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母亲
乌拉那拉氏身子晃了晃,跌坐在凳子上,心口钝痛,脑海中满是茫然,她是错了吗?
可她只是想让弘晖像弘显那般能得皇阿玛看重啊,她知道骑射也重要,可弘晖在宫中不是都学了吗?
又何必回家和别人的儿子在一起练武戳她心,尤其是弘显已经从武这方面出头得了皇阿玛的重视,她只是想让弘晖从文这方面得皇阿玛青眼,这何错之有?
她这所做的一切不都是为了弘晖吗?
将来四爷把爵位给弘显,这傻孩子又怎么办?
乌拉那拉氏又气又担心,儿子不体谅她就罢了,何苦作践身体来吓唬她。
可不管如何想,她担心儿子的那颗心总是占了上风,手勉强支撑着桌子站起来,徐嬷嬷要上前扶,她止住了:“不必,我进去看弘晖。”
就这样一连几日太医每日都要来几次,期间宋淑柔和几个孩子在胤禛或者福晋在时都过来瞧过,还有各院格格一并来探望过。
本来都渐渐好起来了,瞧着也恢复了正常面色,却在腊月初二那日弘晖又得了风寒,甚至比上次严重。
胤禛大怒,杯子摔于门槛,盛怒的声音响在整个院里。
“阿哥都好了,好好的怎么又病了?!”
上房外间跪趴着一地的宫女太监,离贝勒爷最前面几个浑身瑟瑟发抖,虽说贝勒爷平时看着威严,但从未发过这么大的火。
胤禛见没人说话,抬起脚毫不留情地踹在最前面那个小太监胸口上,他怒喝:“小孩子都照顾不好,要你等何用!”
小庆子被踹往后倒,此时他只觉一口血腥味涌上喉咙,可他顾不得那么多,只得咽下颤颤巍巍重新趴跪好。
他也不敢把小阿哥为何又得了风寒这事说出来,只能祈求三阿哥千万赶紧好。
胤禛心急如焚,虽弘晖不比弘显在他心里的位置,可弘晖是他的嫡子,他自是看重的。
他强压下心中火气,转身进里间,见乌拉那拉氏在床沿哭哭啼啼的,又见儿子脸颊滚烫闭着眼躺在床上,他心中烦闷至极,冲着苏培盛喊:“太医怎么还没来?”
刚说完,就有个小太监在院里喊:“张太医来了,张太医来了。”
苏培盛松了口气,忙去请了进来,胤禛看着还在哭的乌拉那拉氏,气不打一处来:“还哭,还哭!还不赶紧起开?!”
乌拉那拉氏见状只得拭着泪给太医让位,张太医装作没看到福晋和贝勒爷的相处模式,先是恭恭敬敬行了个礼。
胤禛心中不耐已经到了顶点,眉头皱得紧紧催道:“都这个时候了,赶紧先看人。”
若非还有一丝理智,火气正在头上的他非得给张太医一脚踹到床边。
张太医似乎也感受到了危险,不敢多说,急忙过去诊脉,又翻开三阿哥眼皮看了看,摸了摸三阿哥额头。
张太医心里逐渐发苦,这是不中用了啊,都烧糊涂了。
可是他该如何说?
一直注意着张太医神色的乌拉那拉氏心里咯噔一下,她连忙擦了擦眼泪,满眼泪花上前抱着希望问:“张太医,我儿如何了?他上次都救好了,这次肯定也能救好对不对?”
张太医锁眉起身,向贝勒爷和福晋行了个礼,摇头长叹一声道:“还请贝勒爷和福晋另请太医,微臣实在无能。”
乌拉那拉氏听了眼泪哗哗的流了下来,上前拉着张太医的衣袖哭喊着:“你是太医,怎么可能救不了我儿?张太医,我求你救救我儿。”
乌拉那拉氏哭着不能自已,张太医见福晋拉着自己的袖子很是头疼,胤禛一把扯开她的手,他压着心慌,冷眼看向张太医,“你作为救过无数小儿风寒的太医,你怎么就无能了?”
说着,作为父亲的他放下了架子,低下头:“无论如何,还请张太医救救我儿。”
张太医见状,心中一叹,天下父母心啊,无法,他想了想,咬牙说:“微臣这里有个方法,能不能有效果微臣不知。”
乌拉那拉氏一听,胡乱抹了泪痕,忙说:“张太医请说。”
张太医道:“需得微臣用针灸一试,待小阿哥清醒些,再用冷敷降温。”
他迟疑看了眼贝勒爷和福晋,叹说:“若是今晚过后还不降温,只怕是……。”
他话音未说完,但胤禛和乌拉那拉氏都知道他的意思。
可不管结果如何,胤禛都只能让太医一试,他不放心,又让人去多叫了几个太医。
这一日,因嫡阿哥生病,整个贝勒府像是笼罩了一层乌云,连带着下人都惶惶不安,他们不管是做事说话都谨慎了许多,生怕一不小心让主子不高兴了最后丢了性命。
因着这个事,弘显下学来时都闷闷不乐,他和弘槿先去弘晖院门口打探了一下,听阿玛和嫡额娘在,他两人便放心进去探望了一番。
胤禛虽因弘晖生病而情绪不稳定,但对于大儿子和二儿子一下学就前来探望很是欣慰。
乌拉那拉氏平日对着兄弟俩还能装出好脸色,但在自己儿子病危时刻,看到别人健健康康的儿子,再难装出温和的样子,只随意敷衍两句,就只装作照顾弘晖了。
弘显只顾着瞧弘晖,压根没注意到与平时不同的嫡额娘,但他没关注,他的弟弟弘槿去仔细感受到了。
看了一会,他见哥哥不想走,低声说了一句:“别让额娘多等。”
弘显这才控制着难过向阿玛和嫡额娘说一声,行了礼离开了。
他闷闷不乐的心情一直到吃完饭后也没上升几分,他又不想影响到额娘和姐姐弟弟。
也不回前院,自个让人搬了个凳子坐在廊檐下坐着,他的脸上腾起一层伤感,双手环住双腿,下巴搭在膝盖上,闭着眼,心里默默为弘晖祈祷。
三弟虽和我同父不同母,但三弟向来乖巧听话,我还答应三弟要带他玩呢。
希望佛祖保佑三弟早日好起来。
就这样,不知过去了多久。
他身上忽地被披上了一件厚实的大氅,弘显睁开眼抬头而望,原来是他的额娘。
额娘精致秀丽的脸上带了几分心疼,额娘在他的身边坐下,用轻柔关心的声音说:“天冷,怎么也不让人放个炭盆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