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驱赶着一群羔羊来攻城
比如，只要是进士和举人的功名在身，面对皇帝，只要自己愿意，便可以不用行跪礼。
至于进士的俸禄和钱粮方面的待遇就更不用说了，只要是这一家人出了一个有功名的文人，这一家族的人都不用上税了。
甚至连‘好男儿’这个本来属于战功将士的头衔也因为宋神宗时期，宰相韩琦当年一句‘东华门外唱名才是好男儿’，莫名其妙的也成了进士诸多光环的一个，甚至宋国朝廷和君臣对此话深信不疑、当成了理所当然的事情。
冷哼一声，赵谌眸中寒光闪烁，却没有急着让勋贵和官员们直起腰，而是长长叹了口气，道：“自父皇亲自出城与金狗议和，被金狗所困，如今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
“而将士们与金人也奋战厮杀了一个多月，足足有三万多将士战死，他们是为了什么？”
在诸官中间的军器监少监刘广平这些天因为打造抛石机立下大功，被太子多次褒奖，甚至太子还给其加封了县子的爵位，如今也算是太子的心腹了。而且这位很会揣摩上位者的心思，此时却已经隐隐明白太子殿下要做的事情，适时说道：“回禀殿下，将士们奋战厮杀是为了保家卫国，也是为了保护我等身家性命。”
赵谌微微颔首，对刘广平恰到好处的捧哏表示满意。
“城外有金兵二十多万，我们只有敌人不到一半的兵力，且金兵战力比我军要强，若不是本宫这些天用尽手段让将士们保持士气，这汴京城恐怕已经被金兵所破，尔等也成了金人之奴。”
“但是，眼下军心士气没办法维持了，你们说，本宫要不要找把刀直接抹脖子自杀，以免金狗破城之后，本宫受辱。”
刚才被刘广平抢了先，白长苏赶紧抬起头，抢在前面大声道：“殿下是我大宋储君，是我们的主心骨，怎能出如此言语！”
刘广平不甘示弱，紧跟着大声说道：“是啊，殿下是我们主心骨，一定要保重啊！”
其他人也反应过来，跟着喊了起来。
“殿下，我等誓死保卫殿下，保卫京城。”
“请殿下收回刚才的话，否则老臣就跳到这大火之中。”
“殿下……”
“够了！”
赵谌一声暴喝，打断了现场各个老狐狸的各种演技精湛的表演。
“本宫一直通过重赏之策，激励将士拼命，维护大军士气，这等事情想必已经传遍全城。而国库告罄尔等难道不知。”
“但一个月以来，只有白长苏和刘广平从家里面各自献出万两银子，用于犒赏将士。”
“本宫就想问问，你们这些勋贵和官员是不忠君爱国呢！还是不怕京城被金军攻破，亦或着和金狗暗中勾结，不怕金人破城之后自已和家人的身家性命有失。”
“或者说……你们一直在等着本宫来求你们？”
“在等着本宫与你们讨价还价？”
“我大宋一直讲君王与士大夫共治天下，你们也一直将此事挂在嘴边，你们的俸禄远高于天下各业者，地位你们是最尊贵的，余者在你们眼中都是烂泥贱者，甚至你们家族海量田地和所有家族生意从不给朝廷上税。”
“可以说你们享受了大宋和亿万百姓的供奉，可是眼下我大宋亡国在即，尔等却没有丝毫为国尽力，反哺朝廷和万民的想法。”
“本宫，就想问一句，你们还是人吗？”
赵谌最后一句话声色俱厉，众勋贵和文官们不管心中如何想，甚至心中如何骂太子，但此时神色无不愧疚万分，有十几名勋贵和官员当即上前，就要表态。
但赵谌不等这些人表态，立刻说道：“时间紧迫，表态的废话就不说了，本宫只认尔等实际行动。”
“本宫根据尔等品级，让皇城司给每个人定了一个最低标准上交朝廷的金银和粮食，现在就发给诸位，明日太阳升起之前，诸位将金银钱粮送到你们脚下皇城前广场，白长苏负责带人验收。”
……
……
第二天蒙蒙亮，赵谌不等白长苏上报勋贵和官员们送钱送粮的结果，便不得不匆匆来到北城门的城头。
不是因为金兵早早发起了攻击，而是因为今天金兵驱赶着一群“羔羊”来攻城。
赵谌看着这群“羔羊”，脸色变得异常难看，愤怒得浑身颤抖。
女真骑兵今天竟然驱赶着一大群大宋的平民百姓，往汴京城这里聚集过来。
赵谌站在城头望去，大冬天的那足有近万名的百姓衣衫褴褛，甚至光着屁股、赤着脚，一个个步伐踉跄，但却不敢停步。
因为，他们身后女真骑兵不断挥舞着鞭子，速度稍慢便会一鞭子抽来，有跌倒在地半天起不来的，甚至直接一刀砍死。
他们中间有神色麻木绝望的老者，有凄厉哭喊的孩子，也有无声哭泣且抱着襁褓的妇人，还有浑身是血、敢怒不敢反抗的青壮。
赵谌看到，有百姓想要逃走，但被女真人立刻射杀或者纵马冲过去砍了脑袋。
赵谌敢发誓，女真人放牧的时候都不会对他们的牛羊下此狠手。
显然在女真人眼里，大宋百姓是真的不如一个畜牲。
随着不断接近汴京城，悲惨的哭泣声汇聚成绝望的声浪，不断传到汴京城墙上来。
城墙上的宋军将士愤怒无比的看着这一切，但他们也只能看着……
金军后方一座望台之上，这些天脸色越来越难看的完颜宗望，看着宋国百姓与汴京城之间的距离不到三百步，神色淡然下令：“进攻吧！”
旁边数名传令兵连忙吹响了号角。
驱赶宋国百姓的女真骑兵立刻大声恐吓：“往前跑！不然就死！”
为了让恐吓更有效果，数名走得慢的百姓直接被砍了手臂，发出凄厉惨叫声，吓得前面的百姓不得不往前跑去。
“还请殿下回城内给将士们筹措犒赏银钱，守城之事便交给老夫全权处理吧！”张叔夜对太子躬身劝道。
“殿下，您要立刻离开城头，否则对殿下清誉不利。”郑立果看着城外百姓在女真士兵的驱赶之下已经不足两百步，一脸的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