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 元凶现身(3)
“如果我谁也不选呢?”步子又无形中逼近一寸。
“这桥下的湖水将是它的墓地。”
“桑姨,它还是个婴儿,它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就算你和凌家有深仇大恨,残害一个孩子,你忍心吗?”冷罗衣皱起柳眉,在说话的途中,脚步也一点点移近。
“我只要一想到它体内流着谁的血,就会狠心!”桑姨看着襁褓中的孩子,满是仇恨,随后眼神一凛,“别拖时间了,我数三个数,你快说答案,是它还是凌雷?”
“桑姨,这样做,有必要吗?”绣鞋又走近一步。
桑姨显然看出了冷罗衣拖延时间的意图。
她提脚飞身,伫立在桥沿上头,张口道,“一!”
“桑姨,有话好好说!”冷罗衣抬头望向桥柱。
“二!”桑姨眼中没有半点仁慈,将斐儿倒吊于湖面上。
偌大的湖水铺展在斐儿身下,仿佛一个不经心,就会坠入无底深渊。
“好,我选--”
在说话的瞬间,一袭白纱腾空而起,曼妙的身姿迅如雷电般闪过,悄然间,拈起斐儿的包被一角。
桑姨眼底一暗,顺势旋身,避开了冷罗衣的偷袭,大手一挥,将襁褓中的孩子毫不留情地抛向湖中。
“不要--”
华丽的小包被在空中下坠,急速的,犹如断翅的蝶。
那小家伙闭着眼,小拳头似乎还紧紧攥着骰子。
冷罗衣一惊,衣袖中的丝带倏然间飞出,宛如藤蔓,缠绕住下坠的被囊。
桑姨冷笑,手中的玫瑰花瓣油然掷出。
瓣刃锋利,轻易割断了白带。
带断,物坠。
小包被持续下滑。
冰冷的湖水,墨一般的漆黑,如同隐藏在暗夜中亟欲吞噬动物的残兽,令人毛骨悚然。
冷罗衣翻身下落,手臂奇快地勾起包被,足尖点水而起。
凌空间,寒光一闪。
冷罗衣感觉到右臂刺然一疼,似乎有东西麻痹了她的经脉,手臂也陡然无力起来,刚被接住的被囊再次下跌。
它,在落。
朝着死亡的谷底逼近。
美丽的女子咬紧牙关,又一次飞身降至湖面。
寒气逼人,渗透在她柔弱的骨子里。
衣角沾水,煞那间,她的身子利落一翻,横空卷起一团真气朝桑姨推去。
桑姨似乎没有料到冷罗衣会出手进攻,略显惊诧,后退数步,避开了真气的突袭。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冷罗衣直扑湖面,变掌为爪,一把扣住孩子的脚丫,而包被已散落于深湖,不一会就被湖水吞没了。
冷罗衣将婴儿搂抱于怀中,感受着它那小心脏扑通扑通跳动着,心里大安。
“好险!”她心底暗叹,身形一掠,飞上桥梁。
“你太让我失望了!”桑姨举步上前,脸上透着极度的不满和无奈。
冷罗衣将斐儿揽入怀中,宛如自己的骨肉般,脸上腾起了怒意,“桑姨,你若再敢伤害它一根汗毛,本宫就和你势不两立!”
桑姨微怔,沧桑的眼中划过一丝心痛,又极快地遮掩下去,爽口笑道,“好,好个势不两立,为了一个娃娃,你竟然放弃这十几年的感情,好,很好!有魄力,够坦荡,老奴仿佛又看到了当年你初接宫主之位的威严。”
冷罗衣不语,低头看右臂上的伤势。
是银针,针尖已扎入右臂穴位中。
冷罗衣拔出三根银针,借着月光细察,诧异出口,“这是凌霜的暗器,你怎么会有?”
“他在云轩阁埋伏了。”桑姨说得很淡然。
“那凌雷呢?”
桑姨轻嗤一声,“应该在哪个不知名地角落等待猎物上门吧。”桑姨抬眸看一眼周围的环境,淡淡问着,“宫主,你觉得凌雷真会爱上你吗?”
“他必须爱。”如果他不爱,那么这几近一年的努力就是一场华丽的泡沫。
“就算他真的爱,也是爱那个毫无背景的沈雪衣,甚至是一个青楼的歌姬,而不是将他耍得彻头彻尾的冷月宫宫主。”桑姨一语戳破了窗户纸。
“不需要你提醒我!”
“如果凌雷知道这一切都是谎言,都是欺骗,宫主,你认为他还会对你好,还会爱你吗?你放弃了复仇,放弃了整个冷月宫,只想留在他身边长相厮守,你可曾想过,当一切水落石出时,他会轻易原谅你吗?”
“从我走第一步棋开始,就规划好所有的结局,所以,用不了你替我担心!”
“可是……”
“衣姑娘--”桥梁一头跑来一个人,红衫白裙,是丫鬟小红。
驻足,顿住。
她脸上透着僵然的神色,竟,竟然有两个衣姑娘。
一模一样的容颜!
