冲刘彻挑起眉梢。
刘彻笑着点头:“朕是觉着仲卿好极了。”
卫青想找个借口出去,可又想听他大兄继续。
卫长君给他个安慰的眼神:“那陛下怎知上林苑农奴的孩子只能种地呢?千军易得,一将难求。上千个小孩出来一个可为将的,你就赚大了。”
霍去病顾不上吃他的饭团,“我怎么办啊?”
卫长君把他又包好的递给阿奴,“担心他们成了大将军?那你就好好吃,好好练,好好学。所有人都不学显得你好,你就真好?他们这时为了凸显你,遇着匈奴也比你跑得快。”
阿奴点头:“去病,他们变厉害,我们还能把他们揍趴下,岂不更厉害?”
霍去病设想一下,一个个刺头被他踩在脚下,顿时觉着比吃到香喷喷的油条还要舒服满足。
刘彻看到小崽子嘴角的笑意,颇为意外地看一下卫长君,这就糊弄过去了。
卫长君瞪他,谁糊弄了?
刘彻轻微点头,没糊弄,“去病,一会叫朕看看你和阿奴近来学的如何。”
“百步穿杨!”霍去病脱口而出。
刘彻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着,“你小子真大言不惭。也不怕咬着舌头。百步那么远,你能看清目标吗?”
卫青也嫌他不谦虚:“你的弓能到那么远?”
霍去病如今用的弓到不了,“大舅,给我买个大的吧。”
刘彻不等卫长君答应,把这事揽了过来,“朕送你们几把军中用的。跟你和阿奴玩的那五个小子也有。但你得答应朕,好好学。”
霍去病连连点头表示大舅可以盯着他。
阿奴好奇地问:“陛下还看吗?”
今日过来散心来着,刘彻表示不看了,到秋带他俩进山打猎自然知道他俩是虎还是犬。
卫长君叫两个弟弟把用不着的锅碗碟送去厨房。霍去病见锅里还有一点米,“大舅,那点给我。”
“还吃的下去?”卫长君震惊,孩子没到半大小子,就要吃穷他这个大舅了吗。
霍去病点头:“半碗豆腐汤。一碗下去就吃不下了。”
“憨吃吧你。”卫长君又给他包半根油条,他那碗豆腐汤,卫长君把豆腐和汤吃掉一半,“这些够了?”
霍去病见状心里冒出一个不切实际的想法,“大舅,以后我领兵,你帮我做饭好不好?”
卫长君楞了一下,朝他背上一巴掌,“大白天做白日梦呢?我欠你的啊。”
刘彻忍不住笑出声来,“你真敢想啊,去病。朕都不敢说叫你大舅进膳房给朕做饭。你也不怕你大舅哪天烦了,一包药下去跟你同归于尽。届时朕想叫人给你陪葬都不行,灭他全族就是灭你全族。”
霍去病也知道他想当然了,“想想也不行啊。”低着头小嘴嘟囔着。
卫长君见他心虚成这样也不好再计较,“快点吃。厨房收拾干净我给你做别的。”
蔫了吧唧的少年又来了精神,亲昵地单手搂住他大舅的脖子,倒他怀里撒娇。可他不再是六七年前的小团子,窝在卫长君怀里别人从后面都看不见。他很大一块压在卫长君身上,卫长君烦的推开他,“长大了啊,大外甥。”
“你果然没以前疼我了。”霍去病嫌弃地坐回去。
卫青拿走他还没来得及吃的半个饭团。霍去病奇怪,二舅没吃饱吗。卫青直言:“你大舅疼我,这个让给二舅吧。”
霍去病跳起来夺回去。卫青鄙视地看了他一眼,出去吩咐奴仆找蚯蚓,修渔网和鱼竿。
皇宫里也有船,但船不如窦婴买的大,宫女太监战战兢兢也不敢跟刘彻一起垂钓,他嫌没意思极了,很少上船。除非有美人美酒乐曲陪伴。
到了卫家,刘彻不拿自个当皇帝,没人把他当九五至尊,以至于每次过来他都能获得放松。
刘彻到船上,奴仆已经把他可能用到的东西备好了。刘彻看在眼里心里头舒服,兴致来了,要自个划船。
卫长君没上来,卫青试图提醒,作陪的窦婴和韩嫣一起摇头。卫青把话咽回去,拽着大外甥和阿奴去另一头撒网。
船体过大,有一个奴仆在另一侧划,刘彻也没能撼动船。反倒是他收了木桨,船顺着风往南飘几十丈到了渡口。
渡口离梁家里的田地近,地里有不少人学卫长君修红薯藤——坏的割掉,以免耽误好的生长。有人把烂红薯藤堆到河边,看到坐在船头的皇帝,忍住翻白眼送唾沫的冲动,高声问安。
刘彻随口回一句,接着就问:“冻坏的多吗?”
