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丢工作
介海洋的插卡式便携游戏机，是他的助养人沙里亚送给他的成年礼物。
也是介海洋这辈子收到的唯一一件贵重礼物。
虽然他一直不太明白，性格古板、不苟言笑的沙里亚，为什么会送给他一台游戏机。
这还是东皇历的东西，可以算是古董了。
吉雅星的人，现在哪还有心思研发游戏机这种东西？
“你未来的路，可能会很辛苦，但愿游戏能给你一些安慰。”当介海洋因为自己的成年礼物是游戏机而错愕的时候，沙里亚是这么说的：“玩游戏可以让你快乐一些，坚强地活下去吧！”
不苟言笑的沙里亚之所以会送给介海洋一台游戏机，或许是因为介海洋曾经问过他一句：“为什么人要活着呢？”
“育孤院最阴暗的小朋友”，这是介海洋的外号。
从懂事开始，介海洋最喜欢研究的事情，就是怎么样死不痛苦。
如果不是因为育孤院的嬷嬷吓唬他，死亡会很痛，介海洋估计是活不到现在的。这是个很矛盾的小孩子，虽然天天念叨着想死，但是超级怕疼，所以平日里还一直把自己保护得很好。
沙里亚会成为他的助养人，或许就是因为两个人一样“丧”。
身为沙城第一研究所的所长，沙里亚为了人类的生存奋斗了一生。
但是越研究，他就越对人类的未来没有信心。
据沙里亚自己说，他年轻的时候，曾经还研究过如何能够直接把吉雅星毁灭掉。
这样，人类不用再受苦，还能狠狠地报复把吉雅星变成人间炼狱的罪魁祸首——“牧者”。
“你们想要把吉雅星变成放牧病毒的牧场？我就让你们什么都得不到！”
这就是年轻的时候，沙里亚的想法。
“那你为什么又改变了想法呢？”年纪还小的介海洋，向沙里亚提出了这个问题，就在沙里亚成为他的助养人那一天。
“是因为我的母亲。”沙里亚是这么回答的。
“母亲？”
“是的。我的母亲对我说，人生下来，就是为了来世间受苦的，尝过越多的苦，便会越懂得珍惜，灵魂就会变得越美丽，这样的话，等到离开人世间的那一天，才能去往宇宙中心的净土，过上宇宙中最幸福的生活。”
“你就是为了过上宇宙中最幸福的生活，才没有继续研究怎么毁灭吉雅星的吗？”
“我母亲相信神灵，我又不信。我只是被她说的那句‘人生下来，就是为了来世间受苦的’点醒了。就算吉雅现在依旧是东皇历时的样子，也不见得就是人间乐土，而现在这般炼狱模样，也就是多吃点苦头罢了？”沙里亚摸着介海洋的脑袋：“人降生到世间，或者就是带着使命来受苦的，就像我，必须要成为一个科学家，帮助人类对抗鬼。”
“那我呢？我活着是为了什么？”
“那只有你才知道啊，在你长大后的某一天。或许，你就是那个将要消灭鬼，把牧者踩在脚下的人。”
“这种话拿来骗小孩子还差不多。”
“我这不是正在拿这话骗小孩子嘛？”
沙里亚很“丧”，所以，他助养的孩子，是同样一直很“丧”的介海洋。年纪越大，介海洋就越是明白自己的未来，会是多么平凡和普通，不过寻死的心倒是越来越淡了。
因为年纪增长的同时，他也学会了忍受。
沙里亚的母亲说得对，人降生到这个世界上，就是为了受苦而来的。在吉雅星，几乎所有人都在受苦，自己又何必耿耿于怀，跟自己过不去呢？左右人生不过几十年，挺一挺，就过去了。
只不过，育孤院的环境，也让介海洋虽然打开了心结，但是却没有办法真的快乐起来。
所以，沙里亚才在他成年的时候，送了一台游戏机给他做生日礼物，希望游戏能给这个育孤院最阴暗的孩子，带去一点快乐。
介海洋嘴里念叨的是“沙里亚爷爷保佑”，心里默想的却是：“沙里亚爷爷，要是游戏机坏了，请你原谅我。你放心，即便它不能玩了，我也不会把它扔掉的。”
