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火佛天师
易寒知道有人故意挑逗自己，索性蹲在地上，自顾自的生着闷气，对石子的来路不再理会。
那怪声似乎对易寒的举动颇感意外。
嗖的一声，又是一枚小石子打在了易寒的后脑壳上。
易寒啊的一声，表情古怪，俯身扑倒在地。
身子轻轻颤了几颤，就一动不动了。
怪声戛然停止，暗处发出“嗯”的疑惑之声。
过了半晌，易寒仍然直挺挺地趴在地上。
那怪声有些沉不住气，嗖的又打出一枚石子。
这次的石子颇有劲道，划破空气，发出哧哧的声音。
从声音上判断，虽然力道拿捏得恰到好处，不会伤人性命，但是打在身上必然疼痛异常。
如果易寒是假装昏晕，那么如此强劲的力量，一定会让他痛得叫出声音。
可是，石子打在易寒赤裸的背脊上，飞弹出老远。
易寒仍然一动也不动，哼都没哼出半声。
暗处的人这次耐不住了。
只听踢哩趿拉的脚步声响，一人快步走到了易寒身前，在离他一丈远近的时候放缓了脚步。
那人似乎颇为犹疑，慢腾腾地靠近，围着他转了二个圈子。
他见易寒还是没什么反应，便小心翼翼的伸出鞋尖，勾着易寒的胳膊将他翻了过来。
易寒晃荡了一下，仰面朝天，双目紧闭，细小的眉毛紧紧地皱着，脸上的表情扭曲而痛苦。
那人咦了一声，有些耐不住性子，俯身凑到了易寒的面前，想要探看个仔细。
哪料到易寒突然伸手，一把揪住了那人下颌的胡子，哈哈笑道：
“抓住你了，看你还敢不敢戏弄我？”
那人吓了一跳。
他可不知道易寒从小身患怪病，每次发病时都被折磨得死去活来，因此从小就磨练出了坚毅隐忍的个性。
对于仆地假死这种把戏他更是无师自通。
以前和娘玩耍时，就经常做出这种古怪的样子，几乎把娘都骗过了。
最后那枚石子虽然打得他生疼，可是和那折磨着他的病痛相比，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易寒揪着那人的胡子不放，开心的挑起嘴角。
那人呲牙裂嘴，嘶哑着嗓子叫道：
“小鬼，小鬼，快放开手，呀呀个呸的，疼死爷爷了！”
易寒瞪着滚圆的眼珠子：
“是你在一旁捉弄我不？就是你，我偏不放”
那人痛得脸上变了形，又心疼自己的胡须，这时和易寒对视一眼，忽然发现这孩子的两眼明澈如水，竟是幽深不可见底。
他心中先是一颤，似乎对这个半大孩子颇为忌惮，央求道：
“小鬼，小鬼，是爷爷不好，你如果放了爷爷，你要爷爷做什么，爷爷就做什么，你看好不好？”
“你说的是真话吗？”易寒瞪大眼睛问。
“爷爷说话一言九鼎，童叟无欺。”那人嘻皮笑脸地道。
易寒的眼珠子转了转，慢慢松开手。
那人急忙站直身子，向后跳开一大步，心疼的去梳理自己颌下的几根鼠须。
眼光却有意无意的在易寒身上瞟了几瞟，不知打着什么主意。
只见此人大模大样的站在那里，形象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他身材中等微胖，瞧不出年龄，半拉身子就像是被人活生生凑在一块的，说不尽的别扭好笑。
他左半边穿着道家装束，胸腹间印着只有一半的阴阳双鱼，手中持着柄拂尘。
右半边却披着佛门的大红袈裟，手腕套着串念珠。
他的脸也分成左右两边。
左边苍白如纸，几如僵尸，头上留着冲天小髻。
右边却赤红如火，剃着光头，还有几点佛家的戒疤。
这人的古怪长相，令天下任何人见了，都要笑掉大牙。
连易寒这个不谙世事的小孩子，都忍不住笑出声。
怪人眉花眼笑道：
“小鬼，爷爷怎么瞧你都是一脸朴实的模样儿，哪晓得你小小年纪，还会行奸使诈，”
“爷爷看走了眼儿不说，还让你这无毛的小娃娃骗了一回……”
“不错不错，爷爷喜欢，不如你就跟着爷爷，爷爷收你做个徒弟，你觉得怎样？”
易寒眨着眼睛，打量着怪人道：
“你才不是我爷爷，我又不认得你？”
怪人见易寒一副懵懂的样子，以为他是在装傻，心想这小子人小鬼大，绝对不可小觑。
“小鬼，爷爷越瞧你越是喜欢，你也不要在爷爷面前耍滑头，难得今天爷爷高兴，索性就告诉了你，”
“爷爷的名字，已经太久远了，连爷爷自己都忘了，现在外面的人都称呼爷爷火佛天师，也有人称爷爷为火佛老祖，”
“你呢，就叫‘爷爷’就可以了，你若是哄得爷爷高了兴，收你做个徒儿，索性连爷爷也不用叫了，以后直接称呼‘师傅’就行了，嘿嘿！”
火佛天师这一番话，说得颇有些得意。
易寒倒是知道“师傅”一词的意思，撇撇嘴道：
“我才不要你做什么师傅哩，我爹的本事，可比你大得多了！”
火佛天师一愣：
“你爹？你爹是谁？他是干什么的？他会比爷爷还强？笑话！”
一对死鱼眼向上翻了翻，满脸不屑的样子。
“我爹？我爹就是我爹。”
易寒倒也知道爹爹名叫“易天明”，只是此刻提起了爹娘，难免又惹起了心事。
小孩子念头闪得快，便不愿意把爹爹的名字说出来了，轻声道，
“喂，你，说话还算数吗？”
“当然算数，爷爷是什么人，从来不骗小孩子。”
火佛天师笑嘻嘻的，脸上的肌肉紧紧地堆在了一起，几乎让人分辨不出哪是红的，哪是白的。
“我要找爹和娘，还有姐姐，你能带我去吗？”易寒用央求的口气道。
火佛天师一怔，眼睛滴溜溜转了几转，拂尘一摆，笑道：
“好，爷爷带你去找爹娘。”
“真的？”易寒高兴的几乎跳了起来。
“不过，”火佛天师笑嘻嘻的道，“去找你爹娘之前，爷爷先带你去吃点东西，你不饿吗？”
火佛天师一说，易寒还真觉得有些饿了。
他早上犯了怪病，又经历了这么多事，一直没有吃过东西，冲着火佛天师点了点头。
火佛天师也不问他身份来历，大腹一挺，胸有成竹似的当先领路。
易寒就在后面跟上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