乡民点头:“看起来多,整根冻死的很少。大公子家的红薯如何?”
卫青在船的另一头道:“剩不足三成。”
梁家里村民知道他种的多,很多没来得及铺麦秸,也没想到这么多,“几十亩地没了啊?那怎么办?要不要补苗?过些天我家红薯藤长出来给大公子剪一些?”
小霍去病大声说:“不用啦。我家红薯藤不够种就种玉米。大舅说种太多赶上一快收也累。玉米分三次种下去,中间隔十来天,到秋也不用着急抢收。”
村民夸大公子安排周到。刘彻与有荣焉想说什么,看到打北边来的两辆马车,于是冲乡民道,他得回去了。随后叫卫青和韩嫣跟他一起划船。
韩嫣疑惑不解:“出什么事了?”
刘彻朝北睨了一眼:“没出事。看热闹去。”
卫青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打头的马车很眼熟,进过皇宫也去过城中卫家,“终于舍得来了?”
霍去病激动不已,趴在船头用小手拨水。卫青见他的衣服瞬间脏的没眼看,拽着他的衣领把人提起来,“进去!”
霍去病气得哼一声,扭着小腰拉着阿奴找窦婴玩儿去。
窦婴用茶水把炉火浇灭。霍去病伸手拦住:“猴子爷爷别慌,我有用。”
“你煮茶?”窦婴奇怪他会吗。
霍去病每日除了自己学习,还得教他的五个小伙伴。此时小伙伴就在家写昨天下午学的字以及他出的算术题。
霍去病午饭后还得教小伙伴,他想把教学地点改在船上。小风儿一吹,小船儿飘荡,多么悠闲自在啊。
“下午煮大舅给我准备的油茶。”
卫长君去窦婴家找果仁的时候提过,“什么叫煮你大舅准备的油茶?”
阿奴解释面炒好了,核桃等果仁也是熟的,这些东西加入少许凉水搅拌均匀,再倒入煮开的水中冲均匀就可以吃或喝。
窦婴很意外:“跟茶汤差不多。”
霍去病:“所以叫油茶啊。”忽然发现离家近了,“这么快啊?”好奇的跑出来,见马车越发近了,“二舅,二舅,使劲,我们赶在他们之前到家。”
风向不对,这段渭河还是弯弯曲曲的,划起来费劲,卫青极少上船也不熟练,不由得瞪一眼大外甥。
霍去病钻回船舱,端的怕船靠岸,他舅腾出手来收拾他。
韩嫣和卫家奴仆没少掌舵,他俩换到前面,一盏茶的工夫就到卫家屋角。此刻公孙家的马车也到卫家门外。
霍去病从船上跳下来再跑到岸上,恰好看到公孙贺接过公孙敬声,驭手把手臂递给卫孺,撑着她下车。
河岸离卫家五六丈的样子,霍去病蹦蹦跳跳动静不小,公孙贺循声看过来,神色不以为意。随后他睁大眼睛,呆若木鸡。
霍去病感到奇怪,往四周看了看,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啊。
韩嫣不放过任何嘲笑公孙贺的机会,嗤笑一声:“千算万算没算到陛下早几天来过,今日又来了吧。”
刘彻:“朕没用车,他确实不知道朕今日出来。”
宫里养着不少马,刘彻骑马出来,小黄门只需告知马监一声提前把马备好便可。
