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棉衣
太后无言以对。
刘彻不能提, 一说这事就不由地想起他的精兵,心疼的难受。
“他们还跟母后说什么了?”刘彻好奇地问。
太后想也没想就说:“没人说什么。”
“呵!”刘彻似笑非笑,“那您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
太后脸热, 甚至感觉到了疼。她不好继续下去,索性说别的, “廷尉有没有说怎么处置李广?”
“廷尉认为损失重大,应当斩首。”
太后的表情变得很微妙, 像是想支持又像有什么顾虑。
“皇帝怎么想的?”
当街腰斩也不能泄刘彻心头之恨。然而刘彻是皇帝,还没到六七十岁老糊涂的时候,他正值壮年,清醒又理智, 看得深远,纵然卫青天生的将才, 也不能指望他一个。李广败了就杀,以后卫青病了或受伤,谁还敢出兵匈奴。
得给大汉留几个人才, 他也得给卫青留几个副手。
刘彻还想到一层,人的忘性大,李广死了, 过几年某些人又会推出第二个“李广”。他们舍得子侄, 刘彻不舍得他的精兵。李广活着,功勋世家绝不敢再次尝试。
“李广为大汉辛辛苦苦半生,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贬为庶人吧。”
太后诧异,这可不像皇帝一贯作风。
“母后认为该如何处置?”刘彻看出她的异样。
太后试探着说出, 论罪当斩。
“人道七十古来稀。他快六十了, 就是不杀他也没几年好活。何必呢。”刘彻摇了摇头, “为了他朕变成一个嗜杀的皇帝, 不好,不好。”
这才是她儿子啊。她就说不可能只是想宽恕李广。
“哀家老了,以后宣室的事哀家不管了。”太后叹了一口气。
刘彻这次懒得敷衍,儿子年幼,还得母后指点。
几日后太后的人依然在宣室,刘彻便知道他母亲这次也是说说而已。
九月大朝,廷尉呈上关于李广等兵将的奏章,刘彻当庭批阅,除了把“当斩”改为贬为庶民,其他人维持原判交给小黄门。
小黄门递到廷尉手中,朝堂之上又变成菜市场。这次不再是为了领兵者争执,而是各抒己见,目的却只有一个,李广当斩。这次依然没有三公九卿。
位列三公九卿的除了听话的就是人精。人精知道皇帝尚未决定,询问众臣意见的时候可以说两句。已经盖棺定论的事容不得他们置喙。听话如丞相,如公孙贺,商讨政事的时候都不敢跟皇帝反着来。何况奏章批好了。
话说回来,刘彻不痛快,身为臣子的别想痛快。
刘彻托着下巴越过三公九卿十二人朝后看,点出嗓门最大的那位。那位是上大夫,出列后很坚持,李广当斩。
汲黯耿直地附和,王子犯法与民同罪。
刘彻翻开被他压下来的联名奏章,上面没有汲黯的名。刘彻想起来了,他和公孙弘一个德行,主和。卫青三战三胜好像也没得到他另眼相待。
刘彻抬手把那本奏章摔到上大夫身上。
如今的奏章不再是竹简而是纸,纸铺开,上大夫捡起来不想看也看到他的名,顿时脸红了白白了红,煞是可怜。
刘彻不假辞色,“传下去!”
