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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少年游 第十章雷与刀与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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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褚师山河的挑衅老人置若罔闻,反而是举起干枯的手指指着褚师山河身后的悬于,解释道:“这座山崖原本是十方亭的乱葬岗,你身后的悬崖更是以前的抛尸坑,也不知是什么年代就存在了,怨气极重,就算你血脉高贵,可以你现在的实力面对那无穷无尽的怨气也无济于事。”

褚师山河扭头往后撇了一眼,山崖上都是肉眼可见的猩红怨气,崖下可见一斑。

“你们想逼我下去?”

“如果你肯留在十方亭十日,我可以保证你安然离开。”

褚师山河一听眉开眼笑,伸手指了指地:“我先歇会?”

老人点点头,后退几步。

万仞荒山的上空,破烂侯侯半肃隐匿在一团浓厚的云层后面。就算身上贴了七八张崭新的藏匿灵符,他也只敢在云层后拿手指捅开一个小洞偷窥着下面。

心里祈祷着,褚师山河什么的死掉就,反正活着也碍眼。可那把朱贺可千万别掉到山崖下面,要不然自己得亏个血本无归。

不只是破烂侯,许多不惧十方亭三十二座仙家联盟的巨头早早的候在这里占下一座临近的山头观看这场闹剧,

虽十方亭乱了无数年,可大抵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哪有这魔头来的痛快,掀翻人家的祖师堂,这是十方亭多久没出现过的‘雅事’了。

难得痛快,怎么能不来看那。

许久之后一位病态道人越过人群匆匆赶来,老人心生感悟却只是摇摇头,不知是自己灯尽油枯道法大不从前,还是病态道人进步神速竟将自己布下的可囚禁他三日的‘禁灵阵’给破了。

不等病态道人摇摇晃晃的跑到自己身边,佝偻老人一挥手画地为牢再次将病态道人禁锢住。

作完这一切后,佝偻老人侧过身子正好躲过那瞄准自己胸口伺机而动的一刀,随即佝偻老人屈指一弹,震开那柄号称金刚不破的朱贺。

偷袭失手的褚师山河连忙止住被震开的朱贺,并后跃一步,卸去了佝偻老人的一指。

“真不知道要说你这小子无赖还是灵敏。”

“老头你叫啥?”褚师山河再次出刀,横行向前,然后挥刀一击。

“陈程。”五雷天官剑指惨绕雷霆,以指做剑轻松破去褚师山河一记横刀。

再次被震开的褚师山河的执刀手早早已是鲜血淋淋,手上崩裂了好几个口子,褚师山河对此置若罔闻只管紧握黑直刀。

“五雷天官?”褚师山河想起这个不管是在那族史册上都极其隐晦的提起的名字,疑惑的问道。

陈程点点头:“你家老头子没告诉你打架的时候不要废话吗?”

老头子?回想起陈程抚看自己手里这这把砍柴刀‘朱贺’的模样,褚师山河道左手横放在胸前,右手拿刀以刀背紧贴左臂,无奈道:“真不好意思,老头子从来没教过我怎么打架。不过他告诉我,要是我敢丢他的脸,他就砍死我。”

陈程哈哈大笑,果然是田老弟教出的徒弟性格都是一样的。

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头上,沐英躺在专门带来的躺椅上,侧身看着百里之遥的‘打架’。

一旁老仆人沐秋盘膝一个蒲团上,替沐英作讲解,正襟危坐。

能让天下第一府的沐王府的当家大总管,曾以一万纵横四海十日连破三十二城的沐秋正襟危坐,陈程受得起。

若要是论这五雷天官的战力如何,七万年前的三千道洲上三境可得一席之地,不过这还不足以让沐王府都正视的地步,毕竟沐王府的每任王侯几乎都是真正站在三千道洲山巅的几人之一。

可这五雷天官最厉害的不是战力而是学问,而且还是山下数十座人间王朝的当红状元,当时算得上是一位令武夫不齿、修道士斜目的可怜人。

陈程师承纵横,却行儒家之事,陈程最著名的就是《青蓝论》

旨在继续登山无望的山上王者退位让贤,让更多的修道士得证大道,同时也继承上古圣人遗训讲究兼爱非攻。五雷天官陈程身体力行自行退出大道因果,只不过那个充满仁德之气的雷霆正道至今无人能够继承证道。

可这话说不容易,去做更不容易,身证大道得一洲气运,什么荣华富贵得不来,谁能会放弃自己苦苦修了一辈子的大道。

“刀者自古讲究霸气,你这出刀软绵绵的,修的是女子刀?”