“上次朕来他也不知道。”刘彻又补一句。
这样韩嫣更想不通了,既然不知道会跟陛下撞上,他怎么不请假。亦或者说公孙贺不愧是个人才,隔了五天才来,真真处惊不乱。
这就冤枉公孙贺了。
公孙贺的父亲认为天大地大陛下最大。公孙贺不能因为给大舅子道歉和道谢而告假不顾陛下。这也是公孙贺没见过刘彻在卫长君这儿比在宫里自在——宫里有太后盯着,刘彻不敢左手饭团右手碗,吃一口米和油条,呼啦一口豆腐汤,没有半点天子威严。
公孙贺五日一休,到家得沐浴洗头发,没空前往秦岭或茂陵也不怪他。但朝中每逢过节也有假,比如冬至就放三天假。公孙家有心,逢年过节单独拜访卫长君,或很早以前他带车队去秦岭拉红薯小麦玉米的时候,像东方朔似的厚着脸皮同卫长君亲近,也能窥到一二。
可惜没有如果。
刘彻到跟前,公孙贺慌忙把儿子放地上,“微臣给陛下请安。”
“免礼。”刘彻明知故问,“来探望长君?”
公孙贺低头躬身道:“回陛下。是的。”说出来兴许心虚,补一句,“敬声想舅舅了。”
韩嫣憋不住轻咳一声,该夸公孙家机灵呢,还是说公孙贺聪明呢。
卫青嘴角泛起冷笑。
以前卫青对两个姊夫不亲厚但也不厌恶。盖因没机会相处。偶尔他甚至觉着公孙贺比陈掌出色,毕竟一个官至太仆,一个在宫里给陛下或各府衙跑跑腿,没出息的很。
如今卫青觉着陈掌很好,无大才也不会自作聪明,清楚自己的身份,大兄叫他朝西他不敢往东,大兄咳嗽一声他不敢哼唧。
“去病,带敬声上船玩儿会。”他把小外甥支的远远的,看公孙贺见着大兄还怎么放屁。
霍去病眉头微蹙:“我——”
“我说不算你?”卫青虎着脸,霍去病吓得往后退一步。阿奴往前,冲小公孙敬声伸手:“敬声,记得我吗?大舅家的阿奴。”
公孙敬声不记得。他对大舅记忆深刻。大舅很凶很好,他追狗逗猫大舅不骂他,他在土里打滚,大舅也不打他。
“爱屋及乌”,虚岁方四岁的小孩伸出小手,晃晃悠悠朝阿奴扑去。
卫孺:“敬声,先跟我见见大舅再去玩。”
阿奴抱起他:“姨母不是外人,敬声又是郎君的亲外甥,郎君不会在意这些虚礼。敬声,我们上船玩好不好?”朝岸边的大船看去。
公孙敬声被公孙家养的胆子很大,给他根棍子敢把天捅个窟窿。他对波光粼粼的水面感兴趣就点头,才不管水上有没有危险,船上风大不大。
霍去病本想留下守护他大舅,见姨母像是不想小表弟离开,“姨母别担心,我和阿奴照顾不好表弟,还有三舅和小舅。”朝院里喊舅舅。
卫步和卫广包着湿漉漉的头发出来。卫青叫他俩去船上晒头发,顺便看着敬声。
刘彻给韩嫣和窦婴使个眼色,二人各回各家。刘彻对公孙贺道:“先进去。”
公孙贺应一声“诺”,令驭手把后面车里的礼物拿出来。
卫青顿时不知道该夸他还是该笑他。可一想到母亲,卫青不动声色地随刘彻进屋。到厨房门外,君臣二人停下。
刘彻倚着门框问:“没听到你大妹和公孙贺来了?”
