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梁建鹏的新发现
梁建鹏发现妈妈最近剪了短发。头发的长度正好到下巴的位置，斜长的刘海将半边脸遮盖的只剩巴掌大小。另外，无论何时，妈妈的鼻梁上都架了一幅宽大的墨镜。
“妈妈，你为什么在家里还戴墨镜呢？”梁建鹏坐在餐桌边，喝着牛奶，不解的问梁妈。
“啊，最近的太阳光太强了，妈妈的眼睛出了点问题，不能见光。”梁妈含糊的解释着，顺手将刚煎好的鸡蛋倒入儿子面前的瓷碗中。
“可是你昨天晚上在家里也戴着的呀！”梁建鹏对于妈妈的这套说辞并不买账。
“是妈妈刚刚说错了，我这眼睛啊，生病了，不能见一点点光，不然它们就会好的慢。”梁妈解释道。
“那妈妈的眼睛什么时候能好呀？”
“鹏鹏下个礼拜是不是要期末考试了？等你成绩出来了，妈妈的眼睛就好啦！快吃吧儿子，吃完早点去上学。”
梁建鹏点了点头，却一个不小心把筷子弄掉了地上。
梁妈条件反射般的弯腰去捡，动作却是僵硬的很，极不自然。
“妈妈，你的膀子怎么了？”梁建鹏说着话，下意识的握住了梁妈的手臂，不想，梁妈吃痛的叫了出来，“哎哟！”
“妈妈，妈妈你怎么啦？”梁建鹏觉察出母亲的异样，赶忙蹲下想要搀扶妈妈，却不小心从墨镜的缝隙间窥探到了梁妈眼角青红的印记。
梁建鹏快手将妈妈的墨镜掀开，大吃一惊，原来梁妈从额头到眼角，大大小小的藏着好几片淤青，眼白上也泛着血点。
面对妈妈的惨状，梁建鹏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梁妈心疼的搂住儿子，也落下泪来。
“是不是爸爸打你了？”梁建鹏哭的伤心，鼻涕眼泪的糊了一脸。
“不是，不是，是妈妈自己不小心撞的。”梁妈一面给儿子找卫生纸擤鼻涕，一面解释道。
“你骗人！我听见你们在房间里吵架了，然后爸爸就骂你臭婊子。”梁建鹏童言无忌，他只是个四年级的小学生，根本还不明白“臭婊子”是什么意思。
梁妈赶紧上前捂住梁建鹏的嘴，道：“鹏鹏，不许乱说，这个词特别不好，以后不许你再说了，听见没有？”
“妈妈，我不要爸爸打你！”梁建鹏的眼泪鼻涕刚被擦干净，就又涌了出来。
梁妈无奈，“不会的，爸爸没有打妈妈，你不要管大人的事了，只管好好学习。只要我们家鹏鹏成绩好，妈妈就没事。”梁妈抹着自己脸颊上的眼泪，重新戴好了墨镜。
“吃好了吗？吃好咱们就上学去。一会儿到了学校千万不能跟老师同学说家里的事，明白吗？”梁妈叮嘱道。
梁建鹏揣着心事上学去了，本以为这一天只是家庭暴力的结束，不想却只是开始。
不知何时，梁爸沾染上了酗酒的毛病，每次一喝多回家就得闹，好几次，梁建鹏从睡梦中被房间外打闹的声音吵醒。
这一天晚上，梁建鹏梦见了小时候去梁爸单位玩，爸爸教他如何分拣信件，这个是山东的，这个是河北的…学了一会儿，爸爸便让他自己来试着分拣，可信件上都是手写的字体，很多字甚是潦草，梁建鹏不大认得，于是分拣的效率很是低，在连续分错了两次后，梁爸抬手便给了梁建鹏一个耳刮子，“啪”的一声，梁建鹏惊醒。
原来又是梁爸梁妈吵架的声音。梁建鹏小心翼翼的打开房门，赤着脚从房间走向客厅，只听见爸妈房间里传出“哐当”一声响，像是什么东西撞击到家具的声音。梁建鹏赶紧跑了过去，用力推开了房门。
眼前的一幕，梁建鹏至今忘不掉。
梁妈瘫坐在地上，她的头发被抓的竖起，地上还掉落了一把，鼻子里流着血，嘴唇也烂了个口子，几滴血在缓慢的往下流淌。梁爸则喘着粗气，上身赤膊，叉着腰，左手的手臂上留有几道鲜红的手指甲抓出的印子。
两口子对于梁建鹏的突然闯入，都感到震惊不已。梁妈从地上爬过去想要关上门，梁爸却出言喝止道：“关什么关，他迟早要看到的。”
“你个畜生！折磨我还不够吗，还要折磨儿子！”梁妈声嘶力竭的吼道。
“他是我的儿子，是我梁晨的种！今天我就老子打，儿子看，怎么了！”说罢，梁爸拿起衬衣狠狠的向梁妈身上抽去。
“不要！爸爸不要打妈妈！”梁建鹏扑过去想要护住妈妈，甩出去的衬衣袖口从他稚嫩的手臂上划过，生疼。
“鹏鹏，鹏鹏你有没有事？”梁妈反身护住儿子，指着梁爸大喊道：“梁晨！你还是不是人！你当着儿子面打老婆，你不得好死！”
梁爸长吁一口气，坐在床边，对儿子道：“鹏鹏，不关你的事，回房间睡觉去。”
“我不走，我不走！我不要爸爸打妈妈，我不要爸爸打妈妈！”梁建鹏此刻极尽崩溃，搂着妈妈不肯撒手。
“你妈这个烂货，我跟她过不下去！天天家里喷的消毒水味，他妈的嫌弃谁呢，老子又不是来住的宾馆！”梁爸拉开窗帘，想要透口气，突然望见对面楼栋有人头在躲闪，分明是在看热闹的。
“去你妈比的，没看过两口子吵架啊！”梁爸打开窗户对着窗外大声骂道。
“走，鹏鹏，妈妈带你回房间睡觉，乖。”梁妈连拖带拽的将儿子送回房间，梁建鹏哭声不止，双手却一直紧紧拽着梁妈的衣服，母子俩抱着哭作一团。
从这一晚起，梁建鹏落下了病根，晚上睡觉不能关灯，只要一关灯，他立即就会联想到那一晚推开父母房门后见到的场景，随即浑身瑟瑟发抖。
自从被儿子撞破了家暴的事，梁爸也不再遮掩避讳，打牌、抽烟、酗酒成了家常便饭，很多时候，梁建鹏是第二天早上才看到喝的酩酊大醉的爸爸回家。
不过这样也好，对于梁建鹏来说，这样的爸爸最好不要回来。
梁妈的医院最近忙碌起来，为了照顾儿子方便，梁妈便将自己的妈妈接了过来，与梁建鹏安置在一个房间，梁建鹏的小床便分了一半给外婆。
家里自从多了一个人之后，反倒是清净了不少，很长时间没有再听过吵闹声，却也很长时间再也没有过一家人坐在一起边吃饭边聊天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