一时间朝堂之上多了许多张大红脸。但有的人能屈能伸,捧着奏章认错,举荐卫青,为牺牲的兵将报仇。
刘彻差点没冷笑出声,这时候想起卫青,早干什么去了。
“朕也想用卫青。四年三战,两次带兵长驱直入,卫青看似无恙,孩子都快出生了,可他经不起来回近两个月长途奔袭。太医说得休养个一两年才可领兵。”刘彻长吁短叹,一脸烦躁,“不然朕为何叫李广领兵?”停顿一下,“收到匈奴侵扰边关的消息时,朕很后悔张贴招兵告示。”
健忘的众人这才想起六七月份皇帝很不想用李广,他们没少背地里骂皇帝“任人唯亲”。可是能屈能伸的那位可以向帝王认错,绝不承认让他是当初迫使皇帝用李广的人其中一个。
那人不再言语,默默退下。
刘彻抬抬手表示散朝。
三公九卿当中有人还有事,可也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找骂。其他人不敢吭声,众人只能任由皇帝迤迤然走人。
众臣出了宣室正殿,大部分人朝公孙贺走去,询问卫青哪儿伤着了。
公孙贺哪知道,他快半年没见过卫青了。
主父偃认为匈奴袭扰边关的时候,皇帝推三阻四是真不想打。最少今年不想。最终用李广,其一没想到他能败成那样,毕竟皇帝不止一次提到匈奴有重兵,出关后须谨慎。其二也存了赌气的成分,被那份联名奏章气的。不然真想出兵的话,纵观朝野还有谁能比卫青更合适。
皇帝要是实话实说,死了子侄的官吏不敢埋怨他,却敢恨卫青——谁叫他不毛遂自荐同李广争到底的呢。偏偏朝中能用的大将只有卫青一根独苗苗,又是他小舅子,皇帝哪不舍得把他推出来。
不得不说主父偃猜对一半,卫青身体极好,刘彻胡说八道。
主父偃一直无缘报答卫长君,他便朝公孙贺走去,“卫将军凯旋那日我们都见过,二十来岁的人看起来像三十岁。这才多久大伙儿就忘了?”
公孙贺想起来了,“对,对,陛下还给他放十几天假。”紧接着想起自己,“我那次无功而返,在家睡了三天都觉着头疼浑身发虚。何况仲卿他不止要身先士卒,还得排兵布阵。”
公孙敖和李息今日也在。
这二人亲眼见过匈奴多么彪悍难打,也很清楚战场上瞬息万变,若不是卫青果断,头一次他们就得交代在草原上。
二人心向卫青,自然厌恶以前贬低卫青支持李广的官吏。李广带兵无方,折损的士兵当中还有他俩认识的人,他俩越发恨举荐李广的人。
二人互相看了看,李息对众人说:“去年一战,长平侯比我多走了几百里,比我辛苦多了。”公孙敖接着说,“直捣龙城那次长平侯比我俩多走了四五天。一天算三百里,也有近两千里。”
他俩这话一出,心有不甘的人消停了。
公孙弘也怀疑皇帝胡扯。但他一没证据,二皇帝拒绝卫青出兵正合他意,他依然坚持以和为贵。公孙弘年龄大,又是三公之一,堪称德高望重,他抬抬手说,“好了,都散了吧,散了吧。”
众人各回个府衙。公孙敖和李息前往上林苑把朝议内容告诉卫青。
卫青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公孙敖点头:“陛下就不该由着他们。早叫你带兵多好。”
卫青摇头:“要是这一次,我会请太后或大兄劝陛下忍一忍,明年给匈奴来个出其不意。”
公孙敖还以为他因此感到可惜,“你真没想过替李广?”
卫青再次摇头。
李息难以理解,“对李广而言难,对你易啊。”
卫青望着认真射箭的小子们,“我希望全甲兵而归。如果没有把握,我也希望把损失降到最低。”顿了顿,“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而今年论士气,匈奴气盛,我们反而有点骄傲。论天时两方差不多。论地利,兴许我们在明匈奴在暗。陛下晾匈奴几个月便是为汉军争取人和和地利。”
韩说听到公孙敖和李息的声音跑过来,恰好听到最后几句。韩说第一反应卫青过于谨慎。紧接着想起他前几日回去看到的场景,凶肆排长队,不正是将领不谨慎造成的吗。
几万人性命托付给他,卫青把方方面面考虑到是他应该做的。
“可惜了那些人。”韩说说起来也很难过,两个月前还一块吃酒喝茶,如今尸骨无存。
韩嫣同他弟一样难过。卫长君叫人送第二封信的时候,韩嫣叮嘱往驿站送信的人买些祭品。约莫头七那天,韩嫣在朔方东北方遥遥祭拜那些惨死的兵将。
卫长君没那么善良心软,但也在一旁陪韩嫣,“破奴那孩子说,进了九月匈奴会迁往冬季牧场。冬季牧场离这边很远,届时你带人把他们的尸骨收了,或就地掩埋了吧。”
韩嫣不禁问:“匈奴没把他们烧了?”
