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报喜
无人敢交头议论这件事,默默的出了墨韵阁,可是心中都带着好奇与怀疑。
杜婉婷走的极慢,尽量让自个儿落在最后,等到看不见其他人时,才对文嬷嬷说起才刚的事。文嬷嬷想了想。小声的说:“这顾姨娘,据说原是位员外郎的庶女,后来家里犯了事,抄家没籍。那会子太爷才回京,府里丫鬟婆子不足,便买了来,因她读过几年书,便成了太爷书房内的侍墨丫鬟,后来年纪大了,该配人,正巧那时太太怀着五爷与二姑娘,太爷见顾姨娘为人本分,又有些学识,就给了侯爷当通房,没过两年,就生了这六爷。”
“她原是太爷的侍墨丫鬟?”杜婉婷侧身半依在廊柱子上,嘴里喃喃着,似乎猜着端木玥说什么了,见四下无人,附着文嬷嬷的耳朵道:“这二姑娘不会是说这顾姨娘与太爷爬灰吧?”
“难说,好看的小说:。”文嬷嬷轻声一嘲:“这大户内宅里不过是表面规矩礼法,里边腌腻着呢,这个二姑娘,年纪轻轻,她要是真说得出这种不知廉耻,且辱没祖宗的话来,将来若往高处嫁,只怕是过不下去的,府里别指望借亲家的势不说,少不得还得被她拖累。”
杜婉婷轻轻摇着团扇,略有所思的走着,不再开口,快走到院门口处,突然停下脚步,轻缓的问文嬷嬷:“嬷嬷,你说我该不该让老太太明白,侯爷的这些庶子庶女,也是她孙子孙女?”
文嬷嬷轻轻拍了拍杜婉婷的手臂:“我的奶奶,老太太心里定是明白的很呢,否则早不理您的话,直接给六爷家法了。她是昌国公府殷家的女儿,嫁过来时太爷还未袭爵呢,那会子这荣庆侯府是何等风光。只不过之后经历了那么变故,事事不如意,这主母的气势自然也就渐弱了。再则太太动不动就说自己这继室受了欺,外边又已经不把荣庆侯放眼里,就连殷家后人,也不见与这位姑奶奶往来,如今荣庆侯反而要看两家伯府亲家的脸色,您说这老太太,能不让着些太太吗?” 说罢,叹息着摇了摇头。
“但世家的当家主母,本就该如您说的那个嫡母那般大度,善待庶子女们,不说别的,这家人之间少什么怨念,方才内外和睦,且将来万一哪个庶子庶女出息了,也会帮衬着嫡兄嫡姐,帮衬家里不是?”文嬷嬷在一旁笑答道,她且不说那是什么善举道德,就说最实在的益处。
“正是这个理呢”杜婉婷正说呢,便看见外宅的张管事,并着几个婆子快走着过来,想来应是有什么急事。
“张管事,发生了什么事?”杜婉婷快走两步上前,一脸疑惑的问管事张重。
众人一脸欢喜的给杜婉婷欠身行礼,张重起身后笑着回话:“奶奶大喜,四爷被封了个侍御史的官职,三日后上任,侯爷特差遣小的来禀老太太、太太与奶奶们,今日准备准备,明日开祠堂大祭。”
杜婉婷心下一喜,笑着问:“四爷可回来了?”
“还没呢,说是被圣上留在宫里用饭,只遣了青书回府。”张管事叠手高举,朝天一道。
杜婉婷笑着一摆手臂,示意几人过去:“老太太与太太都在呢,你们去吧。”
看着一群人走远后,文嬷嬷笑着给杜婉婷行礼:“恭喜奶奶。”
“嬷嬷快起,你我何必如此。”杜婉婷忙上前扶起她,嗔了一眼。
文嬷嬷也不推让,笑着起身道:“如今四爷有了官身,燕郡王与定安伯,更是不敢怎么样了,何况四爷还是在御史台当职。有这么件喜事,今儿这事也就揭过去了,只是二姑娘没个教训,今后便会更……”
“老六无事便是了,太太是舍不得教训二姑娘的,随她吧。”杜婉婷淡淡的道,轻快的迈步回了映月轩,此时她只想着今晚怎么为端木涵庆祝,其他的事,对她来说不重要。
文嬷嬷在后头,宠腻的笑着摇摇头,也跟了上去……
杜婉婷回到墨香阁,便拿起先前她让文嬷嬷教她编的吉祥如意络子,继续编完它,并缝在了个岁寒三友荷包底下,荷包内放着颗天兰水晶冻石印章,印章头上刻着只小石狮子,底部则是刻着他的表字,准备送与他作为贺礼。
文嬷嬷则备好数百个花形、叶形的金银镂子,放在如莲那里,以备随时准备打赏到贺的家人……
不多时,老夫人便派人四处报这消息,钟嬷嬷便过这边来道喜,刚进院门,就大声对门口下房处的婆子们道:“老婆子过来给奶奶贺喜讨赏来了。”
