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不想要对不起
陆知意脑袋摇的猛烈，灿若星河的一双眸子里浮上一层白雾：“不，不，就现在，楚队长，就现在，你带我去。”
楚西洲将她拥进怀里，在她额角落吻：“知意...”
可是带你去，三个字，被堵在喉咙里，却怎么样都不敢说出口...
陆知意缓了缓自己急促的呼吸声，胡乱擦干净了眼泪：“楚队长，我一定，我一定认识厉南之，我肯定认识他。”
楚西洲的脸色唰的一下变得苍白无比，薄唇紧抿，眼神中尽是陆知意看不明白的复杂情绪。
沉默片刻后，楚西洲黝黑的眸子转了个方向，泛白的嘴唇缓缓张开，挤出几个字：“好，我带你去。”
趁着她换衣服的空隙，楚西洲站在阳台上，手机放在耳边，抿了抿好看的唇，缓缓开口：“她要见你。”
一时之间，厉南之静默不语，竟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心境去面对陆知意，满溢在喉头的复杂情绪压的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沉默良久，他才尝试着张嘴，只是那苦涩之意，只能让他吐出一个字：“好。”
厉南之在静安市买下了一间顶楼平层公寓，从落地窗边望出去，皎月似乎近在眼前。
门铃骤响，厉南之将手中的酒杯放回桌上，起身开了门。
厉南之那直挺挺的身形落入陆知意的眼睛里。
她闭口不语，只是微微抬头凝视着面前这个无论是长相还是气质都不亚于楚西洲的男人。
厉南之微微侧身：“知意，先进来吧。”
来时的这一路，这二十分钟里，陆知意早已经没有了刚刚梦醒时分的激动，她抬步走进去，月光顺着窗边的玻璃，倾洒在她柔和的侧脸上，本就精致的面容，像是被镀上了一层银色光辉。
她垂在双侧的手紧紧攥着衣摆，转过身来，眸间闪烁，对着厉南之缓缓开口：“脱衣服。”
厉南之剑眉紧蹙，冷峻的面容流露出不解的疑惑。
而楚西洲只是半倚在门口，神色淡然。
在车上时，陆知意有意无意的想向他解释自己为何如此激动，那会儿，他就已经知道，陆知意已经恢复了理智，原本紧绷着的神经，在那一瞬也彻底的舒展开来。
她从来不是一个因冲动而意气用事的人，他知道。
在暖州，厉南之和楚西洲的那一次谈话间，双方都为陆知意各退了一步，在无言对峙中，两个人达成了没说出口的共识，目的很明确，都不希望她再回忆起当年的那些血淋淋的黑暗。
厉南之只在离去时放了一句狠话，会用自己的方式，让陆知意想起他，可是等到他真的静下心来，细细思量自己说过的这句话，莫名觉得自己太过幼稚，扬起的嘴角不由自主变成了苦笑。
除了让她恢复记忆，还能有什么办法让她想起他？
实际上，根本没有...
陆知意见厉南之不为所动，语气带着些许的温怒：“厉南之，脱衣服。”
厉南之：“......”
脑中思绪风暴，狂卷而来，按照楚西洲的话来说，她只不过做了个噩梦，还不至于能恢复记忆。
这也就是说，两个人现在的关系应属于陌生人。
厉南之有些为难，虽然他跟陆知意可以算得上是一起长大，但是再怎么说，他也是个没有近过女色的大男孩。
这么贸然被一个女孩，还是自己喜欢的女孩子要求脱衣服，厉南之的脸竟然红了一瞬，不自觉向门边的楚西洲投去了求助的眼神。
楚西洲咽了口口水，挺直了背脊，陆知意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是清楚的。
楚西洲对自己的身材非常自信，要是陆知意真想看男人的身体，看他的就够了，没必要舍近求远，开二十分钟的车，就为了看一个“陌生人”的身体。
她一定有自己的用意。
楚西洲抬步走到陆知意的身旁，搂住了她的肩膀，一手握拳放在嘴边，轻咳了一声：“南之，脱...脱吧。”
厉南之嘴角抽搐，楚西洲的言语间哪儿还有刚刚电话里那番无奈和酸楚味？
这不明显是在看戏？
他跟楚西洲认识多年，两个人在商场间亦敌亦友，欧亚之间若有合作，KT娱乐首选的就是亚洲的楚氏，而楚氏也一样，因为两司旗鼓相当，当然，不乏两人之间也会有竞争。
尤其在面对楚氏这个家族，合作时会尽最大的诚意，竞争时，厉南之从来都是又狠又决绝，只要能有碾压的机会，他从不手软。
只是谁都没想到，如今再见，两个人之间竟然多了同一个牵绊，两个人都想护她周全，两个人都想将她占为己有。
对于楚西洲和陆知意，厉南之是不服的，明明他是最先出现的那个人，命运却跟他开了个大玩笑，让楚西洲最先得到了她。
等待许久，陆知意耐心终于告罄，欲要上前自己动手。
厉南之眉头紧的厉害，五指摊开，放在她面前：“小意，别动，我自己脱。”
小意...
