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久处不厌
连续两个周日双人游，我俩着实是玩美了，也累惨了。
我几乎陪着她踏遍了龙城好玩的每一处角落，沉浸在一种独属于秋日的浪漫之中。
我俩单独在一起时，总有聊不完的共同话题，总觉得时间过得飞快，总也待不够。
周一综合症，伤不起啊。晨读课一开始，我就美美地进入梦乡。
在梦中，仿佛听到耳边有声音在叫我名字，我下意识间答应了一声。随即从梦中惊醒，我睁开了眼睛，果然是林琳这个女神经。
她正满脸坏笑地看着我，韶羞地放在我面前一张32字纸条，字体隽秀圆润，字迹中流淌着浪漫青春的烘焙味道。
我喜欢默默地被你注视默默地注视你
我渴望深深地被你爱着深深地爱着你
女神经最近是怎么着了？
怀春的季节还是少看几集《还珠格格》的好。
我把纸条攥成一团扔出了窗外，至清河面又多了一团垃圾。我记不清扔过多少纸团了，小一百得有了。
纸团沉入河底会变成什么？我常常在想，小鱼儿吃掉后会不会颓废成一条有文化的渣鱼，毕竟纸团上写满了成长的烦恼和青春的悸动。
懒得理她。此时补个回笼觉，那真是莫大的幸福了。
正所谓人生在世四大香——开江鱼、下蛋鸡、回笼觉、二房妻。
我有一沾课桌就想睡觉的病根，每每似醒非醒睁开眼，跃入眼帘的总是披头撒发、寒蝉僵鸟的“山村贞子”，我那无处安放的小心脏吓到嗓子眼的同时全身发麻像电流流过一般。“贞子”扒拉开盖住五官的头发补个鬼脸，嘴角都笑咧到了后脑勺，前俯后仰，放浪颠狂。
我也有一看电影就神游四方的毛病，跑神之际突听厉声喝道——叶秋，站起来！明明知道是林琳模仿王老的恶作剧，可总也不长记性，每每总被唬住，在全班注视礼下慌乱站起身来，引来哄堂大笑。她依旧咯咯笑着做着鬼脸，幸灾乐祸地看着我无奈又尴尬地坐回去。
矿中的女孩咋这样来！
龙城，共有七所高中，城里的是一中和六中，是我们这座全国百强县的“学府双壁”，可巧的是，两所学校都位于母猪山下的赵庄，中间只隔着一条求索路。
六中今年才八岁，重视理科；而一中去年刚过完五十周年校庆，以文科为主。
六中在路东，大门朝南，校北是条小河；一中在路西，大门朝北，校南是座大山。
其余五所高中皆分布于各乡镇，每年几乎都招不到什么生源，中考考上的来了一中和六中，考不上的也都被县城里的卫校、技校、职高、中专等兄弟院校给瓜分殆尽了。
相较于县城，乡镇普高方方面面都差得太多了，硬实力跟不上，软实力还逐年下降，这就形成了一个升学越少、学生越少、老师越少的恶性闭环。
也许在不久的将来，教学模式落伍、教学质量落后、教学环境艰苦、教学设施陈旧、师资力量薄弱、生源流失率高、高考录取率低的乡镇普高会被逐步撤销，消失于历史长河的改革浪潮中。
林琳之前所在的桃源矿区中学就属于乡镇普高，入学的都是矿务局职工子弟，虽然全国高校扩招了，可矿中连续三年的高考升学率连20%都达不到。所以每年的高二文理科分班后，矿中一小部分有背景资源或家境殷实的父母会义无反顾地选择将子女转校至一中或六中借读，可怜天下父母心。
自打林琳这个女神经来到313的那天起，我的好日子算是到头了，噩梦接踵而来，不给我丝毫喘息的空当。我可怜的青春啊，活脱脱被她糟蹋个精光。
一个是复读生射手座男愤青，一个是转校生水瓶座女神经，一正一邪相爱相杀的正负极怎么就走到了一起，还玩得不亦乐乎？
我俩每天都在校园内外上演一个又一个攻与受的斗智斗勇的有趣故事。确切的说，应该是事故，我是受害方她是肇事方。这大概就是青春最美好的样子吧，痛并快乐着。
可说归说闹归闹，别总拿我开玩笑。日日如此，她是乐此不疲，我呢习惯就好。赶上人多的时候，我也会奋力反击。我会大声叫她——金吉拉，她则回呛我——红毛猴子。
他们都说林琳长得像周迅，属于耐看的气质型女生。
肤浅！她虽然看起来清纯灵动，实则骨子里古灵精怪，好似一小只金吉拉，淘气！
他们还说我长得像樱木花道，是无可救药的单纯王。
浮浅！我虽看起来玩世不恭、人畜无害的，每次有事还不是我冲在最前面，仗义！
我行我素的我觉得身边多了一个怜我怜卿的她一起玩耍一起疯好像也挺不错的，校园生活无形中变得更刺激更情趣更温暖有爱。
我想我是真的喜欢上她了！倘若之前是乍见之欢的好感，现在应该是久处不厌的喜欢。
感觉，这种东西很是奇妙，喜欢一个人就是这么没有缘由。
双龙会，我将曾经美好的过去娓娓道来，尤其是之前四年高中所遇到的有趣的人——张凯、大傻哥、阿刁、老温等，所发生的有趣的事——断桥题字、男厕留言板、翘课泡网吧、拆老猪自行车等，再配合上绘声绘色地表演，总能逗她笑得花枝乱颤，淑女范全无。
