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丰收诀窍 菜箍种稻
进入腊月后,早上驮饭碗来水氻头吃早饭的人都情不自禁地往上面的石阶上坐,坐在太阳晒得到的地方。石阶很凉,太阳很暖,上下两重天。纯朴的村民捧着热腾腾的饭碗在那里喝着稀饭,有的嘴巴里发出“叭嗒叭嗒”的声音,吃得好香。
陈唐俊紧挨着黑狗坐定,边吃边聊:“都说你们家水稻种得好,有什么诀窍不?”
黑狗说:“有啊!再简单不过了,你看水稻也是有生命的,它得吃饭啊,人吃得饱就长得好,水稻也一样。”
陈唐俊说:“那水稻吃什么呢?”
黑狗说:“当然是肥料啦。”
陈唐俊说:“什么肥料嘛?”
黑狗说:“我们家是用菜籽油饼施底肥,把底肥下足,水稻长起来才带劲。现在正好挖蕨洗粉结束,要不明天我们去华杨县挑菜籽油饼去?”
陈唐俊说:“好啊,那就明天。”陈唐俊很开心地驮着空饭碗走了。
第二天好天,屋瓦上结满了霜,水氻头上一层水蒸气在那里飘来飘去。第一缕阳光从屋顶上照下来,特别闪亮。黑狗和陈唐俊刚出门到水氻头,看见刘红喜搓着双手、跺着脚也挑着两只扁蒌在那里等着。
黑狗没把她往挑菜籽油饼方面想,一来没人告诉她一起去挑菜籽油饼,二来挑菜籽油饼用的都是粪箕,而她带的是扁篮,好奇地问:“你要干嘛去?”
“挑菜籽油饼去啊!”刘红喜头发往边上一摔,昂着头,从眼底下瞄着黑狗,一股不屑的样子。
黑狗说:“谁叫你的?”
刘红喜说:“你啊!”
黑狗心想,我可没叫你,肯定是陈唐俊干的事,回头看了看陈唐俊那躲躲闪闪的眼神,心中似乎明白了,顿了下:“走吧!”用手指指刘红喜又指指陈唐俊:“跟他后面哈。”
三个人就这样有说有笑地出发了。
这里到华杨县二十五里,来回五十里,路上不利索点还真不行,好在年轻人脚劲好,赶路快,晌午时分他们就到了县城桥头油榨厂。三人来到开票处,黑狗和陈唐俊各开了一百二十斤的票正准备交钱去,刘红喜突然叫了起来:“我开多少啊?”
黑狗回头望着陈唐俊说:“她问你开多少呢?”
陈唐俊说:“她问你呢!”
黑狗说:“问我?我怎么知道?”想了想,总不能让一个女孩子不知轻重吧,就问刘红喜:“你能挑多少啊?”
刘红喜很犹豫地答道:“大概八十斤吧?”
“那你开八十斤就是啦。”黑狗和陈唐俊几乎异口同声地说道,他们都忘了“路遥无轻担”的道理,以为自己能把握的分量人家女孩子也能把握。
从华杨县到汪溪一直是平路。一开始两个男的让刘红喜在前面挑着走,没走五里地,总感觉她在前面挡着,两个男的放不开步,于是换了一下,两男的在前面挑,挑一阵子就放下担子等,让刘红喜在后慢慢追,就这样挑挑停停走了二十里。到了汪溪眼看就要爬萌溪岭了,刘红喜在后面痛苦地朝前面喊:“哥,我挑不动了!”
黑狗问陈唐俊:“她喊你呢!”
