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不屈之人

许多传自上古时期的文化精粹，发展传承至今，在当时存在的许多充沛的基础条件，现在却不再具备了。根据当时的这些具体条件制定的法则也必然需要随之而修改。只有真正理解了古人的思维方法，并结合当时的具体基础条件的实际情况，才可能领悟古代先贤如此讲述的道理。只有懂得如何去感悟天道，知其然而又能知其所以然。才是感悟理解这些符合天道的法则的最好方法。而通过深入地感悟理解古人制定的法则，才可以在不同的条件基础上对其进行必要的修改调整。使之能够符合当代的客观现实。如果能够做到这一点，即使不能创新，也依旧可以成为大师。

所谓悟性，实际上也是一种对事物的深刻理解。而这样的深刻理解却是要有韧性的支持。一些看似木讷之人却并不一定就是真正的愚笨之人。他们很可能只是一种处于“拙”的状态。“拙劣”、“笨拙”地用一词并不妥当。聪慧也不一定就是褒义词。“拙”字为什么一定要和“劣”字硬性捆绑？古人感悟天地万物运行规律，创造出丰富多彩的文化传承，又经过一代又一代流传至今。所依据的并非是那些华丽的辞藻，而是通过古人长期观察，感悟天道后才被总结出来的道理古人的“道理”一词，就可以被理解为天道之理，讲道理就是一种对天道的理解和认知。古代有许多大师通常都会远离尘嚣隐居山野。正是为了能够让自己更加贴近大自然，在这样贴近大自然的环境中，让自己可以更好的去聆听大自然的呼吸。近水者静，居山林者幽。说的正是大自然通过各种对人类的反哺和感化。而大自然对人们的反哺和感化，也是需要人们花费大量时间去观察、去感悟，去理解大自然天地万物运行之规律，去感受这一种天地间日月变幻自然运转的韵律。从中找到真正适合自己的那一条大道。所谓“道法自然，终归天道”说的就是这样的道理。

一场音乐盛典过后，《望海楼大澡堂》又恢复了往常一样的喧闹和幽静。喧闹的是平民大浴汤池处的人声鼎沸，幽静的是那些王公、贵族、官老爷家中的贵妇人正在享受的独立小院中，被那些专业技师精心周到的按摩护理。免费的午餐过后，再经过一段时间的小酣歇息。这些整天无所事事贵妇人们就会去几座被精心布置过的温泉汤中浸泡一会。然后再出来让几位专业的技师为自己轻柔仔细地按摩，这一切精心呵护的享受，也是被包含在那一张由家中老爷带回来的，用白银压制的银质浴票之中的。《望海楼大澡堂》专门定制了一千张这样的银质浴票，专门供那些在此流连忘返，又不愿意受到家中悍妻打扰的官员和王族贵族老爷们购买使用的。这些精致的银质浴票的价值不菲，到了《望海楼大澡堂》只要取出这一张银质浴票，依旧会彰显出来着身份不凡。一切的服务，全都是免费的。（都是被预先付过钱的那一种免费）。这些似乎有些大大咧咧的老爷们，经常都会推说自己的公务很忙，没有时间去享受这些“单位”发放的福利。只好勉为其难请家中的夫人代劳辛苦一下了。

被这样一种银质浴票所拥有的全套福利堵住了嘴。还有三五好友的“牌搭子”的召唤。这些在家中始终充当醋坛子的悍妇们，哪里还顾得上对自己家中那一只总会去偷腥老猫的追杀？马马虎虎的大家彼此彼此也就算了，无论如何，自己也算是享受到《望海楼大澡堂》顶级的高端服务了不是？当这些王族、贵族、官老爷的夫人太太们终于完成了一天中最重要的，身体按摩和皮肤护理以后。进入了香气扑鼻的竹牌室中，又开始成双捉对地展开厮杀的时候，她们根本就想不到，自家的老爷们，同样也在这一座《观海楼大澡堂》中的男宾的贵宾专享区中倚红偎翠地享受着“齐人之福”。

