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原始
夜幕降临, 一艘护卫舰肃静地滑行于空轨。它外形采用仿生学设计, 模拟了猫头鹰的气动噪音策略,将机翼设计成锯齿状,能悄无声息地穿梭夜空,给搭乘者带来极致安静的旅途享受。
同时, 也大大增加了成本。
这样的舰型在空轨中很少见, 无形中吸引来不少窥探。
同一轨道内的司机瞥了眼观察窗,远远的, 依稀能借助一闪一闪的航向灯看见护卫舰的涂装。
低调的深蓝色,虽为庞然大物, 也能完美隐没于夜色。除却机尾的注册编号, 再无任何徽纹和标识。
老司机们不约而同与它拉开了距离。
他们都知道, 涂装越内敛, 越需要主动避让。
因为当对方不用花里胡哨的徽纹来彰显身份时, 其实在传递一则讯息——这艘舰的主人,无论你知不知晓他的身份,都是你绝对惹不起的。
小飞行器内,儿子指了指外面, 兴奋地转头问:“爸,我们什么时候能买架那个, 你看它的玻璃好大,一片式的诶, 好适合观赏风景。”
老司机啐了口, 骂道:“坐个副驾驶还不安生, 滚到后面去。”
话虽如此, 哪有老司机不喜欢舰船的呢?中年男人忍不住瞄了一眼, 对面的舷窗确实漂亮, 一整片落地窗,一根钢架都没有。他曾经在星际武器展会上见过这样的护卫舰,里面装修奢华,自带贵宾观景室,俨然一套空中大平层,坐在里面都是一种享受。
当然,它的不计成本,也贵得令人咋舌,一艘能买别人10艘。
此时此刻,落地舷窗内亮着灯火,不算澈亮,隐私性极好的单面涂层阻隔了大部分光线,仅留下模糊淡然的影子。
那是位高挺的男性。
郁沉手臂松松搭起,靠在明净的窗边,俯瞰万家灯火灿烂。他姿态放松,指尖捏一盏水晶高脚杯,勃艮第红酒轻微旋转,诱出一抹熟烂樱桃的果香味。
醒一醒酒,等单宁变得顺滑,酒液氧化熟软,再行品尝,便是另一种绽放的滋味。
醒酒需要耐心,醒人也一样。
郁沉嗅了嗅酒的醉香,瞳眸不经意转向墙边的箱子。它被靠墙立着,仿佛一件精美家具,又似乎未拆封的礼物。
里面的“礼物”,正迫不及待想出来。
“Out——”清亮的机械按键音。
郁沉挑起眉,想象着那只鸟儿找到了箱侧的按键,用爪子使劲按压的画面。
“Out,out!”
郁沉意味深长,琢磨出点别样的感觉,很像……小狗使用宠物发声按钮,试图和主人交流。
“Ouuuuuut——”显然,这是一只狂躁的小狗。
仿生保镖被声音刺激到,机警地前来查看。
郁沉余光一瞥,面上瞬间掠起森然,冰冷地斥一声:“出去。”
仿生保镖僵硬地立了立,不敢忤逆,只弯着腰默默后退。正要关门时,它的主人忽得说:
“不用关,留着。”
仿生保镖不明白主人的意图。它严格遵循了命令,退到外面,挨着门边的墙,和其他队友整齐地守在走廊上。
从这里,也能隐约听见主人愉悦的叹息。
任谁都看得出,郁沉今晚兴致高昂。自从停了药,他便像解开了封印,每分每秒都能感觉到状态在不断回升,压抑已久的脾性,终于找到了缺口,亟待释放。
他停在箱子前面,抚摸着它细腻的皮质。绿眸幽邃,带着一股危险的纵溺,深深端详一会,才依依不舍地按动指纹锁。
这里面,装着用来他度夜的小玩具。
回收箱的气动装置咔响,盖子掀开一条小缝,换气系统的风卷着一抹甜涩的热息喷溅出来。
郁沉不急不缓,舔了舔牙尖。
他犹如高级品酒大师,品鉴着气味分子里信息。Omega的熟成阶段已经靠近尾声,在坚持不懈的喂养下,那味道彷如太阳烘烤沙漠之下生长的荆棘果肉,酸甜浓烈,有一点辣嗓,直击每个人的唾液腺。
“呼……”箱子里传来幼兽一样的轻吟。
郁沉眼底一暗,胃部饥饿地缩紧。
他掀开盖子,里面的身体瘦削而高挑,随着惯性向前倾倒。但他并不担心这个,因为箱子的锁扣牢牢拴住鹰隼的四肢,固定成洋娃娃一般,让这只鸟儿被迫肩膀前倾,腰窝拱起,在腰背和箱底之间留下一道空隙。
郁沉将手臂穿过那道空隙,轻而易举环住柔韧的小腰。
他眼眸半垂,盯着omega那双干燥的唇,轻柔低语:“小朋友今天见义勇为了。”
“唔?”白翎迷茫地抬头,还没反应过来。
回收箱内富含氧气,他吸足了氧,像吃了一瓶松弛剂,全身肌肉通通透透,大脑也变得轻飘飘的。他无意中对上那双绿眸,心脏习惯性过速一秒,撇开视线,鼻音倒软乎了:
“您是不是生气了?”