卫长君摇摇头,“尸体没那么好烧。即便烧了,也会留下完整骨架。何况那么多人,尸油味匈奴也受不了。”
“我去找些人跟我一起去?”若是损失惨重,两千兵都去也得一两天。考虑到俘虏就有五百了,韩嫣得留至少一千守护朔方。可那样用时就更多了。
卫长君:“边关守军有义务出来巡逻,叫巡逻兵同你去吧。他们很恨时不时侵扰的匈奴,应该很乐意。”
“九月初吗?”
卫长君微微摇头:“九月中。”
话又说回来,韩嫣和霍去病回来的当天下午,韩嫣气得大骂李广,霍去病忙着分“战利品”,卫长君也没闲着,他叫嘟嘟买了几个取棉籽和弹棉花的工具。这两样是作为展品卖的,实用性很一般。
卫长君拿到后交给木匠照着做,他带人砍棉花树。盖因快下雪了,棉树上还有一些棉桃也不能再等,得砍下来。
卫长君叫韩嫣随他下地看看还有多少没砍。
这几日韩嫣没心思管别的。祭拜了同袍,韩嫣心里好受些也想起来问,“砍下来那些棉桃不就浪费了?”
“不会。根上带了土还能活十天半月。太阳出来晒几日棉桃就开了。”卫长君对他说,“趁着还没结冰,我打算明日起做些红薯粉留着冬天吃。”
韩嫣:“这些事我不懂,你做主。人手不够告诉我,我叫骑兵帮忙。”
那天夜里骑兵撤得快也没忘记卫长君说的话,谁弄到东西归谁的。那天夜里他们干掉匈奴先往人家身上摸,就是没摸到的也弄了一些弓箭过来。
回到朔方,卫长君依然承诺刀剑也由他们自个留着。骑兵们又一次见识到卫长君的大方,越发喜欢他。
翌日,韩嫣告诉骑兵们,卫长君派人来找他们不必知会他,可以直接过去。跟着霍去病得了不少值钱物品的五人相视一眼,等韩嫣带人巡逻去了,他们就朝河边跑,问卫长君要不要帮忙。
卫长君异常机敏也不知道他们心里想什么,直言暂时不需要。两百名女子和一些男匠人就够了。男子砸红薯,女子淘洗红薯粉。
五人还挺失落,一边往回走一边叫卫长君不必同他们客气。
卫长君连连点头,觉着这些骑兵挺可爱。
九月下旬,韩嫣收拢尸体回来,卫长君同他商议,他还有半屋子麻布,打算给所有人做个棉坎肩。
韩嫣不懂量体裁衣弹棉花,“需要我做什么?”
“棉花才弹一点,即便打明日起边弹边做,也得做到十一月。十月初这边就下大雪了。你跟你的兵说一声,先紧着女人和去病那些半大小子以及上了年纪的人。他们的往后?”
韩嫣点头:“应该的。”
棉花是卫长君私产。晚上骑兵入营休息的时候,韩嫣挨个宿舍告知,卫长君考虑到这边冷,担心众人病了,决定把所有棉花拿出来给他们缝衣物。
此言一出,宿舍沸腾起来。随后韩嫣才说先紧着卫长君带来的那些人。
骑兵有朝廷准备的冬衣,按理说不需要卫长君再准备。卫长君能想到他们已经很好了,哪还敢争先恐后啊。
四十亩棉花,四千多人分,做了坎肩肯定不够做棉裤的。卫长君令一百名女子做护膝。第一场大雪停了,河里结冰了,人不敢露出手来,四千多人包括俘虏都分到一副护膝。
冰天雪地,韩嫣依然没有放弃巡逻。外面穿着皮毛,里头穿着棉坎肩,骑兵们陡然发现比在关中还暖和。
卫长君偶尔出来透透气,骑兵见着他无一不夸坎肩和护膝好用。
“你们开春回去吗?”卫长君问。
骑兵点头,换别人过来。
卫长君笑着说:“去年秋收得了许多棉花籽,你们不会种,可以告诉同你们换岗的人,回头帮我种,我也给他们做一些。等到明年冬天,棉花籽多了,我给朝廷一半,不出三年,你们的亲人也可以穿上暖儿软又不贵的冬衣。”
从他身旁经过的骑兵惊呼:“大公子,你太好了吧?”
