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五章 谁折磨了谁?(2)
两名侍女更加困惑了,不想让他留这,又不送他离开?
冷罗衣轻咳一声,似乎也觉得自己表现太明显了,又孤傲地仰起头,漠然道,“他是本宫的仇人,就这么送他下山,太便宜他了。”
“可是宫主,他已经身中剧毒,而且好几日都没有进水进食了!”一个正常人根本受不了嘛。
冷罗衣眼神一厉,“你心疼他?”
“属下不敢!”
他都快死了,还能招来其他女人的同情,心中的那份嫉妒让冷罗衣止不住的恼怒,“把他扔到后山去喂蛇。”
“啊?宫主,这--”宫主不是对这个男人很特别吗?
怎么是这个特别法?
“还不去--”她们眼中的震惊和对凌雷的那份担忧,让冷罗衣越看越不是滋味。
“宫主,你真要--”
“这种男人的尸体只配送入蛇腹。”冷罗衣冷漠地说着,脸如冰霜。
两名侍女相互看着,不敢吭声。
“没听见命令吗!”冷罗衣叱喝着。
“是。”
两名侍女弯身搬动着凌雷的身体。
冷罗衣站在原地定定看着,看着凌雷那高大的身躯像一摊破碎的货物被强行拖拉着带走,心口的痛,被无限的放大放大……
娇柔的身子慢慢滑坐在地上,她努力撇开了眼,眼中满是缱绻却又刻意伪装成冷漠。
“不可以心软,你不可以心软--”她自己念叨着,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她的手指慢慢扣着地面上的石灰。
眼角的泪,一朵朵下滑。
原来,她爱他;原来,无论她找什么样的借口,都无法忽视她爱他的事实。
“雷,雷--”她突然醒悟过来,他不能死,她不能让他离开她的生命中。她爱他,爱到她的世界里不能没有他。
她挣扎着站起身,刚走几步,却感觉一阵眩晕。
“雷,等我!”她梦呓般轻语,下一刻,她身子一歪,昏倒过去。
一抹丝丝如风的凉意,让冷罗衣幽幽转醒,脑海中还残存着昏迷前的画面。“雷——”她失喊出声,惊措着坐起。
一寸洁白的湿巾慢慢擦拭着冷罗衣额前的冷汗,“宫主,你醒了!”小雪站起身,把湿巾放入铜盆中清洗。
冷罗衣弯身要下床,却感觉眼前一黑,又要跌倒。
“小心——”小雪忙上前搀扶着。
“小雪,快,快去。”冷罗衣抓住小雪的手,慌乱着,口气中充满了惊恐,“快,快去救他。”
小雪冷淡地抽回手,转身继续揉搓着湿巾,“他?谁呀?”
“他——”冷罗衣咬一下唇瓣,略显尴尬,“凌雷。”
小雪翻着白眼,“是你下令把他扔到蛇穴的。”这前后时间还不到一个时辰吧!
冷罗衣满是焦急,也顾不上解释,“你快去找人救他。”
小雪没有理会,仍继续揉洗着湿巾。
冷罗衣挣扎着站起。
小雪顿时恼了,一把将湿巾砸在地上,负气道,“他,他,什么都是他。你能不能先把自己身子养好,再管他。”
“他会死,他会被蛇咬死!”冷罗衣呜咽了,她甚至已经看到凌雷被蛇群撕咬得血肉模糊。
小雪弯身拾起湿巾,重重叹了口气,“我早就派手下去后山找了。”她就知道宫主一时赌气,等过一段时间,铁定后悔得肠子都变绿了。
冷罗衣舒了一口气,慢慢平静下来。
“喝些粥吧。”小雪递上一碗凉粥。
纤手接住,慢慢搅拌着。
“小,小雪姐——”两名侍女匆忙跑了进来,满脸惊慌。
小雪使一下眼色,让她们出去说。
“怎么了?”冷罗衣问着。
“宫主,你先休息吧。这些琐事,我可以处理。”
冷罗衣点点头,安心躺回床榻上。
两名侍女跟随着小雪到某一角落处。
“找到吗?”小雪低声问着。
“没,没有。”一名侍女紧张着,“连骨渣滓都没有。”
“确定扔在那里吗?”