白翎有些心虚。他冲过去救人时,并没有想太多,只是事后坐在马路牙子边,才渐渐回过味来,料想那条人鱼知道了又不知道要怎样歇斯底里。
人鱼轻笑一声,微凉的手指抚上他的脸庞,慢慢捏着脸颊肉:“为什么觉得我会生气?”
白翎松了口气:“不生气就好。”
他怕自己应激,更怕郁沉应激。他若是发起疯来,郁沉还能把他按住,对方要是脱离控制了,他……上哪能找栓得住人鱼的铁链去?
白翎正琢磨着,忽然下颌一凉,被水晶杯口抵着,强制昂起了头。
郁沉一手握着水晶杯,一手撑在墙上,借着顶光,俯身观察着白翎的脸。微红的眼眶和眼角弥漫的泪迹在光下无所遁形,可怜得要命,睫毛湿漉漉地黏在一起,灰眼珠羞赧地转向一边。
郁沉诱哄他:“看着我。”
“不要……”
“背着我偷偷哭了?在箱子里急得?”
“不是因为那个……”白翎否认着,飞快抬眸瞧了他一眼,又细细密密地垂下眼睑,咬了咬唇,逼迫自己承认:
“您来接我,我好开心。”
郁沉眼底涌起看不见的暗澜,声线越发温和:“只因为这件事吗?”
“用箱子装我,也……很用心!我还是第一次躺这么舒服的回收箱,这是您租的,还是买的?以后还会用吗?”
郁沉摩挲着酒杯,动作逐渐急躁。
“我没有贪心的意思,只是偶尔这么来一次,我会很高兴。如果我是鱿鱼就好了,有好多腿,每次断腿都可以被您——唔!”
这么可爱的嘴巴,当然要堵住。
先是浅尝辄止,沿着嘴唇边啃两下,弄得那只鸟急促地喘了声。郁沉笑了笑,又昂头灌下一口酒,伸手一把握住鸟类修长的脖颈,压住薄而软的唇,强势地渡过去。
沾了酒的小鸟,尝起来更美味了。
郁沉想起一道著名而残忍的餐点,烤圃鹀。狡猾的猎人会用捕鸟夹抓住这种会唱歌的鸟儿,关在小黑屋里饲养21天,让它长膘,让它放松地抖动羽毛,待到时机成熟,厨子便会将它浸润在白兰地里,烘烤得细润冒油,像端着小甜点一样请老饕们品尝。
吃过的人都说,这道菜能让灵魂颤抖。
郁沉环紧了手臂间的细腰,将鸟儿无限拉近自己,年轻的omega在他过度放肆的吞咽下控制不住地发着抖。
他安抚地顺了顺对方的脊背,心里想的却是小鸟滚烫的嫩肉,纤细中空的骨头,趁热一口吸取烤鸟腹腔时,会爆发出怎样甜蜜的汁水……他沉浸在吻里,变得有些迷失。
白翎倏然睁大了眼睛。
不对劲……
他知道人鱼喜欢吻他,动不动就抓了他的腰,随处按在哪里享用一番。可今天的感觉迥然不同于往日,这家伙没有循序渐进,把他亲到鼻音发软再往别处进犯,而是侵.犯性极强地卡在喉咙口,在那里流连忘返,蠢蠢欲动。
白翎喉头骤然痉挛,反射性地一紧,差点当场干呕出来。
人鱼稍稍让开,辉煌的水晶灯在头顶轻微晃动,将他的容颜照得无比雍容华贵。白翎却瞳孔震动,看着他缓慢而餍足地舔舐着唇边,那道舌尖,分明——
分了叉。
那根本不是人类能拥有的口腔器官。
白翎紧张地缩起了脚趾,脑海里反复响起啄木鸟医生的提醒:他会变得原始……原始……
原来是这么个“原始”。
注意到他的惊慌失措,郁沉慢条斯理地放下酒杯,问:“觉得恶心,接受不了?”
