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江海寄余生
总共是十一个小罐子,其中有两条是滑溜溜黏糊糊的巴掌长小拇指粗的长虫,一到嘴边就呲溜一下钻了进去 ,然后就像有个小石子在肚子里面乱蹦,疼得他在地上哇哇大叫,几近昏迷。
“来,张嘴,”风铃捏着云小年的嘴巴,直接将剩下的几只蛊虫塞了进去,随手将那些小罐子扔在地上,单手将云小年拖至院外,找了棵树靠着就不再理会。
等云小年醒来时,已是伸手不见五指,回头是那栋竹楼,前面则是黑黢黢的一片。他摸索着往前走,终于在走出那片密林后,稀稀落落的月光隐约的显出了一条路来,是回到山上那几个小木屋的路,刚开始感觉好好的,不过越走脑袋就越昏沉,眼看着就到了那崖下他却不想再走了,脱下衣服披在身上当做被子就躺了下去,平日感觉草很柔软躺下之后有感觉有点刺挠。
清晨醒来时,云小年浑身都是湿漉漉的。接着就是一股难闻的臭味,像是刚从粪坑里捞出来的一样,整个人一起身便有如碳般的黑灰往下掉,这些也正是那股恶臭的来源。
云小年面露喜色一扫之前的阴霾,喃喃道:“总算是成功了,不枉我吃了那些苦头。”
早在云小年从风铃这抢走地息蛊递到两位叔叔面前的时候,他的两位叔叔李山和墨枫就和他讲清楚了利弊,不仅如此两人把所有利弊都列在一张纸上,让云小年背下来,背下来之后再连着背了三天,然后再问云小年自己要怎么选择。不过他终究还是选了一条捷径同时风险也更大的一条路,天命丹乃生死人肉白骨的逆天丹药谁不想自己多一条命呢,况且还有风铃背后的势力虎视眈眈,就等着这颗宝丹在云小年体内成熟,否则别人为什么要故意把这枚丹药落到云小年的手中,真当别人都爱做大善人,一切看似命运的馈赠,其实暗中早已标记好了价格。
但是云小年不管这些,凡是宝贝那都不能放过,皆是物尽其用人尽其才,再者说没有风险哪来的机遇,畏手畏脚的肯定不是成大事的人,少年人总免不了胸中豪气万丈,天下尽在眼底。
他大踏步走到河边,把整个人都浸在河水里,让身上的污秽顺着河水流走。过了一会儿后他站起身用力一抖大片的水花激射向四周,心道衣服要么是干的穿在身上要么是湿的在身上,向刚刚北路水浸湿时那种不干不湿的最让他难受,跟他喝茶一样要么喝热的要么喝冷的,如果是温热的那就变了味了,不如不喝。
云小年闻了闻身上的味道后放心下来,臭味已经被河水冲刷走了。于是三两下便爬上崖壁,将身上衣物脱下随意找了个枝丫晾上就躲进了自己的木屋里,两位叔叔走后柴米油盐没了万卷藏书也没了,留下的就只有云小年平日里睡的被子和墨叔留下的一把刀,刀鞘通体为黑色跟锅底是的,刀身也是黑色的不过是黑里透亮其上还有刻画的凹槽暗红纹路从刀把处蔓延到刀尖,是一把直角长刀。
浑身光溜溜的云小年一觉睡到了大中午,让一阵尿意给憋醒了。
才过了一两个时辰外边晾的衣服指定是没干,然而这里又找不出第二套衣物了,他只得把床单裹在身上,踏出房门眼观天地自然他才深刻体会到那只地息蛊给自己带来的好处,不经的看向心脏处。头脑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明,像是站在看大雨冲刷后的世界一样。最为直观的还是眼睛,就算不用心去看他也能看到以前无法察觉的微小细节,一只青色的小虫子正在一点一点的啃食着树叶,树叶也在轻微地晃动,能看到鱼儿在水中游动的轨迹,甚至还能感受到冥冥之中所谓炁的流动变化,这一切的变化令他止不住的放声大笑,仰天大笑出门去,一泡尿他一个坑,好湿,好湿。
他赤脚走到屋旁的大树下,抚掌在那分明的沟壑纹理上,然后撩起床单开始灌溉大树,边道:“你这些年可是帮我挡了不少蚊子,等小爷我出去发达了肯定忘不了你,那天我停下来了肯定把你弄过去镇宅。”
他扶着枪尖抖了两三下,低头看去正有几只蚂蚁受了这无妄之灾,被这突如其来的大水淹没在其中苦苦挣扎。