只是一个身着夜行衣,目若漆夜;一个身披白纱,恍如仙子,还抱着一个孩子,好像是小公子。
身着夜行衣的‘衣姑娘’太过阴冷;身着白纱的‘衣姑娘’太过高雅;似乎两人都不是以前的‘衣姑娘’。
小红揉揉眼睛,以为是做梦。
睁眼,定目,还是两个衣姑娘。
恍然间,她惊恐起来,扯嗓大喊,“来人呐--”
突然,只听“哧”一声微响,一枚花瓣直向小红的颈间。
“别--”冷罗衣想要阻止。
但鲜红的血花已在小红的颈上开妍。
冷罗衣伸出的手臂放下了,眼睛也缓缓闭上了,原来眼睁睁看着一个人死比杀一个人还要痛苦。
小红的喊叫声似乎惊动了山庄里的侍卫,窸窸窣窣的声音逐渐朝这边逼近。
“你以为杀了她就能掩盖你的罪行吗?”冷罗衣愤而转头。
桑姨诡谲一笑,“不是我的罪行,是你的。”
冷罗衣脸上敛过一道暗影。
如冲天的烟火,所有的细节在一瞬间串成了线,继而她笑了,自嘲道,“原来如此,我终于明白了。”
“哦,明白什么了?”桑姨弯唇,眼中闪过诡异。
“之所以易容成我的样貌,之所以用玫瑰花瓣杀人,之所以杀金花五姐妹……”冷罗衣静静看着桑姨,一字一句道,“都是为了嫁祸给我。”
“你终于想通了!”
“是,我想通了。但我宁愿自己永远不知道真相。”
“什么真相?”桑姨明知故问。
“你潜入山庄杀人,甚至吸血根本不是为了提升内力,而是为了引起我的注意;留下玫瑰花瓣,瓣边沾血,血与‘写’同音,你本想告诉我花瓣上暗写着消息,但我一时没有察觉。于是你最后一次杀人,就直接将花瓣射入我手中,让我发现其中的纰漏。并故意引我入玉池,恰好那里发生惨案,让所有怀疑的目光都集中我身上。我想凌雷一定知道我曾去过玉池,否则也不会问一些奇怪的话,当时我为了替你掩饰,就撒了谎。看样子,你是故意这样做,就是为了引起凌雷对我的怀疑。”
冷罗衣继续道,“接下来,我得知你最后一个目标要害斐儿,必然会出面阻止,也就有了刚才的一幕戏。事实上,你根本没有想害死斐儿,你诸多出手迫害,只是为了引我从你手中抢回斐儿,至于曾受凌霜暗算的银针,如今也刺伤了我。如果我所料不错,我胳臂上的位置应该和你胳臂上的位置所差无几,好一出偷梁换柱,桑姨,罗衣太大意了,竟成了你手中的棋子。”
桑姨露出微笑,“我精心布置的一场局竟被你几句话点破了。”
“这算赞许吗?”
“算,在桑姨眼里,这世间还没有罗衣你看不破的局。”
“但我却成了棋子。”语气中不乏一股讽刺。
“桑姨只是为了让你看清凌家人的真面目。”
“我知道他们是怎样的面目,不需要你来告诉我!”薄纱拂袖,一脸不悦。
“不,罗衣,眼睛看到的远远不如身心体会的更加真实。”桑姨移步,眼神中隐藏着怜爱。
“你到底想怎样?”冷罗衣侧目,逼视。
“想让你死心,对凌雷的死心,对爱情死心。这个世间上没有海枯石烂的爱情,没有花前月下的甜蜜,男人,只是一个虚伪的空壳,靠着一张甜言蜜语的嘴巴哄骗着你们的单纯和痴情,你娘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你身上有着你娘的影子,但我绝不准你在走你娘的老路。这就是我最大的初衷。”桑姨定定看着前方像花一般妖娆的女子,她比她娘美上十倍,这样的美从出生那天就成了一场劫,女子红颜皆薄命。她桑姨哪怕备受万人唾骂,踩尽天下尸骨,也要保她的宫主一生快乐。
这样动情的一席话,让冷罗衣突然无所适从。
“如果凌雷真的爱你,他就会毫无保留地信任你。难道你不想验证你在这一年里努力的成果吗?”
“如果凌雷相信我呢?”
“不可能,男人都是虚情假意。”桑姨一口坚决。
“如果可能呢?我要你的承诺!”
“好,如果凌雷真能毫无保留地信任你,在这所有罪证都指向你的时候敢于替你辩解,替你维护,我桑姨对天起誓,今生将放弃对凌家的仇恨!”说这话时,天空突然响起一阵雷鸣。
“好,一言未定!”
“罗衣,如果他根本不相信你呢,你怎么办?你留在这里就会很危险,毕竟你会背负着所有血债,凌雷会怎样对你,我们谁也不知道!”桑姨眉间漾起了担忧。
冷罗衣眸光淡定,望向远方,“你放心,如果他不爱我,我就会死心,永远的死心。然后斩断情丝,永守冷月宫,一生不再踏入尘世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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