当然在这里的所谓“齐人之福”也只是逢场作戏，用临时抽调过来救场的歌姬来顶替的。而且这些乖巧可爱的“齐人”们，都是看在白花花的雪花银的份上，才允许这些痴肥如猪的王公贵族府上的官老爷在自己娇嫩柔弱的肌肤上上下其手。别看这些在贵宾区中的几对相依相偎的仿佛郎情妾意情浓似蜜。可是只要一走出这一座《望海楼大澡堂》贵宾区的大门，这些莺莺燕燕的歌姬们立刻就会变得不再认识在座的诸位。若是走在街头遇见了某一位相熟的“齐人”，想要上前打个招呼问一声“安好”，立刻就会被当做色狼一般遭到百般的羞辱。“人家都是一些尚未婚配的冰清玉洁的好姑娘好不好，你是用哪只狗眼看见人家去那种龌龊场所，干那些龌龊勾当啦？实在是找死，该打！”

同样也是属于《观海楼大澡堂》的男宾贵宾服务区，却并不在《望海楼大澡堂》所在的街区。这一座男宾专享的贵宾服务区是被设立在另一条街道上的一所别院之中。几条粗大的管道，将这一座贵宾区的供水与《望海楼大澡堂》的本部相连接，因为这是共用一套自流供水体系，将洛河水加热变成温泉水的锅炉还是同一座，要将分数两个不同区域的沐浴区域连接在一起的，也只能是这几根被深埋在地下的粗大水管了。其实，这几根粗大的水管，也并非全都被用来提供温泉水。实际上有两根水管始终都是空着的，这两根粗大的空水管，一直穿过城南洛河的底部。直接通向洛河南岸的一座庄园，这一座庄园也是被南宫苍野在多年前悄悄地购买下来的。这是一条预留的逃生通道，也是南宫苍野为《望海楼大澡堂》所有宾客，在出现突发紧急情况时留下的逃生通道。

这一座被设立在其他街区的别院门前并无招牌，前厅外的大门门头上只是挂了一块横匾，匾上用古隶书写下“锦园”两个大字。不明就里人们，路过此地之时，常常会以为这就是司马家族中哪一位王爷的别府。《锦园》的大门外有一片宽阔的广场。广场沿着大门外的一边一字排开埋下了整整三十六根石桩。每一根石桩上都凿有圆孔，可以用来拴马。这三十六根拴马桩也被称为下马石。大门外两侧沿着围墙处搭建了两排厢房。正对着广场方向装有可以方便拆卸的排门。两排厢房也被叫做卸甲堂，是用来让那些来此沐浴的武将们卸下随时穿戴的盔甲所用的。这一处门前备有下马石和卸甲堂的《锦园》。又仿佛是一处和军队有关的场所。如果不是熟客，谁也不会想到这样一处庄严肃穆的场所，竟然会是《望海楼大澡堂》的别院。在这里面竟然会有着许许多多的妙不可言的勾当。

《望海楼大澡堂》的营销工作做得很到位。各个官府衙门，王公贵族的府上都会收到《望海楼大澡堂》促销优惠活动的海报。这一种海报并不是现代意义上的一整张纸。可以随时张贴在墙壁上的品种。这是一种完全由手工抄录的各项优惠的清单。从营销的角度来看，这一种人工抄录清单的功效，倒是和现代意义上的海报差不多，反正都是请人前去洗澡。顺便享受一些周到细致的另类服务，只要肯花钱，在《望海楼大澡堂》中就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的。

《望海楼大澡堂》的海报甚至都送进了军营之中。而这些下马石和卸甲堂就是为了那些丘八们准备的。当然，这些丘八最起码也必须是具有一定地位的兵头将尾才行。普通的士兵根本花不起这里所需的花销银两。可是那些军营中的军官到此，却是不需要花钱的。他们只需要拿出一张制作精美的铜质浴票即可，这一种铜质浴票是专门供给军队使用的，京师驻军各大军营中的后勤官，会统一从每个月固定支给的休沐费中开销。每一位什长以上的军官一个月可以有四张铜质浴票可用，不喜欢沐浴的军官也可以直接将每个月四张的铜质浴票卖给他人，只要打点折扣，这样的销售行为也是被鼓励的。因为这些铜质浴票也是预先付过钱的，而负责采购的后勤官，也可以通过销售提成，拿到一笔不菲的分红。

