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但求两全
“家母早逝，临终前于病榻之上，殷殷遗嘱命臣照拂幼弟，十七载莫不敢忘……”
曹渊虽然是国子监荫生入仕，靠着父祖的余荫才得以擢拔，才刚过四十就继承了曹盈的参知政事之位，在外人看来就是个没用的“草包”。
但其实他的文采能力都不差，奏文所述其母临终之前的种种情形，虽然没有什么华丽的词藻修饰，但平时生动的语言，却实实在在的令人感动，仿佛他所描述的场景就在眼前一样。
看着曹渊的奏折，萧昀不由得想起那个曾经对自己体贴关怀的四姐，想到当初她生下曹沐后自己却因血崩而亡，临终前的那种对家人幼子的依恋不舍……他也忍不住地有些悲怀感伤起来。
虽然圣后秦月茹已经明确表示过了，圣皇萧昀已经认可了当年的口头婚约，但毕竟要求娶公主可不是民间那种普通的两家联姻，身为臣子要娶公主，必须先向皇帝“打报告”提出正式的申请。
曹渊的奏折其实就是一份求娶公主下嫁的“求婚书”。
尽管当年萧昀被曹盈“算计”口头承诺过婚约，但这时候曹渊在求婚的奏折中却是不能提及此事，只能以“亡母的遗嘱”作为切入点。
他在奏折中回忆了母亲生前的点点滴滴，提到了母亲叮嘱他们兄弟要忠于大梁效忠皇室，为“舅舅”分忧……
如此就正好避开了曹盈与萧昀的旧怨，从母舅亲情的角度打动了萧昀。
“月娘，看来还是你看得透彻啊！若是没有四姐压着曹孟盛的野心，才让大梁有了如今的太平盛世……”
之前秦月茹给萧昀分析过曹家三代人，按照她的说法，老靖国公的才干绝不比曹盈差，只是他老人家一心忠于先帝，为人非常低调，做事不着痕迹，才使得大梁太祖和高宗两朝能够一统天下开万世之基业。
但是到了曹盈这一辈，锋芒毕露野心勃勃，确实有过足以篡逆的实力，但应该就是曹盈之妻已故的颐荣公主以骨肉亲情和夫妻感情羁绊牵制了曹盈的野心，所以才没有让曹盈在权臣之路上越走越远。
而曹盈的两个儿子曹渊和曹洪，虽然继承了其父祖的天资才干，但同样因为其母颐荣公主的教导，让他们都老实本分地低调做人，哪怕曹家受到强力打压，沦为人人讥嘲的“破落户”，他们都毫无怨言。
秦月茹还拿出了内卫府的一份密档，其内容就是程妙云鼓动曹渊请调外放，出任陇右节度使，但曹渊坚决的拒绝了，为此还不惜与程妙云闹翻……
曹渊“惧内”的名声在洛京城也算是人所共知的笑柄，他能拒绝外放调任的提议，而且是他老婆的要求，这说明了什么，自然是不言而喻的。
至于曹沐这个“怪胎”，秦月茹把他“开窍”之后的所言所行都列举了一番，最终得出的结论是他热衷于挣钱行商，对朝政同样是避之唯恐不及……
“以曹家三兄弟的行事来看，陛下又有何可担心的呢？倒是他们的能力确实可堪大用，若是因曹盈之故弃之实在是可惜啊！”
秦月茹帮曹家说好话，萧昀虽然听进去了，但却不可能不怀疑她的目的……对此秦月茹也是心知肚明的，所以她并未隐瞒自己的“真实想法”。
而真正打动萧昀的却是她对自己一双儿女将来的担忧……
“陛下对臣妾之恩宠，天下人所尽知，妒嫉含恨者不计其数……瑜儿为臣妾亲手养育成人，可立储之后，对臣妾猜忌离心之行，陛下不可能不知道！背后有多少人在作祟离间，陛下也心知肚明……万一将来陛下不能护佑我母子，臣妾自愿殉葬追随，可总要有人能保瑶儿琦儿平安吧？臣妾觉得也就只有曹沐可以求一两全之策了……”
虽然萧昀对秦月茹一直都有些猜忌，但从来两人没有如此开诚布公的把这些话给说出来。
秦月茹这回倒是趁着帮曹家说话的机会，把一直憋在心里的话给说了出来。
她当然不可能明着撺掇皇帝废长立幼，只能将自己和一双儿女放在最弱势的一边。
明确公开了她和萧瑜之间受人“离间”，以成水火不容的现状，如果萧昀不废太子，等萧瑜即位之后，她就只能选择殉葬这一条路……但她死了之后，想要保护萧瑶和萧琦姐弟的安全，就只能依靠曹沐的无双智谋。
当然，她也没说到时候曹沐会怎么做，只说他能够找到两全之策，在不谋反篡位的前提下，保护萧瑶和萧琦的安全。
其实，对于秦月茹所说的情况，萧昀心里当然一清二楚。
对太子萧瑜这个储君，他是不太满意的，要不是当初就这么一个独子，他也不可能将其立为太子。
尤其是萧琦出生后，他对这个小儿子是越来越喜欢，越来越觉得萧琦才是真的像他一样圣明天子……废长立幼的心思他早就有了，只是目前萧琦还太小，贸然行废立之事，他也有些担心引起不必要的动荡。
而且萧瑜毕竟是他的亲生儿子，哪怕再不喜欢，也不可能做出虎毒食子的事来，即便是将来废了他的太子之位，总还是要给一个妥善安稳的处置。
更何况萧昀目前还不老，身体也还康健，至少他自我感觉再活几十年都没什么问题，考虑后事还太早。
不过，既然秦月茹有这方面的担心，而她所说的也在情在理……他也非常欣赏曹沐的才华能力，有这样一个人做自己的女婿，仔细想想也是挺不错的。
所以，萧昀最终同意了秦月茹的意见，对岑长倩和国子监诸生之间的矛盾冲突做出了和稀泥的处置！
而今天又收到了曹渊替曹沐求婚的奏折，萧昀看着笑意盈盈的秦月茹，又看了看低头不语的萧瑶，也猜到了此事必然是妻子授意的，女儿也芳心暗许……好好的一颗白菜，最终还是要被“猪”拱了！
“唉！瑶儿如今也十五了……女大不中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