回过神来,云小年望向群山峻岭,总是心里空落落的,有些无所适从的感觉,或许是时候该离开这个地方了,但他还是得先酝酿一下住了九年了哪能说走就走,况且前路不知几何还要做好回不来的准备。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的云小年安静地盘坐在崖边,闭上眼睛仿佛感受到了外界丝丝缕缕东西正透过皮肤往自己的体内渗透,渐渐地都汇聚在心脏那个地方,于是他聚精会神的去感受,他看到了是那条虫子在吐纳汇聚的灵气被他吞入口中,然后从末端滴出来一小滴,仿佛听到了水滴滴落的听声,这滴水清灵的回响令云小年感到痴迷遂一发不可收拾的加快汇聚灵气的速度。
从正午到傍晚他一直都在那里一动不动,与之前不同的是他周身的灵气变得无比紊乱,像是一条湍急的河流被拦腰截断,截住的水流只好不断地冲刷拦截之物,更多的则溢出河岸四处冲撞,此时云小年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作死作大发了此时他就是个一点即燃的火药桶,若是无法找到宣泄口那他就要被自己的贪欲给扼杀在此了,小孩子都是贪的,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生怕被别人夺了一丝一毫。
“吼……”不是某一方而是四面八方袭来的兽吼声,云小年直接心神震荡脑海出现了短暂的空白,然后那些不受控制的灵气找到了突破口如潮水般退去。
山林中有一人玄色衣袍正坐在一棵十来丈高大树的枝丫上,刚刚的兽吼声音便是此人发出解了云小年的险境。他拿着一块玉简正在撰写着:食时初一刻醒地息蛊完美融合,在溪水中清洗污秽两刻钟,回屋复睡两个时辰至正午三刻醒,披床单出门对着屋旁大树小解,然后盘坐在崖边跨过雾境直入滴水境,晡时正周身灵气紊乱,云六使用虎啸山林使灵气溃泄,目前一切正常。
玉简的另一端是一间很大的书房,一张暗金色桌子正对着窗户,此时有一块玉简悬浮于空中,桌子的左边是整整一面墙的玉简。
崖边,离云小年吃下那十一条蛊虫已经过去了一天一夜后终于再次感受到了饥饿感,肚子发出了咕咕叫声。于是他去河里抓了三条鱼都是四五斤大小的,一条只取鲜嫩的部位切片生吃,另外两条则用洗净的树枝穿起来架在火上烤,夜里的篝火忽明忽暗的映照在云小年脸上说不出是什么表情没有苦大仇深也没有恬淡自然或许是介于两者之间吧。
云小年总是觉得有人在自己背后,所以他时不时地会往后瞥几眼不过一直都没有人出现,这是他严格意义上来说的第一次完整的一个人过夜。鱼烤好了,他拿着这些吃的退到了自己屋子的窗下背靠着东西才感到一丝安心,虽然背靠着的只是一层不厚的木板,心想若是自己用全力的话也能一刀给自己来个透心凉,所以他选的是床边木板后面是床,窗子也被他放了下去,也就是说如果有人欲行不轨不可能悄无声息杀死自己。
这个位置在篝火笼罩的范围内,进屋就不行了照不进去。他把刀横在自己的双腿上开始吃饭,不得不说火候掌控得很好,如果那些锅碗瓢盆和调料没有被带走的话就好了,他还可以熬个汤,他们想让我快点离开这个地方么?手中的鱼刺被云小年当做飞针一枚枚的弹向对面崖壁,然后是雪白的骨架。、
用之前备好的清水将手清洗干净,又将床单规整的铺在床上,然后才想起什么似的握着刀在这个不大的房间里检查起来,首先是床底他拿着一根有明亮火星子的粗树枝探向里面,然后是两个柜子,以前是装满了书的不过现在是空无一物,四周房顶,确定安全后他掀开了一条门缝把树枝扔进清水桶里,冒出一阵白烟。
一切都准备好了刀在自己怀里,火灭了、脚洗了、脸也洗了、物资都检查了他躺在床上默默的冥想自己是否有什么疏漏,想着想着他就睡着了,睡着了好睡着了就不用疑神疑鬼担惊受怕了。
他把头缩进被子里,仅在侧面掀开一条小缝以供呼吸。
独自熬过黑夜的人,总是更能体会到天亮的美好。
今天他准备启程了,离开这个地方。吃完早饭后,他又去河里抓了十几条鱼用树藤穿起来斜挎在腰上当做干粮,被子也用树藤捆起来背在背上,提上刀就走。
此时对面林中的云六看到这一幕,从在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他也不禁感到热泪盈眶,终于可以换人了,九年了你知道我这九年是怎么过的吗,随即掏出一块金色令牌注入灵气顿时一个人像虚影便显现出来,云六单膝跪在地上:“家主,已经启程了。”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