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风中残烛
元武虽然人看起来煞气逼人,不苟言笑,难以靠近,但是做事却是极尽细致,也难怪会成为赵鸿岳身边的特级助理。
他护着林江和杨禾娟离开了南和一院这个是非之地。
并非安排好对接南和一院误诊相关事宜的人员和律师。在挂完电话后的20分钟,律师就赶到了南和。
不仅如此,元武还叫来了媒体,和市卫生监管局的领导。
至于赵德,他来之后,这些烂摊子就得全都由他来收拾。
车上,一路沉默,林江看着专心开车的人,几度欲言又止。
车内的气氛有些压抑。
等了二十分钟,元武终于开口了。
“杨女士一会在小区哪个门下?”
杨禾娟本来一直挺紧张,被这么一问,直接磕磕巴巴起来。
“南,南门就行……”
“好。”
说完,车又驶了几分钟,终于到了林江他们住的小区。
林江下车去扶母亲,谁知道元武动作比他快多了。
恭恭敬敬地为杨禾娟打开车门,林江赶紧把母亲扶了下来。
“行了,元先生你们还有事,我就不请你上去喝茶了。你们忙。”
元武礼貌地点点头。
上车以后,林江尴尬地笑了笑:“元先生,不好意思,今天的事让您见笑了。”
“没关系。不是多大事。”
“对了。”林江搓搓手,想问问今天赵先生要找他干什么,结果看到元武严肃的模样,顿时噤声。
车子逐渐驶向城南,这里属于南和市的经济中心,经过几家大型商场以后,便到了一片葱郁的林荫路。
茂盛的树木后,隐约可见整个南和市唯一一座风景名山,此处环境优雅,僻静出世,是难得的休养圣地。
在山脚处,车子拐向一条僻静的小路,逐渐印入眼帘的,是一片精致的园林,一栋栋极尽复古,韵味十足的中式建筑,就散落在苍翠树木的掩映之中。
林江看愣了,他虽是外地人,可也从未听本地人提及过,南和市竟然有如此这般的世外桃源,竟然美得不像是与他们在一个时空。
车子开上半山腰,在俊峰之间的缓坡之上,被人开发出一片开阔之地。
是整片的茶林和果园。
在那茶林之上,伫立着一栋古色古香的阁楼。
林江心想,这该不会就是赵鸿岳先生的住宅吧。
“林医生,前面就到了。”
林江伸长脖子向那栋阁楼看去,心底忍不住赞叹起来,这也太奢华了吧?
车最终在一座白墙黑瓦,有着精致浮雕的红木大门前停了下来。
四位穿着统一的仆人上前,恭敬地打开车门,弯腰低头,等着林江下车。
“请吧。”元武将钥匙递给其中一人,领着林江往院内走去。
经过雕龙画凤的纯木走廊,穿过亭台水榭的小院,林江才终于看到赵宅的主建筑。
他原被这院中姹紫嫣红的花和五花八门的古树给弄得晕头转向。
等到遇到那位站在水池边喂锦鲤的老人时,林江并没第一时间认出来他。
老人笑容和善,但眼底却看不出一丝温度。
他将最后一把鱼食全部撒进池塘,拍拍手。
说:“林医生,你终于来了。”
林江一愣:“赵,赵先生?”
老人冲他微微一笑:“你不好奇我为啥请你来吗?”
林江仔细看去,这才发现眼前这位赵先生十分眼熟。
猛然间想起,前几日,遇到的那位怪病小孩。
“是您!您孙子的病现在如何了?”
赵鸿岳满意地点点头,没想到林江居然还记得自己。
“我记得,您孙子表征偏头痛有些时日,并且体内阴阳失衡,你们此前为了安抚他,一直给他吃含有镇静成分的药丸。”
赵鸿岳笑容微凝,徐徐道:“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林江蹙眉:“我说,您孙子偏头痛……”
“下一句!”
“阴阳失衡。”
“还有呢?”
“你们一直给他吃镇静成分的药丸。”
“你怎么知道那药丸有镇静成分?这些药丸可都是经过几位医生斟酌之后才开出来的。”
林江眉头更紧了,他在想,自己的记忆是否真的出现了偏差,然而不久之后,他便摇起了头。
“不对,我记得很清楚,那药中确实有镇静成分。我当时还在想,为何小公子的病症如此严重,却还用这种浮于表面的治疗方式。”
“所以,赵先生,您这次请我来,是为了给小公子看病的对吗?”
赵鸿岳点点头。
“没错。”
“既然赵先生手中一直有医生团队在为小公子看病,却也不见他好转,想必也是怀疑,其中有什么问题吧?”
赵鸿岳背着手望向池塘,沉默不语。
“小公子的问题,就出在,药不对症,浮于表面。此前,我观察过小公子,发现他阴阳失衡,且两两相冲,而且整个人的精气已十分微弱。”
“是,航仔他……已经昏迷不醒有段日子了。”
“是那次我们相遇之后多久的事?”
“大约三日。”
“不好!”
说完,林江拔腿便走,走出几步远才发现他根本不知道赵鸿岳的孙子在哪里。
赵鸿岳似乎明白他的意思,跟了上来。
“林医生,请跟我来。”
说着,他领着林江进了主楼,在二楼南侧的房间里,林江见到了赵航煜。
十岁左右的孩子,此刻正躺在病床上,睡得安稳。
外人看来,这孩子面色红润,睡相乖巧,根本不像是有病在身的模样。
也正是因为如此,每一次偏头痛发作,那群医生喂完镇静药物,航煜便能安然进入睡梦,看起来极为像症状好转的模样。
实则,他的病长期得不到根治,本就脆弱的小身体,此刻早已成了风中残烛,随时有去世的危险。
林江站在床边,静静地看了一会。
只见他伸出手指,缓缓覆在赵航宇的脖颈间。
只那一下,他的手指便像摸到烙铁一般,但很快,这种触感便在他运气的作用下消失殆尽,唯剩指间细若游丝的脉搏。
十岁的孩子身体里,有这极热与极寒两股浊气,此消彼长,相互冲撞,无法调和。
热性浊气来自外界,侵入体内,逐渐蚕食着小孩的身体技能。
而孩子本身在极度抗拒与恐惧的情况发,身体出于自救,激发出极寒的浊气,企图中和那股热浪,最终却发展成逐一增长,两不相容的局面。
“赵先生,小公子之前是不是经历过火灾或者烫伤?”
赵鸿岳大吃一惊,心想,这林江还真是神,这种只有他们家人知道的秘闻,他竟然可以一眼看出?
是不是有点太玄了?
难道提前做好了功课?
赵鸿岳深深地叹了口气。
“是的。他父母死于一场大火,他也在现场。那时,我在国内,并不知道当时的情况。接到消息的时候,他们告诉我,一家四口,全部没了。”
“那小公子他?”
“是几年前,我通过一些渠道得知,他还活着,就赶紧给他接回来了。没想到,落下了一身的病。”
“他流落在外的那段时间应该也受过不少刺激。”
“比如?”
“比如被家人故意抛弃,比如被告知您见死不救,这类会让他心灰意冷的消息。”
赵鸿岳越听越觉得不对劲,脸色骤变,双手突然止不住地颤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