“城中家家户户都种,我还需要辛辛苦苦种吗?”卫长君摇头,“利己又利人,何乐而不为。”
几个骑兵不这样想,他们听多了见多了损人不利己的。又见卫长君实在不想承认,干脆在心里感慨,他不愧是长安第一君子。
卫长君其实私留了许多棉花。他和韩嫣各做了一薄褥子。也给霍去病阿奴以及他们的小伙伴做了几条。卫长君又给家人们做了一些坎肩和棉护膝以及手套。
算着日子,冬至前能收到。
殊不知他的东西驿站不敢耽搁,冬至前十天就收到了。
很大很大两包,但没有卫孺和卫少儿的。有卫青和他夫人的,也有卫步和他夫人的。卫长君也想给卫孺做,可给她不给公孙贺做不合适。卫长君也曾阴暗地想过,卫孺拿到了会孝敬她婆母。若是给卫少儿准备,同样是嫁出去的姑娘,不给卫孺准备也不合适。
张氏听婆母说卫孺和卫少儿没有,她很是感动,一个劲说:“大兄有心了。”
卫媼笑着说:“你给他添了个侄子,给你准备衣物是他当伯父的该做的。还给太子和皇后准备了。我得给宫里送去。你好好养着吧。”
张氏早出月子了,要出来送她,卫媼拦住,“你带着风进屋容易传给孩子。好孩子,别出来了。”
别管张氏是不是做做样子,她有这份心就已经让卫媼很高兴了。直到椒房殿,卫媼脸上的微笑都没下去。
卫子夫迎上她母亲好奇地问:“何事这么高兴?”
“你大兄给仲卿选了个好妻子。”卫媼握住她的手,“对了,你大兄叫人捎了几样衣物。”
卫家女奴把包裹递过来。卫媼看到宫女把裹成小团子的皇长子抱出来,卫媼喜的说,“快来,快来,也有你的。”
卫子夫忍不住问:“什么珍宝?”
“你大兄哪有珍宝。”卫媼打开,“你摸摸。”
卫子夫一上手就觉着比蚕丝暖,再摸摸比蚕丝柔软,却又不是木棉,她以前穿过木棉絮冬衣,“里面是什么?”
“谁知道呢。白的像雪一样。反正干净得很。”卫媼递给她,“穿里头。”拿出护膝,“逛园子也不用担心膝受凉。”
卫子夫接过护膝很是吃惊,她大兄心细又巧啊。
小刘据还不曾见过坎肩和护膝,接过去就叫宫女给他穿上。卫子夫令宫女带他去里间。卫媼叫自家女奴也跟过去帮忙。随后卫媼才问:“近日还好吧?”
卫子夫脸上的喜悦消失了。松弛的状态瞬间绷紧起来。卫媼不过是像往常一样随口一问,怎么也没想到问出事了,赶忙叫其他人去里间陪皇长子。
卫子夫微微摇头:“阿母不必紧张,我以前就料到了。”
十多年前,刘彻把卫子夫从平阳侯府带入宫,然后把她抛之脑后,卫子夫就已经见识到帝王的无情。近几年世人皆传“卫子夫霸天下”,但卫子夫知道宫里不止她一个女子。她身怀六甲坐月子的时候,皇帝从不舍得委屈他自己。
卫子夫近日有些郁闷并非宫里有了新人,而是他频频往返宫外的公主府,听说还不止一位公主。
如今她也能理解当年栗姬为何不想同馆陶大长公主结亲。以前她不介意亲上加亲。现下真觉着膈应。幸好陛下早早拒绝了他的姊妹们。
“我觉着宫里快进新人了。”卫子夫说出来不困难,只是有些失落。
卫媼听糊涂了,“什么叫快?”
“也不知怎么回事,还是几个长公主存了攀比的心思,府里养了许多良家子和讴者舞者。隔三差五请陛下过去欣赏。陛下一直率性随心,太后都管不了,能用多久?”卫子夫不由得露出苦笑。
卫媼抓住女儿的手急急地问:“你怎么办?”