海洋生物的形态本就千奇百怪,人鱼属于一种高智慧海怪,某些部位异于常人……勉强能理解。
况且,自己选的监护人,再诡异也得接受。
“没……”白翎怔了怔,抿着微肿的唇,轻轻说,“我只是需要时间……适应您的变化。”
他这种顺从,极大得取悦了郁沉。
郁沉当了一个多世纪的皇帝,形形色色的军人,他这辈子没少见。上到统领集团军的元帅,下到刚入伍的中尉,见到他时,均表现出不同程度的遵从,可没有一个像白翎这么的……
可口。
嵌合他灵魂的小宝贝。
“不如从现在开始适应。”郁沉攥紧白翎的腰肉,根本没给他喘气的机会,掐着对方的下巴,将他压在箱子里,居高临下地倾泻着不断沸腾的饥饿感。
——暴食。
白翎气息混乱,只感觉一条毒蛇的信子长而冷凉地穿过喉咙口,来到神经末梢的密集地。那鲜红的蛇信子卡进食道口,一点一点地顺着食道前进,尺度和节奏都拿捏得很好,让人维持在轻微窒息又勉强能喘得过气的状态,反复体验着刺激,危险,头皮发麻的冷血动物蔓延感。
很容易……联想到一些人类永远不该体验的诡异东西。
白翎胸膛剧烈起伏,整个人颤抖得快散架,他现在只剩下一条腿,膝盖却软得几乎站不住。
从这一刻开始,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伊苏帕莱索是一条腐烂种人鱼。
对方的本性危险而残暴,能徒手撕碎鲨鱼。在端庄的外表因为停药而簌簌剥落之后,下面属于海洋顶级掠食者的锋戾已经隐约可见。
肉食动物身上特有的血腥和侵占气息,正随着尖尖分叉的信子,向着食道深处开凿,仿佛下一秒从深海浮上来,将稚嫩多汁的鸟儿,一口吞噬——
“呜!”白翎胃部一阵翻涌,下意识合拢牙齿,奋力咬下去。
“嘶”,郁沉轻声痛呼。
白翎气喘吁吁地瞪着对方:“别太过分了。”
郁沉转了转森寒的绿眼珠,舔到舌苔上的伤口,一抹铁锈味在口腔里漾开。
咬得真狠。
白翎见人鱼望过来,有些防备地往后退。但他退无可退,只能挤在狭小的箱子里,尽力躲避着对方可能的入侵。
郁沉俯身贴耳,气息中带着溺爱的温柔:“宝贝,我的宝贝……与其让装甲车压坏,不如我来弄烂你,好不好?”
白翎后背发凉,控制不住升起一股毛骨悚然。
这家伙要发什么疯?!
“快把我松开!”白翎感觉不妙,立即激烈地挣了挣手臂,箱子随着动作左右摇晃两下,眼看即将向前砸倒。
一只手扣在箱子顶,轻松止住下坠的趋势。那条人鱼轻描淡写地问:“为什么要松开?放你进箱子时,你没有反抗,现在被我捡过来,我自然想怎么处置都可以。”
这甜蜜的小容器里盛满了他喜爱的物质,忠诚,牺牲,自我奉献,为平民奋不顾身的毅力。这些美好的东西,正毫无保留放在他面前,以供攫取。
郁沉很难抵抗这样的小鸟。
“我本该心疼你的……”他喃喃着,无端透出一份神经质,“不过我心疼了一会,又觉得愉快。我活到这个年纪,胃口早就不大好,已经很久没吃到这么可口的东西了……”
白翎骂骂咧咧:“有病你吃药啊!”
可转念一想,这老东西确实有病,而且暂时没办法吃药,跟他一般见识是没用的。
况且,人鱼把他锁起来,也不是头一遭。从以往的“斗争经验”看,来硬的肯定不行,所谓打蛇要打七寸,抓人鱼也要抓尾巴,郁沉的弱点在于……
白翎想了想,忽然说:“我想去上厕所,腿那里好痛,快憋不住了。”
“好。”
这招果然管用。白翎稍微松气,看着人鱼姿态温情地解开了箱子的桎梏。但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将很快为谎言付出代价。
白翎甩了甩发麻的手腕,扶着人鱼的肩膀,想跳出箱子。
郁沉手臂一伸,将他拦腰抱起,迈开长腿一路抱进了卫生间,接着两手抓住他大腿根,让他挂在自己身上,对准了马桶,不容置疑地命令道:
“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