陈唐俊说:“她喊你哦。”
回头一看刘红喜眼巴巴的样子,黑狗说:“这样吧,我们一个人帮你挑掉一饼好吧?”于是上前一手提一个菜籽油饼,放陈唐俊后面粪箕里一个,自己后面也加一个,鼓励刘红喜道:“我俩还在前面走,你在后面慢慢挑,我们到半岭庵等你。”一个菜籽油饼在十斤左右,刘红喜的担子一下子减了二十斤,的确轻了不少。
黑狗和陈唐俊在半岭庵等了半天才等到刘红喜。她一放下担子就往美人靠上一摊:“两位哥哥,我真的挑不动了。”
黑狗和陈唐俊商量一下,一个人帮她再挑一个箍饼,这样她的担也就四十来斤了,说道:“你慢慢挑吧,我们在前面先走,在萌溪岭等你。”
从半岭庵到萌溪岭是十八盘,清一色石板铺就,拐过来拐过去,一盘接一盘,总有种走不完的感觉。萌溪岭是连接望大洋尖和鬼头尖之间的一个马鞍形山嵴,是紫杨县萌溪和华杨县汪溪的分水岭。站在这里北可见华杨县华阳河及两边的村庄,南边山脚下就是黑狗他们的家乡萌溪。家就在脚下,心却挂念着后面还有个挑菜籽油饼的同行人。等了一袋烟功夫也没见到刘红喜上来,这是怎么回事哦?大喊几声也没回音,也听不到十八盘下面有脚步声。黑狗心想这陈唐俊也是的,不打招呼就拖个“油瓶”来,还这么娇滴滴、慢腾腾的,四十斤担子都跟不上趟。陈唐俊则想,人家之所以来还不都是看上你这家伙啊,亏你还十七岁的人啦,连这点都看不出来,还怪我呢?要是我全部菜籽油饼都帮她挑了也不当回事,多好的事啊!
这样在岭上耗着也不是个事,刚才挑东西上岭时一身汗,等了这么长时间了被冷风一吹早就吸干了,背脊透着丝丝凉意,如果再被风吹下去非感冒不可,还是往来的路上去迎一迎这个不喊自来的“拖油瓶”吧。
黑狗?一掇陈唐俊:“你去迎一下吧,怎么这么慢呢?”
陈唐俊回道:“你去接啊,你不亲戚吗?”
黑狗说:“你好笑哈,又不是我叫她来的,是你带来的,你不照应谁照应?”
陈唐俊说:“瞎说,人家一听说你要来挑菜籽油饼,想都没想就后脚跟着前脚来了,管我什么事?”
黑狗说:“承认了吧,你不说她知道啊?”
陈唐俊说:“我说要和你来挑菜籽油饼的时候,水氻头那么多人在,别人都没要来,就她要来,还不是冲你啊?”
黑狗说:“她要来,你肯定是同意了呗。你不同意,我又不在,她怎么来?”
陈唐俊说:“我讲不过你,她来真跟我没关系。”
黑狗说:“这样好吧,我们好人做到底,一起去迎接这位大小姐的大驾吧!”
他们跑到第一盘尽头才看到刘红喜驼着背,一步一?地挑着那两只扁篮往前拱着。黑狗没有多想,跑过去接过担子,让陈唐俊陪着她一起上了萌溪岭。
刘红喜进了路亭,一屁股歪在石条上,身体往后一瘫,半分真实半分撒娇,有气无力地说道:“两位哥哥哎,我寸步难移了,两腿发抖啊,走都不能走了,我挑不到家了。”
常言道“上坡容易下坡难”,黑狗和陈唐俊深知其奥,既然刘红喜上萌溪岭都这么艰难,估计下萌溪岭她的腿更受不了。
刘红喜年龄和黑狗差不多,和黑狗家是远房亲戚。黑狗家没衰落的时候两家还时常走动,前些年黑狗家连走亲戚的拜年礼包都买不起,就断了来往。两人在同村一起长大,更何况还是亲戚关系,别回村让人笑话,说把人家女孩子带出来挑菜籽油饼,结果把人家丢在半路上不管了,这面子可丢不起。黑狗想到这里,无可奈何地对刘红喜说道:“你就在这里等吧!我先挑下去,挑到家再来帮你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