“我是皇后,除了太后天下最尊贵的女子,还要怎么办?”卫子夫笑的毫不在意,“据儿是嫡又是长,还是陛下唯一的儿子,谁敢越过他?”
“日后陛下若是疼小的呢?”
卫子夫:“那也得先过大兄那一关。”
要说没有一丝惶恐不安,那是不可能的。陈氏还在长门宫住着呢。
卫子夫拿起棉坎肩,“大兄没给陛下准备吧?”
“陛下什么没有?”卫媼脱口而出。
卫子夫脸上露出些许笑意:“那看在这些衣物的份上,陛下就不敢无视我。”
卫媼听糊涂了。不过卫子夫笃定的模样叫她放心了,“需要阿母做什么?”
“什么都不用做。也不必告诉青弟。”除了刘彻心腹黄门,太后都不知道卫长君出主意,韩嫣带兵杀了匈奴首领。卫子夫知道。
看到那两份信那日,刘彻把儿子送去椒房殿,叮嘱卫子夫他晚上过去。这么大的事刘彻不同人分享憋得难受。他那晚念叨的卫子夫耳朵快起茧子了。卫子夫也是那一晚才意识到卫家所有人心眼加起来也比不过兄长。。
卫子夫胡扯一句,她会写信告诉大兄。
卫媼觉着卫长君心眼多,闻言当真不管了。
午饭后,卫媼前脚走,卫子夫令小黄门盯着宣室,若有公主府的人求见陛下,他就去说,皇后有请。
立冬过后没几天赶上休沐日,阳光和煦,刘彻打算出去转转,恰逢公主府来人。椒房殿的小黄门也不知道哪位公主家人,他只管过去。
刘彻令公主府的人随他先去椒房殿。
片刻,刘彻的心腹小黄门出来叫公主府的人回去,陛下同皇后有事相商。
这事正和卫长君送的棉衣有关。
刘彻早就对棉花好奇了。令擅针线活的宫女把卫子夫的棉坎肩拆了,他要亲眼看看里头藏了什么。
卫子夫相信兄长的东西不会叫天子失望。白软像云朵的棉花出来,刘彻握在手中大为震撼。如蚕丝一样的东西竟然可以种出来。
刘彻好一番感慨,又迫不及待地把护膝绑膝盖上,然后撩起衣摆出去转一圈。回来膝盖不凉反而有些热,比蚕丝做的护膝热得快,刘彻又不禁感慨,“卫长君竟然才种出来。”
“以前是不是不好种?”卫子夫不希望他误会。
刘彻认为是那个神秘人给的奖赏。卫长君多了两千亩地,只给牙刷牙膏瓜果蔬菜种子就太吝啬了。
他决定了,等到开春给卫长君万名服兵役的平民,再叫关东贫民迁过去。三月到九月,他们的粮食朝廷管了。
卫长君一定很乐意多种几百亩地。
就是不知道土豆是不是也像棉花一样。
刘彻坐不住,“朕还有事。”
卫子夫相信他没心情往外跑,于是送他出去。而刘彻确实直直地朝宣室去,给卫长君写信,叫他把土豆送来。
卫长君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刘彻令黄门从他私库里拿一千两,连同信送往驿站。
腊月初,卫长君拿到信和钱忍不住笑了。
韩嫣看了信也觉着好笑:“陛下早有这等觉悟,你吃饱了撑的逮住机会挤兑他?他不想算计你,你都得上赶着给他递刀子。”
“知我者韩兄也。”卫长君拿过信烧了,然后把钱放他卧室衣柜里。
韩嫣跟过去:“千两黄金买你多少土豆?”
“千斤如何?”
韩嫣嗤一声:“亏得你嫌陛下吝啬。我看啊,你俩半斤八两。”
“我再送他两坛葡萄酒呢?”卫长君看着他问。
韩嫣服气,“难怪你叫人往驿站送棉衣的时候绝口不提土豆和酒。”
“如何?”
韩嫣沉吟片刻:“我想,陛下一定不介意亲自来给国舅爷拜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