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 大闹公堂
三法司联署问案，通常只是对诸多大案进行复审，本不会掀起什么风浪。
可这次不同，刑部堂上被审的犯人陆云归，不但被皇帝扣上了“庸医误国”的罪名，罗列他所犯罪名的状纸还是当朝太傅亲笔所写，且桩桩件件都是砍头抄家的死罪。
案情本就事关重大，又有多个衙门牵涉其中。
故而这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卿受皇命审理此案的消息，早已随着抢购药材的狂潮不胫而走，一时间风言风语更是传遍京师。
礼部尚书段临一路上都在担忧。
他倒是不怕今日审讯会引来无知百姓围观，而是忧心国子监那些读太学的学生。
他们日夜苦读圣贤书，早看不惯陆家兄弟的张扬做派，更有甚者恨不得有朝一日将陆家抄家灭族。如今陆云归的案子落在陆云礼的手里，虽说陆云礼自会秉公处置，可这些学生难保不会被有心人利用，来质疑刑部假公济私。
若真的干扰三卿断案，以自己学生云礼的性子，怕是又要做一回恶人，把这些太学生抓进监牢关着了。
思来想去，段临越发不安起来。
眨眼的功夫，马车已拐进了西宫墙，还没到刑部衙门口，就听见前方一片乱糟糟的响动。
“青天大老爷！这是我们的状纸！”
“把面巾戴好了！刑部有大头瘟病人，你们想活命就戴好面巾！”门口的衙役见来人是一老一少，商人打扮，可对时疫竟半点也不放在心上，便又严厉地提醒。
见两人戴好面巾，才接过状纸扫了一眼：“你们告的是陆家的谁？”
“小人状告陆云昭囤积居奇、哄抬物价！他仗着家里有个太医，老早就知道会有时疫爆发，趁着大伙不知情就把药材全都买走了，现在粮食和石灰一个时辰涨一次价，让我们这些小商贩怎么活呀......”
衙役命人登记后，把状纸收进匣子里，急忙摆手制止：“行了老伯，回家等着传唤，下一个！”
“这？”年老商人见状，有些不放心，“大老爷，这就扔进去不管了？”
衙役无奈，将一个装满了状纸的匣子盖上盖子：“这箱子状纸的主人已经进去了！你们，估计要等几天！”
两人点头走出队伍。
便又有两个妇人走上前来：“官老爷~！可要为俺们做主！”
“你们告陆家的谁？”衙役接了状纸，肃声问道。
“告陆家的陆云帆！他欺男霸女还始乱终弃！俺们家大力就被他给......”
这五大三粗的农妇话没说完，旁边一浓妆艳抹的妇人便抢话道：
“还有俺们家翠芬儿！天天都盼着陆二爷八抬大轿来娶她做陆家的二奶奶，却不想他竟是个负心汉！”
说完痛心疾首地挤出两行眼泪。
方才的农妇见状忙收起抠鼻孔的手指，上去搀扶：“大嫂子你别哭了，这姓陆的一家真不是东西，上次说好的让俺们家大力给燕王妃当面首，这没得又给轰出来，才给了一百两银子......”
“......好了好了，状纸我们收了，回去等传唤！”衙役懒得听她们多言，厉声道，“下一个！”
看着排得长龙般的队伍慢慢挪动，被段临派去打听情况的小厮终于回来：
“老爷，这些人不是国子监的学生，是京城各处来告状的平民百姓。”
段临眼神一暗：“怎么回事？”
“回老爷，听说今晨陆六公子因为退亲的事，被一堆媒婆和姑娘们的家人堵在定国府大门口，陆家的公子们打了王家人，便闹到了刑部堂上。现下陆太医的案子都被搁置了，王家的几个姑娘正在堂上跟陆家兄弟理论呢！”
“有这事？”
段临摩挲着虎口，满面愁云，不知此时该不该进去。
按说陆云礼不可能由着王家人大闹，更不会让人押了自家兄弟到刑部，莫非另有隐情？
突然想到刑部后堂还有一个昏迷不醒的付贵人，段临眉间登时舒展：难不成他是想要拖延时间，来证明陆云归的药方是有用的？
“这样，你以老夫的名义去刑部衙役那里，讨一幅医治大头瘟的药来。”段临捋了捋长须，对驾车小厮微笑道，“然后，咱们送到沈侯爷府上。”
小厮领命，讨了药材便带着段临继续前行。
刑部衙役立即将礼部尚书段临来过的事禀告陆云礼。
“嗯，本官知道了。”
正端坐堂上，听一众女子对自家兄弟们控诉的陆云礼，这边才微微点头，就听堂下忽地传来一声咒骂。
“嘿！你个臭娘们嘴巴放干净点！”陆云帆霍地拔高声调，指着旁边的王家六姑娘发问，“怎么？我六弟是脱你八妹的衣裳了？还是跟她睡过了？”
“你！”王六姑娘气得瞪眼，“他敢？！”
“嘿！衣服都没脱，指头都没碰一下！怎么就始乱终弃了？怎么就要我们家主给你们磕头谢罪了！你就是告到圣上跟前，我们也不怕！”
陆云帆嘴巴滔滔不绝，直接怼得王六姑娘扑上前来：
“你个有爹生没娘养的！你们收了我八妹的生辰八字，还跟姚家的姑娘私相授受，理论不成就要打人，大周还是有王法的！”
被王六姑娘刚碰一下，陆云帆就急忙窜起身来，捂着胸口大喊大叫：
“哎呀！臭娘们趁机占老子便宜！到时候还想让老子娶你不成？我告儿你！大人们可都看着呢！咱们可是清清白白的！”
“你！谁说要嫁给你！”王六姑娘气急，摘了腰间的玉坠子就扔了过去。
陆云帆扭腰躲过，那玉坠子却“邦”地一声，砸在陆云昭的额头：“哎呀~王家打人了！”
眼看着陆云昭捂着脑袋躺在地上，被气得说不出话的陆云策急忙上前大喊：“四哥！四哥你没事吧！”
几人推搡谩骂之间，只听“啪”地一声，惊堂木落下。
接着是一声气急败坏的怒吼：“公堂之上！尔等休要放肆！给我肃静！”
居于主审之位的大理寺正卿，此时已气得七窍生烟。
自己接到圣上手谕来刑部，本来是要审理陆云归一案。
可没成想，才审了陆云归没两句，就有人在外头击鼓鸣冤，状告陆家兄弟。
他本以为接下一桩，便可继续审案，结果这鼓声就再也没断过，压根没给他们问话的时间。
递交的状纸眨眼间就堆成了山。
最离谱的是，都这个节骨眼了，这些罄竹难书的陆家人，竟还要对王家人大打出手！
这还得了？
他当即下令将参与斗殴之人押解至刑部，先打压打压这些人的嚣张气焰，过后也好对陆云归严加审问。
好在坐在堂后监审的豫王和燕王没有意见，陆云礼也同意。
可这陆家兄弟是真闹腾，王家的姑娘也不是省油的灯。
这左都御史琢磨着，不如先安抚好王家人，了却这事后尽快审陆云归。
便又沉下语气道：“打了八姑娘的人是谁？该道歉道歉，该赔偿赔偿，这事情不就完了吗？”
陆云帆和陆云策急忙抢着答：“我！我们！”
可显然王六姑娘并不买账。
而是昂着尖下巴高声道：“回大人，殴打我八妹的人，不在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