“刀锋一出,要将自己的‘厉气’淋漓尽致的全部打出,你这无力无气,有形无魂的,没吃饭?”

“如果有机会一定要去看一下人间洲的山下人的战争,他们有一种刀名为‘陌刀’比起你这强太多了,只是这种陌刀极其稀少你要找怕是要多花费一下心力。”

一句句话凝声成线传入褚师山河耳中,让褚师山河有些怀疑人生。

难不成魔族大都外面都是这种热心肠的敌手?跟别人打架时还会相互指点共同进步?

“你不杀我?”憋了半天的褚师山河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陈程用褚师山河的一句话回应:“你又没能杀得了我,我杀你做什么?”

“不过我还是那句话,如果你愿意留在十方亭十日,我保证你无忧。”

褚师山河苦着脸:“我怕还没到第十日,老头子就来这里砍死我了。”

“拼命吧,老被您让着也不是个事。”

褚师山河双手执刀,没办法跟陈程捉杀,陈程没事褚师山河自己的右手反而被震的血肉模糊,已经依稀露出了白骨,朱贺刀身轻颤不断褚师山河已经有些握不住刀了。

“嗯。”陈程不再言语,浑身缠满雷电,大袍鼓动,冲向褚师山河。

褚师山河一脚踏地蹦开身子,堪堪避过那个腐朽老人的致命一击。还没等褚师山河喘口气,陈程又折奔而来,一掌拍着褚师山河胸口的朱贺上,将褚师山河打出数丈远。

闲散的躺在躺椅上的沐英被这一掌惊起,因为身边坐着的沐秋,沐英看的真切。那一掌看似犀利无匹,出掌后就不能再改变轨迹,可沐英清楚那一掌无论陈程想打在褚师山河身上哪里都是一念的事。

陈程是在故意放水褚师山河?

“他真的已经‘退位’了?”

一直正襟危坐一丝不苟的沐秋轻声道:“千真万确,当时五雷天官‘退位’之时,我曾有幸跟随侯爷,远远看过,这做不了假。”

沐秋想了想又说:“帝元宫的那位大供奉也曾经说过‘如果五雷天官此举成功,可得大道馈赠,算是身化半个天道,算是另类证道,要是有人能够证雷道,这天下出现‘两人一雷道’也不是不可能。’公子细心看下去吧,五雷天官最后的收官一战。”

沐英点点头,从躺椅上下了,学着沐秋盘膝坐在一张早早备好的蒲团上,正襟危坐。

别说沐王府的小侯爷这样,就是天下前五人之一的沐王爷亲自来此也要正经危坐。

云端上破烂侯也被那一掌吓得半死,生怕那把斩首黑魔的朱贺被那上三境的一掌拍出个划痕什么的。

嘴里嘟囔一堆法名求保佑,破烂侯当下想到那个就求那个,都求一遍总没错不是,万一那个灵验了下次瞧见他的泥塑灵相多烧几炷香。

翻身捂着胸口吐了口血痰,苦着脸道:“老前辈要不您再放个水?”

没办法这个一掌都打到了的褚师山河五脏六腑,这玩意比起手上的外伤严重多了。

“还有力气废话?要不要再尝尝我的撼魂雷。”五雷天官负手而立,站在褚师山河面前。

褚师山河连忙摇头:“不用不用。”

“要不要再休息,休息?”