“听见了。您都不叫我出门迎接,我去接他们?仲卿,锅里的水好了,去浴室沐浴洗头。我给你们做一道没吃过的点心。”
刘彻提醒:“公孙贺进院门了。”
卫长君擦擦手:“我打发他们回去?”
“你家的事,不要问朕。”刘彻站直,“朕找韩嫣下棋去。”
迎面碰到公孙贺,公孙贺赶忙停下,“陛下有何吩咐?”
“不找你。朕此番过来找窦婴谈《蒙学》的事。”《蒙学》雕版都快好了,也就公孙贺不知真相,刘彻才能这么扯,“长君在厨房。”
公孙贺道声“谢”,目送刘彻出门,方继续往里走。
其实他不知道厨房在哪儿,到卫青消失的地方停下,朝西看去,一眼就看到卫长君,“大兄。”
霍去病懒得跟笨蛋废话,卫长君也懒得跟公孙贺废话,淡淡地说:“来了?”
公孙贺点点头。哪怕厨房只有两个女奴和卫家兄弟二人,公孙贺依然感到窘迫,期期艾艾地说:“敬声的事,我听说了。”
卫长君了然地点点头:“那事啊,过去快一年了,怎么还记得?”
公孙贺的脸红了。哪怕卫长君知道他才知道,他也不敢说实话,“以前一直想来向大兄道谢,很多事不凑巧,一直没抽出空。大兄莫怪。”
卫长君撩起眼皮:“你这话说的,好像敬声身上没有我卫家的血一样。”
“敬声是大兄的外甥,这点永远不会变。”公孙贺急忙表态。
卫青冷笑一声,“你这样说,你夫人知道吗?”
公孙贺呼吸一窒,这话怎么说来着?他夫人难道不是卫青的长姊吗。
“还是跟尊夫人商量好再说吧。”
公孙贺眉头微蹙,这是连卫孺也怪上了,“仲卿,她妇道人家,很多事考虑不周,你就原谅她吧。”
卫青好奇地问:“你是做什么的?我大姊在家时可不这样。还以为你们公孙家的人撺掇的。难不成误会你了?”
公孙贺张口结舌,他料到被大舅子刁难,做梦也没料到句句要他命的会是向来内敛的二舅子。
“仲卿,我——”
卫孺突然出来打断他,“仲卿,说话别夹枪带棒,我们来探望大兄,不是探望你——”
“你给我闭嘴!”卫长君打断她。
卫孺倏然变脸。公孙贺扯扯她的衣袖,暗示她慎言。
卫青笑了,似笑非笑:“在卫家,你吼我?公孙夫人,长能耐了。”
公孙贺赶忙赔罪,“二弟,消消气,她也是着急——”
卫长君打断他:“着什么急?仲卿敢吃了你?公孙贺,我发现你家教挺好啊。卫孺嫁给你才几年,仲卿说你两句,她就心疼的大声嚷嚷。再过几年是不是都不记得自己姓卫?”
卫孺忍不住替公孙贺辩解,“大兄,他——”
公孙贺瞪她,少说两句!
卫孺不甘心的闭嘴。
卫青点头:“家教是很好。一个眼神比大兄长篇大论还好使。”
公孙贺脸色微变,这这,怎么正反都是他的错。
“仲卿误会了,你大姊她是,”是什么呢?尊重夫君,眼里没卫长君,还是承认他家教真好?无论怎么回答,错的都是他。公孙贺算是看出来了,“大兄……”忽然心中一动,“大兄在做什么?我帮你。”
卫长君想笑,难为他琢磨半天,就琢磨出这么一句,“做饭。你会吗?”
公孙贺还真不会。
卫长君边搓糯米粉团边问:“你把卫孺教的这么听你话,怎么不能对敬声多点耐心?高兴就宠着,不高兴就打,当孩子是你买的拨浪鼓,想怎么摆弄怎么摆弄?”
