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庭州汉奴
夜凉如水。
虽然还是仲秋时节，但在草原上夜晚的温度已经接近零度了。
当年庭州之战非常惨烈，城中的房屋几乎都被拆毁了，如今也只剩下一个残破的城垣作为交易的集市，来到此地做生意的大多都住在城外的帐篷里。
好在曹泾之前常驻庭州，在这儿也有固定的七八顶帐篷，所以曹沐谢绝了阿布塔勒的盛情相邀，还是在自家帐篷里住了下来。
刚刚洗了个澡，卸下了一路的风尘疲累，曹沐肚子好像有点饿，正想着要不要叫人送点吃的来，就感觉到了一丝凉意。
厚厚的门帘掀开了一条缝，一个身形窈窕的侍女提着食盒走了进来。
“公子，七爷让给您送点夜宵来……”
曹沐抬头看了她一眼，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
“你叫蕊儿，姓什么？家住哪里……白天都没顾上问，你是怎么到漠北来的？”
“回公子的话，奴婢姓林，老家是吴郡的，家父曾任榷市提举司市易点检，三年前庭州之战全家被俘……”
这个林蕊儿就是白天抱着曹沐的大腿喊救命的女奴，当时她身上穿的是胡服，头脸脏兮兮的，也看不出是汉是胡。
曹沐听她的口音是纯正的汉人，当时也没多想随口就让阿布塔勒开个价，把她买了下来。
阿布塔勒哪里能真的要他的钱，原本说是送给他当个礼物的，最后还是曹沐坚持才收了十贯钱。
曹沐也没想到曹泾“善解人意”，这时候让林蕊儿来送夜宵，说白了就是让她来暖被窝的！
不过，曹沐倒是正好趁着这个机会，从林蕊儿口中了解了一些庭州之战的内情，包括他们这批战俘如今的状况……
“泾兄，我给阿跌宗罗写了一封信，回头你帮我送去给阿布塔勒。另外你帮我问问，他手下有多少汉奴，我要是全买下来要花多少钱！”
曹沐给阿跌宗罗的信里，除了告诉他自己来庭州了，希望有空的时候能见个面之外，主要的目的就是想通过他把当年庭州之战被俘的汉人都买下来……
听了曹沐的话，曹泾和曹涣都有些诧异，心里大概盘算了一下，立刻提出了异议。
“九爷，当年庭州被破之后，突厥人把城中的汉民全部掳走，少说也得有上万人，这么多人全买下来……这花费可不小啊！”
按照本地奴隶市场的平均价格，男性汉奴要五十贯，女性汉奴在三十贯左右，上万人的奴隶大宗交易，或许可以要个优惠价，但这笔开支细算下来确实是个天文数字！
可是曹沐并没有打算和他们多废话，摆了摆手说道：“要花多少钱，你们不用操心！只管去办就是了！朝廷马上就要重建庭州，最缺的就是人力……”
昨天从林蕊儿口中了解到庭州被俘汉民的情况后，曹沐就决定了在庭州投入巨资将这些汉民全部赎回来。
重建庭州最关键的并不是资金和物资，而是人力。
如果从内地征调民夫来边境建城，所需的人力必然会给云州九原一代的百姓增加更多的徭役负担。
而庭州之战被俘的汉民此时正处于水生火热之中，将他们解救出来，一方面是出于民族感情，另一方面也是考虑到今后这座贸易城市的发展。
曹泾拿着曹沐的书信去找阿布塔勒，没过几天阿布塔勒就把庭州奴市上正在待售的汉民全部送了过来……总数一千多人！
看着眼前面黄肌瘦一个个垂头丧气的汉民，曹沐的心情略微有些沉重。
不过此时他还顾不上安抚这些同胞，转头看了一眼阿布塔勒，说道：“我那封信，你给宗罗特勒送去没有？”
“送去了！前天就派快马送去汗庭了……小公爷，这里一共有一千零八十九人，男的……”
曹沐没心思听他报细账，挥了挥手说道：“具体的事你和泾兄去谈，该给你的钱一分都不会少！”
说完他就丢下阿布塔勒，朝着那群汉民走了过去。
“你叫什么名字？”
曹沐在人群前面走了个来回，停在一个身材高大的汉子面前，随口问了一声。
那汉子此刻还不知道自己将来的命运，抬头瞥了曹沐一眼，冷冷地说道：“在下陈彪……请问公子，你是大梁人吗？为什么要买汉奴？为何与突厥人做交易！”
曹沐听着他那不善的语气，看着那双戴着怒气的眼神，沉声说道：“朝廷已经和突厥达成了和议，庭州榷市不日将要开始重建。主持此事的是我兄长靖国公曹渊……”
随着曹沐将朝廷与突厥议和，重开庭州榷市的消息说给这些汉民听了，他们反应或悲或喜，还有一些人和陈彪一样，脸上流露出一种悲愤的表情。
“陈彪……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原来是边军将士？”
曹沐看这陈彪的身形，还有他听到“和议”两个字后的反应，大概猜到了他的身份。
陈彪忿忿地说道：“我原是庭州城尉项充将军麾下亲兵！哼……你们这帮做官的，哪里管我们这些大头兵的死活！项将军当年血战不降，没想到最终却落得这个结果……真是不值啊！老天爷，你不公道！”
随着陈彪仰天大骂“苍天不公”的怒吼，人群中又很多人都和他一样大声呼嚎了起来。
看到这边的动静，阿布塔勒带来的一队突厥兵刷刷地抽出了弯刀，手中的皮鞭也啪啪地响了起来。
就在他们被钢刀皮鞭威慑住的时候，曹沐突然从腰间抽出一把刀，朝着一个正在抽打汉奴的突厥兵的脖颈砍了下去……
刷的一道刀光闪过，鲜血溅了一大片！
谁都没想到曹沐会当着这么多突厥兵的面砍杀突厥人，不但是这些汉奴都傻了眼，阿布塔勒等人也都被惊呆了！
“我告诉你们，今后谁在敢欺负汉人，老子一样把他的头砍下来！”
曹沐大声呼喝了一声后，对阿布塔勒吼道：“阿布塔勒！把你的狗都牵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