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爱莫能助
闻言, 白翎本能地后退半步,像浑身过了次电,纤长睫毛急促颤抖着。
这确实有点超出他的承受范围。
上辈子的白翎, 一直把自己当beta用。通常他会做好措施,防止病毒感染, 囫囵吞枣发泄一通。至于生殖腔那种东西,他肚子里的本就是坏的,器官萎缩,根本用不了, 自然从没想过能拿它做点什么。
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他已经排过一次未受.精蛋, 说明生殖腔得到充足营养,正处于正常发育中, 如果不加以干涉,应该是可以使用的。
白翎想象不出那是什么感觉……
他只听军团的omega护士们说过, 形容那是手脚麻痹,灵魂出窍,整个人像是在热气蒸腾的云端飘着, 大汗淋漓脑袋晕乎,连自己姓什么叫什么都忘了。
当然, 前提是alpha技术很好,不好的话, 只会造成人间祸事一件。
白翎内心有些忐忑。
倒不是不愿意,既然自己都说了, 肯定不会临阵脱逃。但人类面对未知的事物总有担忧和迟疑,他再不拿自己身体当回事, 也要考虑到风险。
比如, 自己一个没绷住, 坏掉了,连带着对方自责发疯之类的。
白翎缓了缓心神,试探着问:“要是我感觉不对,能中途喊停吗?”
郁沉的眼神在他细白的锁骨转悠了几遍,坐姿端庄,口吻诚恳:“开弓没有回头箭,爱莫能助。”
好一个爱莫能助。
白翎嘴角下撇:“我不信,你自控力那么强,就不能为我弯一弯箭头?”
他甚少提出要求,这话说出口,已经近乎撒娇了。
郁沉垂下眸,摩挲着拍卖图册的软皮封面,抚得那么仔细而亲昵,让人不禁反射性竖起汗毛,代入他手中质感柔腻的铜版纸。他斟酌用词,打了个比方:
“我遇见兴奋的工作,能连干七天七夜不睡觉,维持高度运转。”
他话音一顿,唇畔弧度温和,眼底有不加掩饰的执欲:“我现在,对你也有了那种感觉。”
抓到怀里,不彻底尽兴,就不会松手的感觉。
白翎无意识躲开目光,手心潮得厉害,他局促地撑着拐杖,地毯被磨出一个又一个歪倒的绒孔。
负责,真是家长式的负责。
将丑话说在前面,方方面面都给孩子提醒到位,各种风险后果亮出来,言下之意就是想表达——
选择权在你,掌控权在我。
最终,白翎颤着断腿,往前小心挪了两步。像走进捕鸟网边缘,轻啄里面的面包糠,他垂下手腕,悄悄捏住了男人的衣角,有点祈盼,又带着犹豫,说:
“……刚才说的验货,还算数吗?”
郁沉从下至上打量着他,刚泡完澡,身上还散着热气,发梢时不时滴着水珠,如果掐着他后颈,逼他叠起身体趴跪着,不一会儿就能打湿床单。
Omega的体质是这样的。
容易撩拨,小腹柔软,自体忍耐力强,生物进化为提高他们的受孕率,赋予他们亲切可人的躯体。
湿润润的,方便连番的活动。
郁沉思忖片刻,从沙发里站起,被捏住的衣角,也从鹰隼的指间抽走。弹簧坐垫发出轻微的吱呀,他与鸟儿擦身而过,却忽视了对方一刹那身体的僵硬。
啪嗒,手杖倒向大地。
郁沉被扑到了后腰,紧接着一双颤颤的手臂从后面环过来,紧紧箍住,不让他走。
“您不愿意,可以直说。”
郁沉低头望了望那细瘦绞紧的手,鹰隼的爪子本来就细,这么一委屈缩着,更没有丁点肉了。
他一手扶着后面的人,转过身,一边弯身下腰,捡起手杖,塞回隼爪里。
白翎瞳孔微微放大,仰望着他的面容,心如擂鼓。
“别慌,别慌,”郁沉轻缓地吻着鸟的鬓角,在他这里,任何神经敏感,都会得到相应的照料,“你头发还湿着,等会发了汗容易生病。我去取浴巾来,给你擦一擦,也方便垫着。”
“不好意思……”白翎怔怔的。
他脸上泛起病态的绯红,忍着强烈的羞赧和慌乱,强自站稳,可再一出声时,嗓子已经哑了:
“我不太清楚正常的流程,可能会行为奇怪。”
“哪种奇怪?”郁沉掀开他的睡衣,慢条斯理抚过下陷的脊沟,感觉他像煮熟的虾子一样,慌张地弓起腰。
白翎咬着下唇,默默不言。
郁沉捻了捻指腹黏腻的汗,问:“过度放大我的反应?”
“唔……”
白翎唇边泄出一丝轻吟,似是答应。但对方握着他的腰,将他身体稳了稳,包容地说:
“很正常。我是你的监护人,和你有标记牵连,你自然会在独处时依赖我。”
“以后……也会这样吗?”白翎迟疑地问。
“以后会更强烈。”
白翎喉结微动,知道他说的“以后”,是嵌入式的完全标记。
在这些事上,人鱼分毫不吝于坦白,连粉饰都不粉饰一下。对方本可以用巧语来哄,骗他不用担心,告诉他痛一下就过去了,大家都是这么来的。
但郁沉偏要掰碎了给他讲清楚。
这一码,那一码,所有会在成熟后碰到的事情,肮脏也好,难堪也罢,他在郁沉这里都有知情权。
白翎忽然领会了[监护人制度]的必要性。
在分化期内,监护人秉持着责任,必须将自身经验倾数教导。他们的存在,并不是给亚成年omega编织一个幻梦,反而是打破憧憬,将标记这件事去魅化,现实化。敲打警醒,防止omega在求偶期内被行为不端的alpha骗走标记。
这是一份思想成熟的教育。
且它的影响,将伴随omega一生,在意识里打下深深的烙印。
白翎眼眸微颤,看着自己的监护人打开桃花心木的柜子,里面整整齐齐,一丝不苟地叠放着各种尺寸的浴巾。
郁沉几乎能平视柜顶,拿取最上层的大号浴巾,对他而言毫不费力。
他路过床畔,又顺手抽走一张驼绒毯子。那张驼绒毯,原本是他是嘱咐小机器人送来给白翎暖脚的,选的又厚又密,摊开很大一张,将两个人裹在里面都绰绰有余。
白翎见他掠过床边,脚步未停,便愣了下:“不在这里吗?”
