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游医看病军医救命
现在已经开春,村里来了三个逮鸟的住在陈观顺家。逮鸟人早出晚归,用一张很细的网拦在画鹛将飞过的枝头,然后用树枝赶鸟,让它自投罗网。他们逮到的也不完全是画鹛,有黄鹂、红嘴相思鸟、领雀嘴鹎等。不好看或叫起来不好听的当场就放掉了,大点的逮回来杀了下酒,几天下来从未空手,说明他们逮鸟还真有一套。
陈银华的病一两个月不见起色,一天到晚没事,东逛逛西逛逛。这天傍晚,他听说逮鸟的逮了两只红嘴相思鸟,就去凑热闹,饱一下眼福。这鸟是黄山这边特有的,小鸡大小,红嘴红腿,全身鹅绒黄,十分漂亮。
三个逮鸟人都是中原的,嘴巴特巧。跑江湖的人多少懂点医,其中有个瘦高个子,见到陈银华脸色蜡黄,可能出于好心,随口说了句:“天黄有雨,人黄有病。”
说者有意,听者有心,陈银华学生意也是见过世面的,就凑上去接话:“是啊,我这黄疸已经大半年了,到处寻医问药,总也不见效,台兄有什么好办法?”
高个子道:“好话怕的冷水浇,英雄怕的病缠倒;天怕乌云地怕荒,人怕疾病草怕霜;寒从脚下起,病从口中入。兄弟屙屎尿都还正常吧?”
黑狗说:“还好。”
他又道:“屎多不是病,屎黑才要命。人生血脉似长江,一处不到一处伤。能不能让我给你号个脉?”
陈银华没想到这个人还会号脉,马上说:“那太感谢啦。”于是在他对面坐下,递上手去。
高个子伸出三根指头,微闭双眼在陈银华右手上搭了一会儿,又说:“换个手。”陈银华马上把另一手递上。
“把舌条伸出来看一下。”他看了陈银华的舌象,问道:“肚不胀、脚不肿吧?”
陈银华说:“不胀也不肿。”
高个子道:“那就好。女人吐血,男上气,阎王不收自己去;干痨、气鼓、噎,阎王下请柬。你这个病呢还不是那么严重。”他沉思片刻,抬起头说:“这样吧,教你个单方:用旧草帽煎水喝,越陈旧越好。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这个病也不是一两天就能好的,抓紧时间慢慢来吧。”
陈银华问他要多少钱?他说不要钱,就当做好事。
村里人看到逮鸟的人居然看病不要钱,敬意之情油然而生。陈银华他娘更是感恩戴德,送了满满一篮鸡蛋给他们改善伙食。
但是,又是一个月过去,陈银华的病还是不见起色,人越瘦、脸越黄,真是愁煞人。
古人说得好,炕上有病人,地上有愁人。陈银华这一病牵动的是整家人的心,整个萌溪村就那么点大,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就连常来萌溪从事革命活动的新四军都知道了此事。队长陈树岭也听说了此事,他嘱咐队里的卫生员来给他看看。
卫生员是个小姑娘,中等个,小巧玲珑,眉清目秀,讲话斯斯文文地,要不是撯一身军装,根本看不出是个当兵的。
她一进门,瑞木嫂就去泡茶,她赶忙摆摆手:“大娘,不用不用。”一坐下来就让陈银华把手伸出来号脉,翻了翻他的眼睛,看了看舌苔,在他的肚子上又是敲又是摸,十分认真地告诉陈银华:“你这得的是黄疸型肝炎,也就是大家说的黄疸病,肝脏有点肿,要清淡饮食,新四军队里也没专治你这种病的药,等我去山上采点草药,如果你有劲吃得消,可以和我一起去。我只能给你采个药样,接下来要你自己采来吃,你看行不行?”
陈银华高兴道:“太好了,不仅可以治病,还可以学些草药。”
卫生员说:“那好,你家里有粪箕和锄头、柴刀吧。”
陈银华说:“有、有、有!”他从粪桶舍里找了这套农具,把锄头柄往粪箕夹里一插,背起来就要走。
卫生员去抢他的锄头和粪箕,说:“我来吧,你是个病人,跟着就行。”
陈银华说:“那怎么行,你是医生,是贵人。我这点病不要紧的。”说完把粪箕背着就往外走。
卫生员背着药箱跟在后面一同上山。她带着陈银华沿四姑塘往萌溪岭一路找去,指着地上一棵大叶草就说:“这是蛤蟆根,又叫车前草,是利尿的,它的根、茎、叶和籽都入药,有些人浮肿可以用它。”又指着前面一棵草:“这是前胡,治疗风热的,用它的根…….”
他们来到四姑塘,她好奇地问:“为什么叫四姑塘啊?”
陈银华虽然很早就出去学生意了,但对老家的一些故事还是耳熟能详:“哦,这里有故事的,长毛(太平天国)的时候,他们祸害百姓,到哪里都烧杀抢掠,我们这大萌村基本被他们杀光了,五六十人被杀得只剩下六个男丁。当时有四个姑娘在附近做事,被他们发现了要欺负她们。这四个姑娘为保贞节就投这个塘,后人为了纪念她们,就叫这塘为四姑塘。”
卫生员说:“真佩服这四个姑娘。现在国民党军队也是走哪里就害到哪里,真是畜生都不如。”原来她老家在湖南,世代悬壶济世,在当地很有名望,但不幸的是一家五口被日本军杀了二个,后来又被国民党军队害死两个,最后就剩她无依无靠投奔了共产党军队当了一名卫生员。
经过卫生员的指认,陈银华觉得原来习以为常的路边小草都是中草药,有些只是叫法不同,真是开了眼界了。最后他们采了八种药,分别是:垂盆草、茵陈、六月雪、车前草、茅根、小金钱草、糖苔根。要求每天一把草药,水煎口服。还有一味山毛茛,要求回家后加点盐砸成烂泥敷在手腕上。敷药的部位第二天会起泡,可以用针把水泡挑破,让里面的黄水流出来,一天一敷,连敷半月。
陈银华一切不打折扣照做,五天后感觉腹胀明显减轻,饭量也增加了,见油腻的东西也不呕心了,别人都告诉他黄疸明显好转。陈银华一家人都大喜过望,继续按那卫生员教的草药服用二月,黄疸性肝病居然奇迹般好了。奇迹往往发生在绝望时。
要知道那时黄疸病是很难治的,随便哪个医生要有这绝活就可以走遍天下。没想到这样的疑难杂症,居然被新四军一个年轻的女卫生员给治好了,一时传为佳话。有些一直被疾病困扰的百姓听说陈银华的病是新四军卫生员治好的,于是,只要新四军来萌溪,就纷纷找新四军卫生员看病。这也拉近了新四军和村民的关系。
陈银华的病既然已经好了,瑞木嫂和他商定:“你一个文弱书生不适合在家种田,还是回昆山做生意去吧,不然的话,这几年生意也白学了。”陈银华想想也是的,就答应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