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死亡的边缘
巍峨的群山还沐浴在清京的薄雾中，天色微明，正是凌晨五点，叶片上挂满了晶莹的露珠，风一吹，“啪、啪、啪”地，像是下了一场骤雨。
雷小龙静候在飞来石的神龛前，这里供着着八部雷神，有位游客，用无人机航拍，意外发现，整个峰岩就是一尊侧卧的佛祖，头方正正，眼鼻子嘴巴棱角分明，侧卧的肩膀丰隆。飞来石也不是乌龟石，而是大鹏展翅的造型，高翘在空中的，不是乌龟脑壳，而是大鹏头，伸长的是大鹏的脖颈。香钵恰好是凤冠。
传说，大鹏是佛祖的座驾。于是，这山便起了个很有禅意的名字：灵山。
葛药师的高徒冯飞，他奉师名早就恭候在此。见了雷小龙直呼：“师兄，小弟冯飞听候您的差遣。”
雷小龙嘱咐了他几句：“老弟，你不要为游客所影响，你的注意力集中在你的脚下。一脚踏空，你每一步踏在生死之间，切记不要受外界的干扰。”
“师兄，看我的。”冯飞便走给雷小龙看看，显然，他是苦练道家功法，走起来身轻如燕，动作敏捷如金丝猴。
雷小龙交待清楚，准备转身离开。
“雷总，请留步。”
一个干练的中年人叫住了他，在晨光中，只看到深陷的双眼闪着荧光。
雷小龙大惊：“你是陈龙大哥？”
“嘘。我们都是一个家属，都是龙属人员。雷总，在下有个不情之请，务必请你亲手帮我烧第一炷香。”
“我——我已经交班了。”
“是啊，我们是有缘分，就在你交班之际。你看，你烧了今天的第一炷香，是不是意义非凡？”
雷小龙自然不便拒绝他的好意，像这种超级明星，出手十分豪爽，人家就是冲雷小龙的传说来的，自然不满足一个替班烧香，那样，他会觉得损失掉了许多福份。
“雷小龙，你交班了，你还逞什么英雄？”张晓灵不知什么时候骑着她的电动车过来了，她极力阻止，她怕最后一次冒险，会成为最后的昙花一现。
雷小龙要干什么，岂是她所能阻止的。他头也不回地擎着高香，衣袖里鼓满风，听得到飒飒的衣襟牵风声。
张晓灵知道此时，她不能分他的心，只能暗暗祝祷，雷小龙平安无事。
雷小龙双手擎着高香，直走到最前沿的香炉，他下蹲，清除昨天的香梗，熟练地把第一炷高香插稳。他转身之际，一只苍鹰突然俯冲下来，雷小龙心一慌，便失去平衡，身形一晃，一脚踏空，另一只脚无法稳住身形，眼看要坠入百丈深渊，观看的游客一片惨叫。
等大家睁开眼，雷小龙抱着尖嘴石，他翻身坐了回来，朝大家挤弄着眼睛。惊魂稍定的游客，啪啪拍起了巴掌。
陈龙连连说道：“传说不假，传说不假。没有神灵庇佑，哪能逢凶化吉？”
雷小龙也搞不懂，他是凭本能，还是有一种超自然的力量庇佑他，反正，他和鹰合作，共同完成了一次惊险表演。
雷小龙要去医院拍片，陈龙想说什么，听说人家预约了专家看病，只得作罢，不便耽搁人家看病。
雷小龙本不想带张晓灵过去，但把身边至亲的人过了一遍筛，也只有张晓灵过去合适。你叫爹娘过去，爹娘受不得了失去儿子的惊天打击？叫族长雷光明爷爷去，他老人家上了年纪；叫村主任雷建军过去，雷建军一向踩他，眼红他二房这边得势。
张晓灵刚拿了驾照，她手痒，专心致志地操纵着。
雷小龙煞有介事地说：“小师姐，以后这车归你了。”
“谁稀罕？我给你当司机还差不多？量你也买不起新车。”
雷小龙感觉有些虚弱，不知是刚才吓的，还是上苍已经向他预警。他留在这个世上的时日不多了。
葛药师的医术还是靠得住的，估计每天服下的慢性毒药，现在已经渗透进骨髓，世上再无药可解。他说过，这种死法是毫无知觉，不会有痛苦，相当于国外的安乐死。雷小龙看到过一段视频，一位台湾著名主持人，晚年受多种慢性疾病困拢，觉得生不如死，想结束痛苦的苟延残喘。最后去了瑞士，在妻儿的目送下，喝下了苦仁味的药水，一分钟后便倚在妻子肩膀上深深地睡着了……
雷小龙想到这里，是不是要给妻子胡椒青打一个电话，告诉她，她已经到了弥留之际，要不要嘱咐她几句？如果他不在了，趁着还年轻，还有资本，找一个合适的郎君，往后余生靠他照顾了。
“雷小龙，你哭了？”张晓灵百忙之中扫了雷小龙眼，发现这个玩世不恭的男人竟然泪光闪闪。
“小师姐——”
“叫晓灵好不好？拜托。讨厌！”
“晓灵，你是不是预感我今天要出事？你才突然赶过来的？”
张晓灵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极力安慰他：“我哪有那么神？好多东西，你又不跟我说实话。是蠓狗告诉我的，说你终于要交班了。今天是最后一班。他说，一般来说，交班之际，最好不要再冒险了。他还说，有一个开机床的老师傅，他车了一辈子零件，最后该向徒儿交班了，徒儿要切一个轴瓦，技术难度有点大。老师傅看徒儿切得有点费力，他想做最后一次示范，结果，切最后一刀的时候，他的手指毫无知觉地送进了切口，酿成了事故。一辈子操刀没有出岔子，最怕最后还逞英雄。”
“他的话，你也信？”
“你最后惊魂一刻，现在还让我心有余悸呢。”
雷小龙诡秘一笑：“生有什么好留恋？人世间，充满欺诈，充满罪恶，死是一种最好的解脱。这样想想，死有什么可怕的？古人云：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
张晓灵以为债务危机，让雷小龙有厌世感。她便柔声说道：“小龙，你不要颓废好不好？你没发现，你现在离摆脱债务危机的时间不远了？相信吧，冬天到了，春天还会远吗？”
雷小龙趁机说：“我相信你。我写份遗嘱给你，我死了，你继任雷岭景区总经理，行不行？”
“呸，呸。谁稀罕？神经病。”
张晓灵不愿再谈什么生死了，她有点忌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