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寒潮与良道城的火炕
她看着跟透明人一样的覃川，想着怎样能够让他晚上过来，
方岚摩挲着杯子外壁思索。
难不成学几千年前的那一招？
找借口往覃川头上打三拳，暗示他三更到某个地方相聚？
她视线往覃川的头上飘过去，没想到覃川十分敏感地缩了缩脑袋。
在方岚差一点被抓到视线的时候，快速地转移到看顶上横梁去了。
覃川看着抬头看横梁的方岚，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他从刚刚开始总感觉有点冷意，难不成屋里的火盆不够火了吗？
没看到周围有什么变化，覃川又沉思在了这次任务上面。
等下要找机会去单独见方岚这人才行。
最后方岚没能给覃川砰砰三拳，在某一次对视中，两人都看出了对方的意思。
半夜三更。
覃川在院子外面看到了一身黑衣冰冷着脸的于珂。
想到之前最后一次见面的情况，覃川也板着脸。
两个人面无表情地穿梭在黑暗的宅邸中。
在无数次差点被路上石头绊倒时，覃川都差点绷不住想问前方带路的于珂，就算是私下秘密见面，也不用灯笼都不带一下吧？她是怎么看清路况的？
不过直到来到方岚的书房外，覃川都没有问出口。
于珂推开门，覃川走进房间。
这场景好像回到了第一次进入岚市的时候，一进门就看到坐在椅子上的黑衣女子。
如今基本不差，除了周围的环境是他熟悉的建筑风格外。
而他现在的想法也同从前不一样了。
方岚看着一脸衰样的覃川，笑着说：“来来，赶紧坐。”
“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上次同你交换的种子怎么样，种植出来的效果如何。”
覃川眉头都快挤成川字了，表情严肃地说：“市长给予的种子名副其实，今年的产量很高，很多流民都能吃上一两顿饱食了。”
“那就好，那你这次回来见我，是有什么事吗？”方岚明知故问说道。
覃川看着嬉皮笑脸的方岚，默默从怀里拿出一封信：“受人所托，给市长带来一封信。”
方岚看着和几天前同样的信件，挑了挑眉，接了过来，但并没有打开，而是看向覃川。
“受何人所托？”
“等到了合适的时间，他就会出来见市长的了。”
这么神秘？
方岚拿起信封对着灯火照了照。
覃川完成任务，也没想多呆，直接就和方岚说要退下了。
方岚看着覃川沧桑的脸上挂了两个深深的黑眼圈，想到现在是半夜三更。
让人半夜三更汇合，的确不太人道。
拿到信封，也没心思嘲笑覃川，方岚大方地放了他回去。
只剩下自己一人时，方岚拆开了信封，仔细地看着上面写的信息，这信件里写的信息依旧不是以投资人口吻写的，内容是十分硬核的吴国目前朝廷势力情况。
这投资人看来挺看重她啊，连这种情报都分享给她。
看到最后，方岚已经大致把覃川跟随的人的范围缩小了一大圈了。
剩下的，就看这次女藩王能不能顺利进行。
吴国的官员并没有留多长时间，很快就回京都洛阳去了，只是走的时候，很有默契地走了另外一个城门，绕开了有京观的那一个门。
方岚站在城墙上，遥望着雪景，马车轮子在雪地上留下长长的两条滚轮，往远方延续而去。
陈明瑾站在旁边，以为方岚是在感叹欣赏这时的雪景，还伸出手捏住城墙上积累的雪。
想着方岚还是小儿心性，喜欢玩雪。
却听到方岚说：“今年冬季，是不是格外的冷？”
陈明瑾一怔，仔细回忆之前几年良道城冬季的情况，发现今年的寒冬是比以往几年要冷上许多。
今年因为住上方岚盖的房子可以产出暖气，竟然让他感觉不到区别！
而且下雪的十几天里，良道城也没有一个因为寒冷被冻死的，每日清晨，街上也没有冻死的尸体，所以陈明瑾还觉得今年冬季比往年要好太多了。
是比往年好，但不是因为天不冷，而是有方岚的暖气。
良道城有方岚，可其他郡县呢？
陈明瑾竟不敢想象，其他郡县的情况，更不用说再往北方向的地区。
“胡国。”
方岚轻轻念出这两个字，呼出的气息形成一股白雾，一瞬间将她的表情模糊了。
陈明瑾竟不知是因为天气冷，还是方岚表情过于冷漠，导致他穿着厚厚棉袄的身体也开始感到一股冷意。
胡国的位置最靠北方，如果今年寒潮过大，它的影响是最大的。
这个国家本来就不事生产，耕种面积也少，习惯性缺少什么就到吴国边关到处抢夺。
如果它那边寒灾，开春之后，边关必定会战争频发，特别是冬季前期，还被吴国阴了一道，损失惨重。
陈明瑾没想到因为降温一事，方岚竟想到了边关胡国开春会打仗一事，这未免太过未雨绸缪？
他相信，除了常年驻守边疆的武官武将们，吴国的其他官员，想都没想过开春会打仗一事，甚至还在为刚刚胜利的两次战争，沾沾自喜中。
他还想问方岚，如果开春边关打仗的话，他们该怎么办时，又听到了方岚问了一句完全不相关的话：
“火炕那些人学会了吗？”
“嗯？学会了，堆砌出来的火炕都可以正常使用。”
“学会了就让这些学徒，跟着柳城商会，或者自己出去也行，去其他郡县，府城帮百姓砌火炕吧。
收费要统一，不能私下涨价，每砌一个火炕收费是十文钱，材料由对方出，火炕所赚到的钱，不用上交。”
方岚说的话，听起来岚市完全一点好处都没有。
一文不收教会学徒砌火炕，出师之后随便接单，甚至还没有回扣。
但陈明瑾他们知道，方岚这么做是想把火炕这一事物，尽快地在这个冬天推行开来。
免费的东西没人珍惜，方岚没收费，却提了一系列的要求，火炕的标准化，不能肆意哄抬价格，不能按心情挑选客人等等。
甚至到后面，陈明瑾都觉得有些吹毛求疵了，但还是有一堆人踊跃报名成为砌火匠。
能够学到一个手艺，还能赚钱。
别说良道城这些差不多家破人亡的百姓，其他郡县的普通百姓知道了，一样会踊跃报名。
对于他们来说，能够学到一门手艺，已经是祖坟冒青烟，就算接受师傅各种刁难，免费打工三四年才学个皮毛，他们都觉得再正常不过。
一门手艺，没学个七八年，师傅哪里肯教真本事？
在这个时代，一般手艺人是不会把手艺透露出去的，想成为一个免费帮师傅打工几年的学徒都很难有门路，甚至有些工匠还整个性别歧视，什么传男不传女之类的，把他的手艺搞得特殊化。
当方岚说砌火匠学徒男女不限的时候，良道成除了一些门阀剩余存活的贵女，落不下面子学这种平民的工艺外，其他女子都过来了。
她们可不管学会了有没有人请她们做事。
现在谁家没有几十个亲戚？她们还有其他不在良道城在其他村里的亲戚，等她们学会之后，还可以去教给侄子堂哥叔叔伯伯等等。
人挪活树挪死，技术在手，还怕赚不到钱？
至于太多人学这个，会不会导致没人请砌火匠？
这个就更加不用怕，她们市长可是说过了，这个火炕是新生的产物，市场可大了。
如果周围需求饱满了，她们还可以花一点点钱，搭上柳城商会的顺风车，去往其他城市。
大雪天往外面跑是辛苦了一点，但是赚钱嘛，有钱还能比没钱更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