屋里的如兰听见,连忙笑着打开竹帘子,迎上前来:“钟嬷嬷来了,这大热的天,快进来喝杯冰镇八珍露歇会子,这可是今儿才送到的,正准备给各园子送去。”一边领着钟嬷嬷到上房,一边打发个小丫鬟到后边请杜婉婷,。
“哟,那我老婆子可是占先了。”钟嬷嬷笑着随她入屋,在客座空椅子上落了座,便见小丫鬟捧了盏兑好的八珍露过来,放置在钟嬷嬷手边的高几上。
钟嬷嬷捧起八珍露,刚揭开碗盖,便闻着一股淡淡的花香,那芙蓉粉的俏颜色,看着都让人舍不得喝,便玩笑的道:“乖乖,这可是牡丹花酿?兰姑娘把这么好的东西赏我喝了,仔细奶奶怪你。”
“嬷嬷这话说哪去了,多大的东西?今儿运来了三大水缸子呢,这是百花露,另加了八味养荣的药材,嬷嬷要是喜欢,临走,我装一小坛了您带去。喝时,倒些在白瓷盏内,兑上些隔年冰水就成了。”
两人正说着话,杜婉婷便已与文嬷嬷一道进来,钟嬷嬷起身,两人让了一回,杜婉婷落座,让钟嬷嬷先喝了八珍露后。钟嬷嬷这才再次起身,回禀着老夫人的话:“老太太吩嘱,明儿开祠堂大祭,将四爷的好事告祖宗知道。四爷差青书回来报喜时有交待,那御史台的差事比不得其他衙门,若大肆宴客,让人觉得府里造势,反落了下陈。不如简单叫上几家亲朋,反正远近亲疏的摆在那里,人家也不好说些什么。侯爷的意思就按四爷说的办,已经差人在写贴子,后日家里摆上几桌,叫几班戏,亲戚们热闹一日。”
杜婉婷听着点了点头,觉得这般安排最好,如果不是燕郡王与定安府压的紧,端木涵根本不想这么早就在官场与人周旋。这御史台的差事,虽说跟圣上走得近,而且升迁也快,但这衙门本身,就是得罪人的,跟官员们疏远些更好。
但这件事轮不上她来操心,府里怎么安排就这么好,此时,她反倒是对端木玥落实水一事,有些好奇:“不知二姑娘落水一事,老太太那边查得如何?”
钟嬷嬷倒也不奇怪杜婉婷问这个,如实回话道:“说起来也无事,不过是六爷与二姑娘姐弟俩闹呢,这顾姨娘平日倒还规矩,六爷也是听话的孩子,反倒是这二姑娘,老夫人如今就剩她一位嫡女在身边,难免娇纵了些,既然没事发生,说了六爷便几句完事。老太太有吩咐,这事不必再提。”不该说的,她也隐了去,抬眼看了看立在一旁的文嬷嬷。
文嬷嬷便笑着上前道:“我再给你兑上一盏去。”
“那可真是谢谢了。”钟嬷嬷笑着谢过,文嬷嬷便带着空盏出了厅,钟嬷嬷待她走的没了影,才对杜婉婷道:“老太太还与老婆说,今儿多亏了奶奶提醒,不然这六爷真是白白挨了打,这二姑娘,怕是真要好好管几年,越大越不象大家嫡女的样子……”
杜婉婷听着,轻扇着团扇的手一顿,指不定还真被她猜中。沉吟片刻,杜婉婷又问道:“嬷嬷,婉婷怎么觉得七爷与三姑娘极怕生呢?”
“您的也看出来了,这二爷虽说庶出,可走出去还有个侯府公子的样儿,六爷勉勉强强,就是胆儿小了些,这七爷与三姑娘,见了人就跟丢了魂似的,真是一个不如一个。这老太爷在世那会子,谁敢当二爷的面,说他是姨娘生的?四爷可怜,打小没了亲娘,太爷多偏了他些,其他嫡子庶子,都差不多对待。可打太爷走后,嫡庶之间的对待,便渐渐大不同了。依我看,是太太的气度,不如这个……”说着,钟嬷嬷伸出两个指头。
杜婉婷一看便知,她说的是二房太太,便笑了笑,没有回答。如果是她,相公纳妾,她可以保证,自己也无法容忍,不全请出去才怪,这也正是到现在她都不敢有孕的原因。大夫人亲疏有别,她无话,但是,那些庶弟庶妹却是端木涵的亲人,被压制得唯唯诺诺,完全失了侯府公子、姑娘的尊贵与气度,她这个嫂子的又看不过眼。他们这性子若定了性,走出侯府去,外人见着,侯府上下脸上也是无光……
钟嬷嬷与杜婉婷聊了会儿其他,文嬷嬷便捧了一盏八珍露进来,身后如兰还提着两小坛子:“本还想遣个人给老太太送过去,让她老人家尝尝,正好您在这,就辛苦您一遭了,这另一坛子,是给您的,或自个留着,或送人都好。”
“瞧你这说笑,这么好的东西,哪舍得送。”钟嬷嬷连连道谢,喝了半盏,便提着坛子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