公孙贺不敢说,他没打过儿子也没教过儿子,他没空。其实他有心,也能挤出点时间。说白了还是觉着孩子小,不急着教。他公孙家的孩子长大了自然有出息。
“仲卿,沐浴去。”卫长君朝水桶看一下,“水凉了。”
卫青拎起水桶,公孙贺拉着卫孺后退。卫青见状,不由得停下。公孙贺的心陡然提到嗓子眼,二舅子又要做什么。
“公孙太仆。”
公孙贺头皮发麻,“二弟请讲。”
卫青:“我姓卫,你姓公孙,谁是你二弟。”
“是是是,二弟说的是。”给公孙贺个胆子,此时也不敢顺杆爬。
卫青脸皮比不过他大兄,甚至比不过他大外甥。公孙贺这么低三下四,顿时把卫青搞得不好继续,言归正传,“你眼珠子这么活,怎么没发现你儿子像换了个人?你父母也没发现?”
何止没发现。
公孙贺父母不止一次同他说,敬声懂事了。给敬声个好吃的,敬声居然知道“谢谢”。以前看到喜欢的就伸手抓,如今知道问“可不可以给他。”照此下去,敬声得比他有出息。
儿子被夸,公孙贺飘飘然,跟卫孺独处的时候还夸她会生。如今想来那时候卫孺表情不自然,显然心虚。可他竟然没发现。
公孙贺想怪卫孺也不能怪,换成被卫长君挤兑许久,心里不快,也不会说敬声这么懂事是卫长君教的。其次,卫长君乐意教他儿子敬声,也是因为敬声是卫家女子生的。
别看卫长君吼卫孺,卫青奚落卫孺,他敢怪卫孺,卫长君敢立刻去韩家找陛下告他一状。陛下不听卫长君的,卫长君还可以去找卫子夫。
卫子夫不好使,还有陛下疼爱的两个小公主。
来之前公孙贺父亲就同他说,无论卫长君说什么都不能反驳。如今的卫家,公孙家招惹不起。
公孙贺低着头说:“父母年迈,精力不济。我以后,以后一定多上心。”
卫青想说什么,卫长君一个眼神,他拎着桶去浴室。卫长君问:“你会教孩子?知道怎么教吗?”
公孙贺不会:“请大兄指教?”
“我没空!”
公孙贺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呛死过去。
卫长君:“卫孺有眼睛。”
卫孺不明白。公孙贺懂了,儿子在秦岭那些日子,卫孺也在。公孙贺连连点头:“谢大兄提点。”
卫孺转向公孙贺,提点什么了?不是骂她没长眼吗。
公孙贺又扯她一下,回去再说。
卫长君看到他的小动作,嗤笑一声,“你不是要帮我做饭吗?做饭你肯定不会,烧火吧。”
烧火他也不会啊。
公孙贺硬着头皮进来,烧火的西芮担心不已地看卫长君,他不会把锅捅掉底吧。
卫长君也有个顾虑,但一看卫孺跟进来,就示意西芮起来。西芮跟卫孺不熟,也不放心她,就在两人身侧盯着。
卫孺被看的很不自在,扭头想叫她出去。话没说出口,又被公孙贺扯一把。公孙贺微微摇头,多说多错,忍过去就过去了。
忍过去就过去了?那是不可能的。
卫长君做好红枣糯米心,叫西芮送船上去,叫公孙贺继续烧火,令许君去杀鸡,用热水脱鸡毛。
公孙贺悬着的心落到实处,看来大兄不生气了。
卫长君没生气,但鸡也不是给他吃的。刘彻在韩嫣那边用饭,卫长君把自家弟弟外甥打发过去。去的时候每个人手里都端着吃的。卫家除了饼和粥,只留两碗菜,卫长君一碗,他小外甥一碗。公孙贺和卫孺只有饼和粥。
饭毕,卫长君直言他该回去了。公孙贺不敢不回。公孙家的驭手小声告诉他,礼品没收。公孙贺不敢回了,战战兢兢地说:“大兄,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般见识。我以后改,一定改!”
卫长君好奇地问:“你道歉我就得原谅?你道谢我就得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