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二个副本
小狱寺知道自己现在应该集中精神, 所以他闭上了眼睛，努力不让周围的环境影响到自己。
要相信那个人。
要相信他。
小狱寺的指尖在琴键上跳跃，刚才那熟悉而温暖的感觉再次浮现, 可他却远不如刚才那样沉浸。
原本温柔平和的音乐都变得有些急促，小狱寺努力控制着自己要按照节奏来演奏——他不能确定演奏的要求到底是单纯地弹奏出曲子不管节奏, 还是要完全按照节奏来弹奏。但是如果不管节奏的话, 万一不行的话又要重来, 他不能浪费那位大人给他争取的时间！
沢田纲吉。
沢田大人。
小狱寺不断在心里默念着，不知从何时去, 这个名字在他的心里就多了几分重量，心里默念时总是多几分尊敬。
他控制不住想要去听旁边的动静。
分明就在旁边不远处，沢田大人就在保护着他。
所以他一定不能辜负……
按下琴键的力道都不自觉用力，明明这不该是这首曲子的风格。
要轻一点，温柔一点。
要慢一点, 不能急。
要耐心，要忍耐。
碰！
枪声从旁边响起，他知道是那位大人开始战斗了。小狱寺的心神忍不住动摇, 又被他自己强行拉了回来, 紧闭着双眼, 眉心紧皱，
可恶, 好像和那位大人一起战斗。他怎么可以一直被保护……
指尖几乎是砸在琴键上的，原本如月光般清寂优雅的曲调仿佛变成了狂风暴雨般, 本该是月光温柔地洒落在平静的海面上, 可那片大海却开始掀起了巨浪，呼啸着拍向岸边，仿佛要将一切都淹没吞噬。
第一遍, 完成。
几乎是没有丝毫停顿地接了下去，重复地调子早在被背着走在走廊的时候就已经烂熟于心。
耳边是从旁边传来的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还有某种破空声，以及……突然从头顶上方出现的声音。
过于敏锐的听力让小狱寺的指尖一顿，差点停下了弹奏，却被他强行续了下去，他的眼皮颤动着，几乎都要忍不住睁眼，却还是忍了下来。
他的肩膀不自觉提起，身体紧绷手臂都已经有些僵硬。
然后，正上方传来的声音消失了，仿佛撞到了什么东西一样，然后被弹到了另一边的声音。
没有疼痛，上面的东西没有砸下来。
小狱寺心里骤然放松，可紧绷的身体却还没来得及反应，节奏一下乱掉的手指差点弹错了音节。
？！
手指及时猛地跨了过去的小狱寺喘了口粗气，咬紧了牙关，某种强烈的紧张感被灌进了每一个音符里。
而他看不见的时候，周围的环境正在慢慢扭曲，连窗户外的景象似乎都多了一些虚幻的阳光。
第二次，结束。
连气都不敢换，第三段的音符马上接上，旁边的动静越来越强，枪声早就停止了。小狱寺知道大概是子弹已经用完了。
那种枪型他认识，假设弹匣里的子弹是满的话，那么最多也只能发射六次，之前已经用过一次了，而之后来到了琴房，他开始演奏之后，没记错的话枪声又间接响了五次……
哪怕小狱寺没有专门留意枪声也记得，这是他的天赋。
那么……
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小狱寺差点停了下来，
那现在那位大人在用什么战斗？
声音依旧在响着，除此之外似乎并没有闷哼或者是其他声音，那位大人应该是没有受伤的。
但是……
突然有种不安的感觉。
闭着眼睛的时候，眼前只剩下一片黑暗。而这种黑暗会让人不安，尤其是在陌生的环境，在并非需要睡觉的时候，无论是谁都会坚持不了多久，就会忍不住再次睁开眼。
之前小狱寺将注意力放在了演奏上所以并不觉得，可现在，他有些忍不住了。
不、不行！
还差一点了，还差一点他们就能回到正常的空间了。他不能辜负沢田大人的期望！
小狱寺的心底深处不断吼着，
第三次已经弹奏到了四分之一了，再坚持一会。
时间仿佛都过得无比漫长，指尖几乎要忍不住加速，却被身边温暖的气息安抚，可尽管如此，心脏却也依旧剧烈跳动着，莫名的不安让他完全无法忍耐。
已经第三次了，现在睁开眼应该没关系吧。
突然冒出来的想法让小狱寺的眼皮再次开始颤动，呼吸多了几分急促，
快弹奏到一半了，现在睁开眼也没关系，哪怕是看到什么让人害怕的事，光凭肌肉记忆他也能继续弹奏。
而且原本就没有闭眼的必要，只是因为他太过软弱，才需要借助着这种方法集中注意力而已。