陆知意闻言，心中那已经平息的巨浪再次变得滔天。
此刻，她终于确定，那些日日纠缠她的梦魇，真的，都不是空穴来风。
厉南之抬起手一颗一颗，动作极其缓慢的解开了自己白色衬衫的扣子，表情依旧露着难色。
陆知意眼眶终于湿润，她转头对着楚西洲眨了眨眼睛，两颗豆大的泪滴滑落。
楚西洲皱眉，抬手将那两颗泪珠抹掉，捧起她的脸颊：“宝贝，他不是脱了吗？怎么还哭。”
陆知意吸了吸鼻子：“太慢了，楚队长，你去帮他。”
楚西洲：“......”
楚西洲将视线调转，转了个身，企图假装没听到。
陆知意柳眉一拧，动起了手，将他推到厉南之面前：“快点！”
楚西洲一个踉跄，直直站到了厉南之的面前，两个人四目相对，厉南之微微前倾了一下身子，两个人的鼻尖近在咫尺，他手中的动作却依旧没停。
厉南之压低了他那暗哑的声音：“楚西洲，你玩儿我呢？你不是说知意很激动的要来见我吗？”
楚西洲抬起了手，缓缓将指尖落在厉南之的衬衫纽扣上，漫不经心道：“你紧张什么，这不是来了？”
厉南之麻了。
真的麻了。
他抬起手就将楚西洲的手打开，啪的一声，一个五指印出现在楚西洲的手背上。
陆知意蹙了蹙眉，这两个男人在干嘛？
不就脱个衣服为什么这么磨磨唧唧？
看着他们那遮遮掩掩，欲盖弥彰的样子，陆知意突然怒从心起，陆知意不是傻白甜，她清楚的知晓，他们一定刻意在隐藏着一些什么。
陆知意陡然一步跨上前去，扯过厉南之的衣领子，几乎是用出了吃奶的劲儿。
忽然，嘶的一声。
衣服布料碎裂的声音，在这个客厅里，清晰无比。
陆知意定睛看去，果然...
一条一条已经已经与皮肤融为一体的伤痕，杂乱无章，交错着在厉南之的胸前，背上，以及手臂。
那些伤痕就像一条条毒蛇，盘踞在他的全身，绕上他的颈部。
泪水不自觉的倾泻而出，喉间的苦楚，一寸一寸又一寸泛上了口舌，在味蕾中荡漾开来。
这些经历过岁月的伤，就连楚西洲看了都愣怔
厉南之见她哭，慌乱之中扒下了还在愣神中的楚西洲的外套，套在身上，将胸前拉链拉紧：“小意，你别哭。”
陆知意声音嘶哑，手撑在旁边的沙发上：“那都不是梦对吗？那都是，都是我...失去的记忆。”
陆知意身躯摇摇欲坠，那个与猪同食同住，被狠狠按在水缸里，被鞭打，被泼冰凉的盐水，被人狠狠扔在水泥地上的小女孩，是她，是她自己。
陆知意有些无力的跌坐在地上。
两个男人同时跨上了前去，楚西洲牢牢将她固定在自己胸前。
“知意...”
“小意...”
两个声音异口同声，响在她的耳边。
陆知意凝目望着他们，红着眼问道：“所以，你们都知道？”
原来那些莫名其妙的熟悉感根本就不是错觉，是真的...
全部都是真的...
“你是南之哥哥对吗？”
厉南之的背脊彻底僵住，南之哥哥...
真的好久好久没有听到这个称呼了。
“是，我是南之哥哥。”厉南之声线微抖，坚定答道。
陆知意双手捂住了脑袋，泪水如泉涌：“可是，可是我想不起来，我什么都想不起来...”
楚西洲的心像是被掏空了一个大洞，冷冽的寒风肆意从这个大洞中穿过，疼到他麻木，他只将她牢牢抱紧：“知意，想不起来，不想了，不想了好不好？”
陆知意从他怀中抽身，眼眸中的泪掉落，一滴一滴顺着脸颊，沾湿了唇瓣，又苦又咸，落在手臂，灼热感只一瞬便消失不见。
她站起身往门边的方向踉跄走了两步，回身凝目看着楚西洲：“为什么你知道了不告诉我？”
陆知意堪堪站稳后，喉头微动，心口像是有无数只蚂蚁在啃咬：“你明明知道，我有多想...找回那些失去的记忆，只有找回那些记忆，那才是完整的我，可是你为什么...为什么明明知道却不告诉我呢？”
两人欲上前，而陆知意...却下意识后退了两步。
这动作，让两个男人都张皇无措，双双愣在了原地。
陆知意紧咬着下唇，唇瓣渗出猩红血液，夹杂着这咸苦的泪水，却远不及心中苦痛半分。
空荡的公寓内出现了短暂的寂静，陆知意甚至能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她逐字逐句平静道：“我的记忆，首尾都连不上，我很混乱，特别混乱，我现在...甚至不知道自己应该是谁...”
她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小，直到最后听不到任何声响，这份超出了楚西洲和厉南之预期的平静，让两人皆心头一凛。
楚西洲顿感心口一阵闷痛，顾不得陆知意此刻的抗拒，迈出矫健的步伐，铁臂伸出，将她紧紧锁在了怀中：“你是陆知意，是我的陆知意。”
闻言，陆知意颤动着的双肩，彻底出卖了那层伪装出来的平静，她只低声喃喃：“骗子，楚西洲你是骗子，你说过我们要坦诚相待的，你这个大骗子...”
楚西洲手臂箍的越来越紧：“对不起，知意...”
陆知意在他怀中，指尖泛着白，用力掰开他环住的手臂，声音清冷：“楚西洲，我不想要对不起，我想要被对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