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无事殷勤
岑家虽然不是关陇世家也不是山东士族五姓七望的世家大族，但也并非寒门。
其祖上可追溯至东汉开国名将岑彭，后世历代也算得上人才辈出的世宦之家。
岑长倩的叔父岑文本，当年追随大梁太祖起兵，官拜中书侍郎，太祖称帝时大梁的立国文告就是他负责起草的。
到了高宗时期，岑文本曾任中书令长达十二年，朝中门生故吏一大堆，影响力并不输于后来的“权相”曹盈。
岑长倩自由丧父由岑文本抚养长大，几乎等于是岑家长子，而且以他目前所任御史中丞的这个职位来说，比岑文本两个儿子一个雍州长史一个秘书少监都要重要。
所以，岑氏家族的大小事务都由岑长倩做主。
不过，岑长倩也是几个月前由大理寺丞调任御史中丞，又趁着太子萧瑜地位提升早早投靠过去，因此才成为举足轻重的“人物”。
他在大理寺的时候，也是个没人重视，投闲置散的“边缘人”，倒是和曹渊同病相怜。
而他受其叔父影响也颇喜好书法，和曹渊的交往以如今的情况来看，也算是“贫贱朋友”。
尽管曹渊成为“实权宰相”之后，对外闭门谢客，平时很少在家接待来访，但岑长倩登门他却是不好拒之门外的。
只是他并不知道，今天岑长倩来曹府找的并不是他……
“我听人说，清华最近满京城逛纸铺，说是要办个什么杂志？找纸是为了自己印书，可有此事啊？”
岑长倩在来曹府之前大概打听了一下，对于国子监那帮纨绔子弟想要搞个“龙门书院”和太学“憩园”打擂台，为了这个目的要创办“龙门杂志”，所以曹沐才四处寻印书的纸，找不到合适的就买了个纸铺自己造……等等这些情况他都了解过了。
虽然对曹沐杨焯他们要创办“杂志”对抗《憩园文集》，岑长倩觉得简直就是异想天开。
但他可管不了那么多，今天来是和曹沐套交情的，自然得投其所好……
刚刚岑长倩热情的留下曹沐，三个人寒暄客套兜着圈子说话，曹沐就觉得这位岑中丞似乎有什么话要说，此刻听他看似无意地提到自己在洛京城中四处找纸，而且还问是不是要办杂志印书……
这显然是打听了不少事情才来的，他想做什么？
“岑中丞，消息倒是灵通的很呢！确有此事，不知您有何指教啊？”
曹沐也不想和他闲唠嗑，索性单刀直入问他想干嘛！
岑长倩呵呵笑了笑道：“舍弟延青在沔州长史任上，我岑家在鄂州江夏一代也有不少生意。文希坊老号的竹纸最适合印书，若是清华想要的话，我可以修书一封，让族中商号主事替你代为采买，价格吗……至少比京城便宜一半！”
沔州就是后世的汉阳，和鄂州隔江相望，岑长倩的堂弟岑曼倩在那边做州府长史，其实就是挂个名的闲官，不过因为他承袭了其父开国县公的爵位，作为五等县公在当地的影响力还是不小的。
岑长倩说能帮忙搞到比京城便宜一半的竹纸，曹沐倒是一点都不怀疑，可问题是他这么做有什么好处吗？
难道仅仅只是因为他和曹渊以往的交情？
曹沐不由得朝大哥看了一眼……
曹渊原本也有些奇怪，今天岑长倩突然来访，坐下喝茶闲聊也不说什么事，就好像真的只是闲的无聊来找他聊天的。
当岑长倩把曹沐留下一起聊天，没几句话就提到帮忙买纸……曹渊心里就有所警惕了！
虽然他和岑长倩以往的交情还算不错，但并没有太大的深交，无事献殷勤送来这么大的优惠，必有所图！
“文希坊老号的竹纸，420文一刀，便宜一半就是210文。这么低的价格，还要运到洛京来……士青兄，人家肯吗？”
“哈哈哈！文希坊的何家与我三弟明青是儿女亲家……文希坊的生意我家也有三成股份，要个优惠很方便的！最多就是不赚钱罢了……知远兄，咱们两家的关系，我能挣你的钱吗？”
岑长倩说的倒是很轻巧，但这样的话也只能听听罢了。
曹沐憨憨地笑了笑说道：“既然能优惠，那……五十文一刀，岑中丞能帮我砍到这个价钱吗？”
“什么？”
曹渊和岑长倩听到曹沐的话，几乎是异口同声的惊呼了一声。
岑长倩看到曹沐装傻充愣的表情，脸色顿时沉了下去……
“这怎么可能！”
他摇了摇头，冷笑了一声说道：“若是寻常使用，送你一两刀也无妨，可五十文一刀的纸，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
“嘿嘿！”
曹沐听到他的话，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卷，这是今天第一批试生产出来的成品，原本是要送去印刷工坊试印的，正好拿出来给他开开眼！
“岑中丞，大哥！这是石桥纸坊今日新造的纸……六十文一刀！如果文希堂的纸能比这个便宜，我当然要买。若是没有这么便宜……那就算了！”
看到曹沐拿出来的纸，虽然有些灰扑扑的，但无论是光洁度还是纸张的韧性都不输竹纸……尤其是听到他的报价，简直不可思议！
原本岑长倩真的是想要帮曹沐解决廉价的印刷用纸问题，在他看来哪怕不挣钱，最多也就几个月的时间，等他们那个杂志社办不下去了，也就不需要买纸了。
但是石桥纸坊他是肯定要拿下来的，有了这个新码头，岑家“云岚号”的胭脂水粉就能顺利的占领洛京市场！
可是，都没等他把这个交换条件提出来，曹沐就拿出所谓“六十文一刀”的石桥新纸，堵住了他的嘴。
岑长倩最终悻悻地走了，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曹渊沉声说道：“此人心胸狭窄，睚眦必报。阿呆，今日你得罪了他，恐怕此时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我得罪了他？呵呵，大哥我到底哪里得罪他了？我只是没和他做成这笔生意，让他少亏点，也是为了他好！”
虽然曹沐嘴上这么说，但心里却记下了这件事，回头得好好打听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