像是有个潘多拉魔盒摆在眼前，又像是从地狱深渊传来的诱惑，可小狱寺却觉得，如果不接受自己这个突然出现的感觉的话，他才会后悔。
为什么？
明明他是相信着那位大人的，那位大人也一直再保护着他。
那为什么……他会那么不安。
还剩下四分之一了。
快结束了。
心脏地剧烈跳动仿佛传遍了全身，尤其是耳朵里的鼓膜都似乎在跟着跳动着，
不能再等了！
小狱寺猛地睁开眼，周围的景象映入眼帘，
扭曲的空间分明已经接近了他所熟悉的模样，还差一步就能回到原本的世界。
喜悦从脑海里开始蔓延，连弹奏出来的音符都似乎多了几分跳跃，让小狱寺下意识看向了小纲吉的方向。
那一刹那，碧眸骤然紧缩。
正如小狱寺预想中的一样，哪怕他脸上的表情都有些僵硬，可在琴键上的指尖却依旧在弹奏着仅剩的一小段音乐。
只剩下几个音符了。
重复听那么多遍，哪怕是小纲吉都能辨认这一点。他没有回头，依旧站在刚才的地方，小小的身影将所有越发疯狂的攻击牢牢挡在了面前不远处的位置，
他的脸上稍微放松了一些，棕眸里多了几分轻松的笑，
太好了，这样一来……
而就在这时。
仿佛什么东西直接砸在了琴键上的声音突然响起，混杂了好几个音的杂音让原本悦耳的音乐骤然中断，伴随着中断的钢琴声，原本已经快要接近现实的空间再一次恢复到了原本的样子，眼前的黑雾似乎都没有想到一般顿了顿，停在了半空中。
小纲吉的眼眸缓缓睁大，下意识转身往后看去。
身后，是低垂着头坐在琴凳上的银发孩子，他的手掌直接砸在了琴键上，似乎是强行中断了演奏，阴影挡住了他的眼，只能看到他的嘴唇微微颤抖着，呼吸急促。
“狱、狱寺君？”小纲吉一时间有些无措，他不太明白小狱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突然……
在小纲吉的眼里，坐在小狱寺旁边的那个银发大姐姐眼里似乎有些无奈，似乎有些心疼地半抱着小狱寺，却也没有怪罪的意思。
那个银发大姐姐抬头温柔地看着他，轻轻摇了摇头，然后身影再次消失。
“狱寺君？你……”
“你骗我。”小狱寺的声音微微颤抖，稚嫩的声音有些沙哑和倔强，他猛地抬头瞪向了小纲吉，可眼眶却早已通红，“继续下去的话，能出去的就只有我！”
是的，就在刚才他看到了。
那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升起的，以他为圆心散开的透明屏障，将他和刚才旁边的大姐姐笼罩在其中。
但唯独这个人不在。
这个人在屏障之外。
他能感觉到的，只要演奏结束，这个屏障就会将他带回外面的世界，但是没有被屏障笼罩着的沢田大人呢？！
会被那些黑雾吞噬吗？会被永远留在这里吗？会永远消失吗？！
“我……”小纲吉被问住了，他并没有想到这个问题。
但他没有办法反驳。
因为他的确刚才就看到了，这个以狱寺君为圆心散开的屏障是在音乐第三次重复的时候升起的，从升起的时候他就感觉到了。
真正的通道只有那个屏障，而周围扭曲的空间，看似逐渐变得正常的环境都只是一种视觉欺骗。
但他根本不能动的。
哪怕他距离那个屏障只有一两步，只要后退就可以进入到通道里，他也不能动的。
因为一旦动起来的话，脚下那个看不见的家徽构成的保护屏障就会瞬间消失，无论是他还是狱寺君都会马上被那些从第二次演奏开始就蔓延开来的黑雾吞噬的！
他的任务目标应该就是狱寺君，所以等狱寺君顺利离开，他应该也能安全回去的，所以他一时冲动……
但是，其实这一点连他自己都不确定。完全只是因为还差一点就可以将狱寺君送出去，所以不想放弃而已。
然而现在……
小纲吉自觉理亏，咬了咬牙，在那些黑雾再次被拖延住，停在半空的时候，拉着小狱寺就跑。
“我们还剩下最后一次机会。”小纲吉没有解释自己刚才的一时热血，语气有些急促，“这次我们已经知道了那个屏障才是真的通道，也知道了通道的范围，所以我会站在通道屏障包裹的范围里，所以……我们会一起出去的。”
火焰……
小纲吉闷头向前冲，没有回头看小狱寺，
火焰，好像有点不够了。
但是，不管够不够，他都要再开一次。
Giotto……请将力量再借给阿纲一次，
拜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