郁沉随手一塞,毯子绵绵热热得充满白翎的胸膛,他俯身低腰,手臂穿过去横在白翎腿根,轻松地托着后臀抱起来。
白翎扑压着毯子,毯子压着人鱼,就这么夹心似的往外走。
走廊里的无主灯一明一暗,挑高式客厅落着古董钟摆,沉甸甸地摇晃撞击。
郁沉手臂有力,气息平稳地对他附耳说:“床会让你联想到繁殖,再次怀蛋。你刚产过蛋不久,生殖腔需要休息,不能这么快再有。所以我们得换个环境,陌生的环境。”
鸟类会在感到安稳时产卵,无精卵。
但短时间内多次产蛋,不仅消耗身体养分,还容易营养不良导致卡蛋。不过,只要监护人勤于更改家具布局,或积极更换场所,让omega随时处于新环境中,连续产蛋便不容易发生。
产蛋什么的,一向是白翎的知识盲区。他悄声问:“……去哪?”
郁沉停在花房门口,暂且将他放下,回眸时笑了笑:“你介意和我一起搭个帐篷吗”
·
搭帐篷不算难事。
上辈子在广场流浪时,白翎的居所便是帐篷。爬上雕塑的基台,钻进铜铁浇筑的袍子下,那里有一处不引人注目的凹槽,空间很小,放1.8米x1.4米的帐篷将将好,仿佛专为此设计的一样。
白翎一人单挑四个流浪汉,最终拿下了这块风水宝地。
他那时候狠得要命,逮谁咬谁。因为身体不好时常生病,怕被别人看出来,偷袭他,每次出帐篷之前,必要从还没好透的伤口沾点血,均匀涂在脸颊上,好装出气色红润,一拳能打一群的样子。
即使这样,仍然被无所事事的alpha们盯上了。
白翎去垃圾场捡东西,都会刻意遮住脸。但那些混混瞥见他的额头和眼睛,心里便蠢蠢欲动,尾随他来到广场,更觉得他廉价可欺。
欺凌他这样的omega是不需要成本的。
混混们打着算盘,专门挑了凌晨时分。街上万籁俱寂,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他们爬上雕塑的基台,混沌的影子投射在帐篷外面,肆无忌惮地踢踹着支架。
白翎睡在里面,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晃动,那种被堵在角落的恐慌,实在可怕得难以言喻。
所以他从未想过,自己会掀开帐篷门,放任一个alpha爬进来。
郁沉摊开毯子,把帐篷底盖得严严实实,回眸一看,白翎神情怔怔,似乎被什么魇住了。
“有心事?”郁沉展开浴巾,伸手一勾,将他揽到怀里,细致地帮他擦揉发丝。
“没……就是想起了以前。”白翎抬起眸,从毛巾的缝隙里看过去,忽得心头一跳。人鱼的下颌线条绷着,舌尖一点猩红,正默不作声地舔着唇缝。
他是成年人,怎么会看不出来,人鱼很饿。
郁沉轻声说:“以前过得不好,现在和以后都会好的。”
语调那么平静,安稳,且富有力量,仿佛这不是一句哄慰,而是郑重的承诺。
白翎抓住了那条毛巾,连带着握住里面的手。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指缝隔着毛巾,急迫和对方十指攥握,又觉得隔层布料远远不够,转过身来就要脱自己衣服。
郁沉捏着他胯骨,往前带了带,嘱咐:“上面穿着,别冻到。”
这是个花园款的小帐篷,容不得两个人翻转,拉锁一合上,可供呼吸的空气变得有限,气息交融间,很快擦出了深重的火花。
白翎刚把睡裤丢在一边,郁沉就扯了一半毯子,盖在他身上。
到了这种地步,仍然第一反应顾着他。
白翎鼻头莫名泛酸,一种被照顾过头的不适应感,他深深低着头,解开那条质地温顺,价格昂贵的铁灰廓形裤上贴缝的扣子,声音轻微地说:
“托您的福,我的生活变好了。”
没等郁沉应答,他就将自己的声音穿进口腔,沉甸甸堵在嘴里。
这样的事情,他做起来毫无心理障碍,前世里,他也跪在地上,给D先生做过一次。只不过那时候他病得厉害,吃饭尚且尝不出味道,自然也说不清当时的感觉,是撑,是难受,是心酸喜悦,抑或三者都有,总之他不曾后悔。
隼鸟没有绝佳的夜视能力,光线不足,只能隐约看清五官轮廓。
白翎余光斜瞟,一眼撞进人鱼幽幽发光的瞳眸,那目光极具占有欲,是品尝猎物的神情。
长指微凉,顺着锁骨形状一点点描摹着,在珍珠颈链勾玩片刻,复而顺着脖颈中线,喉结的终点,一路缓缓向上,手指的凉意和皮肤的滚烫形成了巨大反差,让人忍不住战栗了一下,吞咽一口。
人鱼手掌托着他的下颌,挠了挠他的喉结,像爱抚捡来的小狗。
“我喜欢你的嘴唇,张大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