日常陈程关心,让褚师山河很无语。

“不用。”褚师山河强撑着身子爬起来,拿手摸了一把脸弄得满脸都是血,显得有些悲壮。

也不知道破烂侯那家伙跑了没,也是十方亭仙家道门的主力追杀的是自己管那家伙屁事,再说那家伙家底那么雄厚,打不打得过褚师山河吃不准,可要是说逃跑别说是三十二座宗门,就是整个十方亭出手只要破烂侯想跑,谁拦得住他?想到这里褚师山河咧嘴一笑,重新握好朱贺,自己总不能让一个到处收破烂的小乞丐给小瞧喽。

五雷天官陈程皱皱眉,眼神中终于有了一些凝重。

满脸是血显得凶神恶煞的褚师山河咧嘴苦笑:“老前辈,您先等我缓口气。”

说完一刀抵地,双手叠加在刀柄上,缓慢闭目,体内早已枯竭的灵气疯狂从后背涌现不断汇入浑身经络,从十三岁开始修为寸步难进的褚师山河时隔六年再一次感觉到了身体的异样。

天才,十三岁横扫魔族大都百岁以下无敌手的褚师山河,倒咽了一口血痰,狗屁的天才。

深居人界洲深处的十方亭仙家练气士无比汗寒,今天捉杀褚师山河实行的是车轮战,三十二家仙门虽然都出了手,可到底没有一个人跟褚师山河真正的厮杀过,基本都是一个照面而已。

而现在褚师山河所表现出的生命力让他们胆寒,要是五雷天官那一掌拍在自己身上,那个敢说自己能当场爬起来?能活下来就不错了。

“陈爷停手啊,陈爷!你会死的!”再次被画地为牢的晚风手段尽出可依旧打不破樊笼,只能苦苦哀求:“陈爷你会死的…求你了陈爷。”

陈程依旧不肯去看一眼晚风,五雷天官身体逐渐腐朽虚幻,可眼神却越发神异。

五雷天官一生都是在做一个教书先生,临终依旧如此,要是褚师山河真是个罪大恶极的魔头,陈程不介意替天行这最后一次的道,可褚师山河不是,与别的魔有点不一样。

陈程下不了手,这是教书先生的天性,看见本性不坏的熊孩子只是想板正板正,管他是不是自己的学生。

更何况还是故人的弟子,怎么做都不为过。

“来了!”褚师山河厉声提醒道,随即拔刀狂奔,一个挑击,掀起尘埃无数。

陈程单手握拳冲进遮天的尘埃里。

许久之后,一道惊雷闪现,已经昏迷不醒的褚师山河被砸出尘埃,浑身缠满了世人认为早已失传撼魂雷跌入怨气冲天的乱葬岗。

“陈老!”囚禁晚风的樊笼莫名消散的,晚风发狂似的冲入尘埃中。

山巅上的沐英猛然起身,扭头就走。

不明所以的沐秋一脸惊愕的扭头看着自家公子。

约莫察觉到了沐秋的眼神,沐英竟是背对着那座挤满人的荒凉山头报之一笑:“我不太喜欢英雄落幕。”

沐秋越发惊愕,也站起挥袖收了躺椅和蒲团,跟在沐英身后,有些谦卑。

烟尘散去,陈程安详的平躺再山崖上,晚风跪在一旁以头低地。

让整个十方亭胆寒的是陈程胸口上竟然插着褚师山河的那把‘朱贺’。

鲜血留了一地。

两败俱伤?同归于尽?

陈程生前坦荡,死后亦是坦荡。

那把刀陈程完全有时间拔出来,给自己画上个完美无瑕的句号…

晚风不知为何突然起身费力拔出插在自己先生胸口的那把朱贺,走到悬崖边,随手丢下去。

看的云层后的侯半肃捶胸顿足。

做完这一切,晚风走到先生身边将先生的两个手搭在自己肩上,面无表情的背起陈程,穿过满山白衫让出的一条悠长小路,一步步下山。

山下一个清秀的女子狂奔而来,看到晚风和他背上的先生后,赫然止步,呆呆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等到晚风背着先生从自己面前经过后,那名女子才缓步追上,低头跟在病态道人身后。

“梦凡,我只剩下你了。”

晚风没说出口,先生说有些话不一定非要挑明,或许放在心里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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