在第一次八王之乱时期，《望海楼大澡堂》门前曾经发生过一件非常离奇的事情：争斗双方的军队，正在浴血奋战。突然接到了战争的胜负已分，大家都可以收兵回营的命令。于是双方的军官们就让手下带队回营，自己却来到《望海楼大澡堂》的别院《锦园》。在下马石上系上战马的缰绳，双方的军官又在左右分开的卸甲堂中分别卸下了自己的盔甲，然后施施然的携手共进的手挽着手进入了这一座春暖花开的温泉之所。没有哪一种友情能比得上这一种赤诚相对的泡澡堂子了，刚才的持刀相向，仿佛只是一片雨后云烟，如今欢聚一汤的双方将领，就用《望海楼大澡堂》中的温泉水来洗去激烈搏杀留下的血痕，用清澈的温泉水，来洗去战场上留下的疲惫。没有什么冤仇是一顿海鲜大餐解决不了的，如果不行，那就再来一顿好了。反正都是不要钱的，再来多少顿，也不会伤到自己的元气和财气。

南宫苍野虽然是《望海楼大澡堂》的掌柜，实际上这一座在西晋京师洛阳城中薄有微名的《望海楼大澡堂》的实际经营者却并非南宫苍野本人。用现代企业的经营之道来解释，南宫苍野只是这一家《望海楼大澡堂》的创建者和出资人。实际经营还是被他交给家族中一些善于投机钻营之人来经营管理。其实南宫苍野很是不喜这些人玩的这一套，所以他只是在《望海楼大澡堂》的后庭中的一处小院中居住，整天和一群他父亲从边陲黄河河套垦区带回来的，经验丰富的水工们的后代，一起在沙盘上推演各种治沙开垦的方案。而这一座《望海楼大澡堂》也只是他闲来无事，突发奇想地想要搞出一套自循环的自流灌溉系统，才想方设法搞出来的这一套完全自成体系的，自循环温泉水供应的大澡堂。为了让这一座无心插柳柳成荫的大澡堂不至于荒废，南宫苍野从南宫家族子弟中精挑细选的选拔出一些歪瓜裂枣的经营型人才，让这些歪瓜裂枣去管理这一座后来被取名为《望海楼大澡堂》这样不伦不类奇怪名字的豪华大浴汤。有了这样一群歪瓜裂枣出去应酬，总比自己整天去满脸堆笑的迎来送往要强些。原本南宫苍野并不指望这一座野路子的《望海楼大澡堂》能为自己带来丰厚的利润。而且他对家族中这几位歪瓜裂枣不按套路出牌的经营方式很不感冒。甚至又一次在与这几位家族中歪瓜裂枣的经营人才的争吵中，想要把这几位赶回邢台老家去，可是最终还是在亮眼的大堆银子面前妥协了下来，就让这几个臭小子们去瞎胡闹吧。大不了，自己不管不问就是了。

南宫苍野手下还有一批治水的精英人才。自从完成了大澡堂的构思设计，并亲自动手一步一步的将自己的构想变成真实存在的现实。一座自流式水循环系统的建造，让大家总算也是过了一把治水的干瘾。在这些人中，除了一批年轻人跟随着南宫苍野的长子南宫钺成日待在南门洛河南岸的南宫庄园中瞎胡闹以外，大部分的年长者，都在洛阳城中安家立业，平日里也就是做点小买卖消遣度日。在他们表面平静一潭死水的心中，总是隐藏着暗流涌动，他们的心中始终记挂着在遥远的西北边陲中父辈留下来的遗憾。只等南宫苍野的一声召唤，大家就会立刻舍弃安稳度日的各种行当，义无反顾的奔赴西北边陲中的黄河之滨，去重新拾起父辈们遗留下来的工具，继续着父辈们未尽的事业，为千千万万汉人百姓在战乱之中觅得一块容身之地。他们的梦想也和南宫苍野相同，因为他们同样也是炎黄子孙，是一群勇于进取，从不屈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