黑色的病毒，顺着游戏机的缝隙，慢慢地渗到了内部。
什么也没有发生。
介海洋打开了游戏机的电源，弹出的画面，跟原来也没什么区别。
“哎，果然是被污染的病毒啊，什么用都没有。”白开心一场的介海洋，把游戏机往自己的小背包里一塞，准备下班回家了。不过在此之前，他还得去一趟垃圾粉碎室，把原本装着病毒的试管处理掉。
研究所门口的保安人员，只是随便地看了一眼介海洋的背包里面，便放他下班了。
“早知道还不如把病毒带回家去再说。”介海洋虽然心里这么想，但其实却不敢真的这么做。门口的保安人员搜查都是很随性的，谁知道如果把病毒装回家的话，会不会刚好遇到他们严密搜身。
介海洋可不会冒这个险，被搜到的话，即便波亚帮自己证明这是一管废弃的病毒，工作也会保不住的。
介海洋也没想到自己工作第二天就丢了。
“你被开除了。”蓝宝亮面无表情地对介海洋说。
介海洋早上上班的时候发现自己的休息室里有个穿着清洁工工作服的陌生人，还以为自己有了个帮手，不用那么辛苦了。
“为什么？”
“波亚助理研究员指称，你昨天把一管首席研究员帕特尼尼特别重视的样品病毒，当成是垃圾处理掉了。”
“那是波亚让我扔掉的啊，他说那管病毒是被污染的废品。”
“可波亚不是这么跟我说的，他去所长那里，把我们后勤科给投诉了。”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开除你是所长的指示，已经决定了。”蓝宝亮顿了一下，若有所指地说了一句：“还是去找找别的工作吧，昨天晚上下班后，所长就直接做了决定，你没发现新的清洁工已经上岗了吗？”
原来那个新的清洁工不是帮手，是来顶替介海洋的。
“这是你这个月的工资，本来按照规定，要多发两个月的，但是所长说你的工资都不够用来赔偿那管病毒的，所以补偿的部分就当是赔偿扣除了。”蓝宝亮把一个信封交到了介海洋的手上。
介海洋从蓝宝亮的办公室出来，正好碰到了帕特尼尼，第一研究所的首席研究员。
“帕特尼尼研究员，你实验室的样品病毒，真的不是我处理掉的啊。”
“我知道。”帕特尼尼表情很苦恼：“我是专门来跟你道歉的。那管病毒确实是废品，我做实验用的，没有价值，但是你不应该答应波亚帮他处理垃圾。”
介海洋愣住了。
“你也知道，你的工作，是老所长帮你安排的。沙里亚去世后，特瑞就一直想把你赶走，换上别人了。”帕特尼尼看起来很沮丧：“我也是今天才知道，你居然违反规定，帮助理研究员们打扫实验室的。如果我早一些知道的话，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了。我答应过沙里亚，要照顾好你的。”
“可我只是一个清洁工。”
“但是第一研究所，也只有这个岗位，适合特瑞的小舅子。”帕特尼尼又补充了一句：“其实是他情妇的弟弟。”
“就因为这个？”
“不然呢？这里可是第一研究所，这里的清洁工，也是普通人梦寐以求的工作，不要忘记，吉雅现在的环境。”帕特尼尼说话很直，他一直就是个不懂人情世故的理工男：“如果我早一点知道那些助理研究员在找机会陷害你，还能阻止这件事发生。不行，我要去找特瑞说清楚，他不能用这么卑鄙的手段赶你走。”
“算了，也就是个清洁工而已，还好这件事没有牵扯到你身上。”介海洋听帕特尼尼这样说，反而想开了：“你是沙里亚最看重的人，别为了我去跟特瑞对着干。”
“还有，小心波亚。”准备回去收拾东西的介海洋，走了两步，又扭头嘱咐了帕特尼尼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