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我悲惨的过去
天黑了,我们来到吊颈鬼森林,这次方脑壳用的是双刺剑,黑妹是两把驳壳枪,我的塑料扫只能背在背上,为了照亮路,我手中拿着火把。
隐隐约约传来中国最伤感的二胡独奏曲《江河水》,我们立刻坠入江水悲鸣,朔风怒吼,天地动容,悲痛欲绝的凄凉境地。森林中不时出现吊着的死人,想不通的是人瘦成了骷髅,舌头却是又肥又长,血红,还滴着血!也许这些人刚刚才死,黑洞洞的眼睛还流着了眼泪。
越往里走越是害怕,好像这些吊颈鬼通通都是活的,肋巴稀稀的胸口内看不到五脏六腑,只有一盏一闪一闪的菜油灯。以前我们重庆死了人,就把死人放在木板上,盖上白布,脸上盖一叠草纸。土碗里装些菜油,放上两根灯草,点燃以后放在木板下的地上,据说这是照亮他去阴间的路。
这些吊颈鬼荡来荡去,我也不晓得是死鬼还是活鬼,反正还在有叽里咕噜地摆着龙门阵——
这是一个大妈吊颈鬼的声音:“太穷了,太穷了,我的老公、娃娃都饿死了,没有饭吃,我只能上吊了。”
一个老头吊颈鬼的声音:“我们的国王不是人哪,榨干我们的血汗,到处去发动战争,仗越打越穷,越穷越打仗。”
“是啊,是啊,前几天说是哪个星球在搞死光武 器,他们也去打了。”
“说是那种武 器特别厉害,我们也在搞,所以又增加了税收。”
“不说了,不说了,外面好像来人了,可以吃人肉了。”
森林里道路狭窄,两旁的吊颈鬼在林间荡来荡去,伸出骷髅爪爪要抓我们,伸出长长的血红舌头要舔我们。方脑壳的双刺剑左右乱砍,砍得当当直响,砍得火花四溅,就是砍不动;黑妹的驳壳枪啪啪啪,打在吊颈鬼身上到处反弹,差点伤到自己。
“来了活人了,来了活人了,有吃的了,有人肉吃了。”所有的吊颈鬼都在乱喊,所有的吊颈鬼都在左右晃荡,我们只能放弃攻击,左躲右闪,尽快通过这里。
马上就要走出森林,突然窜出一个吊颈鬼,抱着黑妹的肩头都是猛舔,方脑壳急忙冲上去用左手抓住吊颈鬼,右手的双刺剑对准对吊颈鬼胸中的那盏菜油灯,狠狠地刺进去。
菜油灯熄了,吊颈鬼散架了。这个时候才发现吊颈鬼弱点就是那盏菜油灯,只不过我们已经走出森林了,只不过黑妹的肩头被吊颈鬼舔下了很大一块肉,黑 妹痛得惊抓抓叫唤,鲜血把衣服都打湿了。
我急忙去按住她的伤口,又叫方脑壳去扯些干草烧成灰,然后把草灰厚厚地铺在黑妹的伤口上。
黑妹的伤口铺上的草灰,我还在紧紧的按着,莫名其妙地在想,好想永远永远按住她的伤口,永远永远看着她那血红的肩头。
我的耳根子都羞红了,男人就是见不得女人,老了也不退心火。是啊,直到这事情过去了很久了,我的眼睛还在晃动那血红血红的,丰 滿圆润的,扎实温馨的肩头。
走出森林就是一片开阔地,响起了背景音乐《不忘阶级苦,牢记血泪仇》——
天上布满星月儿亮晶晶
生产队里开大会诉苦把冤伸
万恶的旧社会穷人的血泪仇
千头万绪千头万绪涌上了我的心
止不住的辛酸泪挂在胸
…………
这首歌让我想起了1970年,那时候我还在重庆红岩村中学读初中,学校经常召开忆苦思甜大会,老工人老农民来跟我们讲解放前的日子是怎么怎么样的苦。大会以后,每个人,同学都要吃忆苦思甜饭,我总是偷偷的溜掉,本来日子已经很苦了,本来已经吃不饱饭,还要我们怀念过去更苦的日子。那个荒唐的年代,就是宣扬越穷越革命,越穷越是先进人物,越穷越可以做大官。
讲一讲我小时候的苦难吧——
小时候,大人们总是对我讲,爸爸是顶梁柱不能倒,要让他吃好,穿好,耍好,否则,你和妈妈就会被饿死!
因此,我每天就有做不完的事,嘉陵江边去担水,上街去捡猪草,收潲水。因此,我就不能吃好的,穿好的,还要遭受爸爸那张恶狠狠的嘴撵着我臭骂。
因此我十七岁了,体重才七十来斤,身高才一米三几。
一九七一年是我最凄惨的一年,残暴的父亲对我的折磨,达到了疯狂的地步。
每一天很早我就被骂出家门,背上背兜去扒垃圾堆,钻渣滓坑,捡回烂菜喂猪。我家三口人,养着三头猪,爸爸工伤在家,整天不做一点事,总是对我骂个不停,说我这也没做好,那也做不成。
十七岁了,解放前当老汉(爸爸)了,捡猪草要半天,担潲水又要半天,光晓得胀饭做不来事。老子不看是王家的独苗苗,早把你捶死喂狗了。
他恨不得我像头牛承受更多,更繁重的事。我虽然十七岁了,弱小的我又能做些什么呢,那只大背兜能装下三个同样的我。
担着那沉重的潲水桶,人家都说我三爷子一样长,因为我和那两只潲水桶差不多高。挑得我的腿直打闪闪。卖潲水的老太婆最可怜我:“哎,这么丁丁点大一点,就撵出来收潲水,妈妈爸爸不知怎么想的,黄皮寡肉,圧狠了啷个长哟!”
那个年代的老一代真有点儿坏,都吹嘘对自己的娃儿打得狠,说是黄金棍子出好人。我的爸爸更是变本加厉,只要我和其他娃儿有了矛盾,不管对与错,对我就是一阵痛骂暴打。看着我既不长高又不长肉,做事慢吞吞的,恨得脸红筋胀。那张嘴巴简直就是放在我的耳朵旁边,不停的唠叨啊唠叨,哪怕是晚上他睡着了,都还在叽里呱啦的唠叨。
白天是那么的劳累,晚上又唠叨得我睡不好觉,我的身心受到了严重的摧残。整天,我一身好痛,没有一丁点儿力气;整天,我神志恍惚,好像处在梦中,只是机械地去完成爸爸那一项接一项的指令。我狠狠的揪自己,虽然还能感到痛,但是,我已清楚地认识到自己迟早要痴呆,我的生理身体停留在十岁,不能生长,无法生长!
别指望妈妈能保护我,毕竟她是后妈,她只能做到不打我不骂我,因为她害怕人家说是后妈。
其实妈妈有肺病,多做点事就要吐血,她也不敢招惹爸爸,爸爸打我,她假装看不见,或者假装去做其他的事情。这也是亲妈和后妈的巨大差别,不是自己身上掉下的肉,不晓得痛。
真想不通爸爸为什么这么恨我,为什么折磨我。我的忍受已经达到了极限,感到了绝望,想到了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