女神经也有淑女的一面，她不一定很漂亮但一定要有气质，是那种温柔且有力量、真诚而不做作的与生俱来的独特气质。如果说女神是用来远观的，那么女神经才是用来偕行的。
林琳，一半女神一半女神经，妥妥的元气少女一枚！
有些话想说却咽了回去，鼓足勇气仍旧说不出口。
有些事还是不说的好，真要说出来，会伤感情的。
有些秘密还是善意地藏在心底吧，为了珍惜彼此。
恋爱中的男女也许都是这么矛盾吧。喜欢一个人，嘴巴是藏不住秘密的、眼睛是会忽闪忽闪的、心里是会有所保留的。
我尽量平静而自然地诉说着之前做过的一桩桩坏事——泡吧、炸街、打架、穿耳洞、烫烟疤等，只是对于“她”只字未提。爱情中不应掺杂太多的欺骗和愧疚，我心里知晓可说不出口。
说真的，我真的担心林琳哪天会知道“她”的存在，虽然与“她”已失联许久。可哪天“她”真要是又出现了，我想我根本就没有勇气面对林琳，而林琳又会怎样看待我呢？精神背叛远比身体背叛更不值得原谅！
促膝谈心，最怕空气突然安静，刚才还在疯笑的林琳突然变得异常安静，呼吸声也低沉了下来。她闪烁着大眼睛什么也没有说，径直走向盥洗盆熟练地洗起了那堆堆积已久的脏球衣。
“我的之前，你都不在乎？”我惴惴不安地问她，迫切地想要知道她内心的真实看法。
“好的在乎，坏的不在乎！”她头也不抬地回答，“你以前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但以后，你只能对我好！”
林琳边说边在衣领、袖口处又均匀涂上了一层中华牙膏来回揉搓了起来。
她说的对，以前的我管她什么事儿，以后我只会对她好。
不要总把自己装在套子里，套子里的人多是逃避的懦夫。
有些人、有些事，一旦错过了就是一辈子。小白是，“她”也是。
我们每天忙忙碌碌、走走停停，回过头看看那些错过的沿途风景，临到失去方才追悔莫及，或许珍惜眼前拥有的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人生苦短、聚散无常，毕竟每一天都是崭新的，太阳都会照常升起。记住该记住的，忘记该忘记的，认真过好当下的每一天就好，因为每一天都是余生的第一天。
我侧身躺在床上看着林琳的背影，恍惚间想起了老妈在村口小河边洗衣服的样子。
我通常会把攒了一周的脏衣服带回家，老妈给我准备好可口的饭菜后就会独自端着那堆脏衣服走出家门。
村口小河边，一群妈妈们紧挨着蹲在一起，一边说说笑笑，一边敲敲打打。她们左手拿着衣服铺平在青石板上，右手拿着棒槌有节奏地捶打着湿衣服，不一会儿河面上就会飘起一层白色泡沫缓缓流向下游。衣服洗好了，起身端在腰间，回家晾晒在小院绳条上，等我回校后再穿上时总能闻到那淡淡的茉莉花香。对，那是妈妈的味道。
我正过身来，双手抱头缓缓闭上眼，思绪逐渐飞回到以前。那时我就像这样在睡觉，“她”会悄悄骑在我身上，满含笑意地看着我，调皮地垂下发丝在我脸上来回滑动；我呢会借机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做俯卧撑，鼻尖碰上鼻尖，氛围一片旖旎，那种不言自明的小幸福真的非常美好。
终究还是忘不掉！
半年了，尽管我每天都努力试着去忘记“她”，可真的做不到。不过最近好多了，只是偶尔在某些特定的场景会想起模糊的“她”。
人生路漫漫，光阴最无情。我确信想忘记就一定会忘记的，再给我一段时间应该会看淡一切的。小白是，“她”也是。
爱与不爱，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她”走了，女神经来了，一切的一切都是上天最好的安排。
我突然感觉鼻子痒痒的，眯着眼睛伸手去摸，是林琳的发丝。她悄悄来到我身旁俯身看着我，双手半举着满是泡沫。四目相对，林琳嫣然一笑，缓缓地闭上了眼睛，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垂下的发丝立马就在我脸颊上、脖子间调皮地左右滑动着，撩得痒痒的，继而全身都跟着痒痒了起来。
“叶秋！电话！”
你妹的，老温，亲个嘴都亲不成。
“日子一天一天过，我们会慢慢长大。
我不管你懂不懂我在唱什么。
我知道有一天，你一定会爱上我。
因为我觉得我真的很不错。”
推开窗户，走出门外，秋风中阿牛和小齐欢快又抒情的歌声迎面扑来，掺杂着丝丝桂花的清香和朵朵浪花的欢乐。
女神经住进了我心里，灿烂阳光、花团锦簇、摇曳暖风围绕着我俩，巴适得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