“是啊,当时旁边就有几条蟒蛇出没。估计,估计……”那么侍女没敢往底下说。
小雪脸色一沉。
“怎么办?宫主万一知道那个男人被蛇吃了的话。”另一名侍女都快急哭了。
“都给我把嘴巴闭严,万一宫主问起,就说凌庄主他自行下山了。”小雪严肃吩咐着,脑中还在想着如何应付宫主的追问。
“啪——”一声清脆的瓷碗碎裂声。
小雪惊讶地回头。
冷罗衣正站在那儿,碗中的燕窝粥淌了一地。绝色的容颜上有着纸一般的苍白,娇柔的身子在不停颤抖着。
“宫主——”小雪忙上前。
冷罗衣一把推开她,踉跄地朝谷外跑去。
“还不派人跟着。”小雪忙吩咐身后那两个不知所措的侍女。
“是。”
翠屏山上,苲草丛生。
稀薄的白雾缠绕在山头间,冷风习习,带着湿滑的寒气。
冷罗衣撑着羸弱的身子,攀爬在山棱间,岩石的棱角划破了她细白的皮肤,披散的长发沾上了草丛中的露水。
“宫主——”十几名白衣侍女紧随其后,呼喊着。
冷罗衣胡乱攀爬着,身心的疲惫,让她神情一直恍惚着。
突然,脚下一滑,她翻滚着跌下。一地的草泥沾污了她华美的衣裳。
“宫主。”小雪眼尖手快,一个轻功跃到冷罗衣滚落的草丛里,把她扶起。
周围爬过几条嘶嘶鸣叫的蟒蛇,三米多长。
冷罗衣恍惚着,她紧攥着小雪的手,哭着,“他不会死,他不会死的。”
小雪没有吭声,扶着宫主站起身来。
那几条爬过的蟒蛇,似乎嗅到了主子的味道,又重新爬回来,慢慢迂回在冷罗衣身旁,湿滑的蛇皮摩挲着冷罗衣的腿弯,舌尖细细舔弄着。
冷罗衣失神地低下头,无意间发觉其中一个蟒蛇的牙缝处有一块布料。她弯下身子,从巨蟒嘴里捏出那片布。
是黑色的,沾着血,血是温的。
一瞬间,犹如晴天霹雳。
纤细的手指,慢慢捏紧那片黑布。那是凌雷的衣服,他的气息,他的热度,还在。他的血,还在。
冷罗衣颤抖着,她全身都在战栗。
“宫主——”小雪担忧地搂住她。
“我想静一静。”她慢慢弩动着嘴,声音微弱而有些平静。
“宫主?”小雪不知该说什么。
“你们先回去。”冷罗衣挣开小雪的搀扶,踉跄地朝山的另一头走去。
“小雪姐,现在怎么办?”十几名侍女拿不定主意,她们的宫主今天很反常。
“都先回去。”小雪吩咐着,转身要走,又皱起细眉,看向远处那个跌跌撞撞的倩影,轻叹一口气。
飞鸟划破苍穹。
一只乌鸦停在枝头,嘎嘎叫着,格外凄凉。
绝色的人儿像失了魂魄般,悠悠荡荡,就连纱裙被树枝划破数处都没有发觉。
是她杀了凌雷,是她杀了凌雷。
她的唇瓣不断发颤着,努力抑制着,不让自己崩溃。
但是,当那抹黑布捏在手中的时候,她突然感觉,她的世界跨了。
沉沉的压迫感让她倍感痛苦,简直喘不过气来。
她慢慢蹲下身子,环抱着自己,十年的梦,一朝俱碎。
“雷——”她不自觉地瑟缩一下柳肩,像一只脆弱的兔儿,水眸中的泪水噙在眼角,欲坠欲落。
倏然间,一股迫人的气势袭来。
冷罗衣霍然僵住,愕然地抬起头。
模糊的视野里,那抹熟悉而陌生的体魄站立在三尺之外,英挺而冷峻。
“雷——”她不敢置信地擦去眼角的泪水,清楚地看见那个男人,正冷冷地站在那儿。
他身上的黑衣更加破旧,黝黑的皮肤大片地暴露在外面,血色的伤口遍及各处,似乎在不久之前,与什么搏动过。
“你…没死?”她站起身子,有点难以置信。
“让你很失望吧。”冷峻的五官充斥着令人胆寒的暴戾之气。
“你真的没死!”她欣喜万分,破涕为笑。
“你这种蛇蝎心肠的女人还会哭吗?”他冷冷嘲讽着,嘴角拧出一抹残虐的味道,他环视着周围,“做戏给谁看呢?另一个你相中的男人吗?”
冷罗衣圆瞠着泪眸,有点莫名的委屈。
凌雷哂笑一声,“演啊,继续,用你那套无辜天真的表情再哭一次,我不介意再欣赏一次。”
“你——”冷罗衣环视周围,她突然意识到了危险。
这个男人本来就是一只可怕的野兽,而他曾经,又被她百般羞辱过。挣脱牢笼的野兽,才是最可怕的。
因为它们亟需,报复。
凌雷伸手慢慢抹去脸上沾染的血迹,步步惊魂地走向她,眼中迸发出阴冷而邪狞的暗芒。
冷罗衣不安地后退。
她伸手摸向腰间,竟发现没有带玫瑰花瓣。
她极力保持着镇静,努力酝酿着内力,却发觉全身虚弱无力。糟了,她心中一惊。
“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他佞笑着,步步逼近,“我警告过你,不要有落到我手中的一天。”
“你不要忘了,这儿是翠屏山。”输人不输阵。
“是吗?”他低沉的嗓音有种飘忽的诡谲。
他慢慢扬起赤刹剑,剑气慑人,眩起灿烂的光华,“这么说,杀了你弃之荒野也不会有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