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今天吃番茄牛腩饭，配骨头汤。”
晚上十点的厨房，吴柳打开手机上那个诡异的直播软件，眼看着右上角的观众人数不断增加，变成了【31】。
比白天看到的粉丝数量多了十个。
虽然人数不多，但大家好像都认识，评论区的消息不停刷新。
【F区红衣怨灵：刚下班就赶上主播直播，我果然是F区最幸运的鬼鬼！】
【F区美女前后都有脸：我也刚下班，这群玩家太慢，最后只留下了一个……嘿嘿嘿奖金到手！】
【F区美女前后都有脸：新拿的奖金来吃好吃的！】
【E区开膛食人魔：来E区的第一天，这边实在太累了，只有主播的直播能安慰我幼小的心！】
从副本里出来，打卡下班的开膛食人魔身心俱疲坐在马路牙子边，静静盯着那所陷在黑暗里的商店。
这么好吃的一家店，先不说里面多破烂，这大晚上的竟然连个灯都没有。
他放下手上半人高的电锯，轻手轻脚拿出放在包里的碗，小心翼翼舔了一口。
这个盛方便面的碗已经被他舔的可以照出人影，上面正倒映着他青白僵硬的脸。
那股香喷喷的味道也已经散去，可他还是忍不住舔了又舔。
为啥这么好吃的面只有一碗？
惊悚城晚上的风大得很，坐在马路边，他的头盖骨几乎要被掀飞。抱着碗扶正被吹歪的脑袋，他打出一行字：
【E区开膛食人魔：主播，可以多做几分么？●ｖ●】
后面跟着可爱的表情包，和他这个两米高拿着电锯的开膛食人魔外形有些不符，却完美表达了他内心的小渴望。
就这种还没他巴掌大的碗，他一顿能吃二十份。
“小时？”
他正心无旁骛舔着碗，旁边插过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食人魔扭头看过去，来的是自己今天合作过的新同事。
“关才，你也刚打卡下班啊？”
他僵硬的脸上扯出一抹渗人的笑，热情和来人打招呼。
关才是开着带轮子的棺材过来的，他看了眼蹲在马路牙子边，头快被风吹跑的食人魔，对这个好不容易从F区升上来的小老弟有几分同情。
拍了拍自己棺材的空闲位置，他热情邀请：“你家在哪儿，我送你回去吧。”
“不不不。”食人魔僵硬摇头，“我在看直播，等主播直播完，买了东西再回去。”
“直播？”关才从棺材里出来，凑到他身前看了一眼，“什么直播？”
刚靠近一靠近，他一股酸甜的香味从前方那个亮着的直播间里传出来，即使这边的风能把头吹跑，他还是感觉身体暖暖的。
等等，暖暖的？
关才带着死气的眼中惊愕一刹。
他已经是只死鬼了，怎么还会有感觉呢？
不过……
他忍不住往热气的方向贴贴，用自己的大棺材挡住吹过来的风，深吸了一口空气中的酸甜，惬意咂嘴。
这种感觉好像也很不错诶！
就是这直播里的主播，怎么是个人类……
哎呀，算了算了，这都不是大事！
他死气沉沉的脸上露出一丝喜意：“这个直播间是啥呀，你推给我，我也关注一下！”
——
咕嘟咕嘟的小锅里正小火炖着牛腩，不大的房间里弥漫着番茄的酸甜，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温馨。
吴柳把焯好水的骨头肉取出来，洗净后跟香菇玉米放在锅里煮，一边的高压锅正蒸着米饭。
评论区来了一个新人，观众们嗷嗷叫着大哥，那个叫【E区关氏棺材铺老板】的新人谁都没理，上蹿下跳刷屏让她多做几份。
“这次做得多，大概有十多份。”
吴柳看了眼那条评论，一瘸一拐地走出去，拿过摞一次性包装盒。
“这样大小的碗，一份三碗，一碗番茄牛腩，一碗米饭，一碗棒骨汤。”
【E区关氏棺材铺老板：(⊙o⊙)哇！谢谢主播！主播你的腿是不是受伤了？】
吴柳下意识瞥了一眼自己的腿，“是，两个月前出了一场车祸，腿还没好。”
【E区关氏棺材铺老板：巧了主播！我这里有药！】
【E区关氏棺材铺老板打赏主播“D级治疗道具——金疮药”×2】
【E区关氏棺材铺老板：主播你用一瓶试试。如果没那么严重的话，一瓶下去就能健步如飞，严重的话，两瓶下去也能参加马拉松！】
他这一打赏，评论区一下子炸了。
【F区床下一只眼：我天！是D级道具！】
【F区红衣怨灵：这辈子第一次见活的D级道具！】
【F区美女前后都有脸：老板666！老板还缺女朋友么？】
【E区开膛食人魔：小美，你不要来霍霍我关哥！！！】
评论区的留言一条接一条划过，吴柳看了看出现在自己手上的两个棕色小瓷瓶，心里一突。
这个直播软件的神奇之处，她从获救时就见识过。
这个药，也许真的能治好她和老妈的腿……
“谢谢……E区关氏……棺材铺老板。”
吴柳磕巴一下，把这个诡异的名字念出来，想单独送给这位点东西做谢礼，可看了看周围，能拿得出手除了锅里还没熟的饭，就是桌子上那包瓜子。
然而她在软件里戳了半天，也没有找到可以送东西的按钮。
【E区关氏棺材铺老板：嘿嘿嘿，主播别客气！我就在主播你家店铺前的马路牙子边上，这边风好大，饭饭什么时候好呀T^T】
在店铺那边？
吴柳：“这位E区关氏棺材铺老板，我把东西同步到店铺，你那边能拿到么？”
【E区关氏棺材铺老板：可以可以！必须可以！】
吴柳把那包恰恰瓜子同步，原本坐在马路牙子吹冷风的两人耳边一响，齐齐回头望过去。
身后黑糊糊的店里不知道什么时候亮了灯，破破烂烂的台灯下面一个红色袋子躺在那里。
【名称：送给“E区关氏棺材铺老板”的瓜子】
【数量：1】
【价格：0】
食人魔扶着快掉下来的头，僵硬的脸上肌肉一抖，青白的脸上连笑容都很诡异：“关哥，那是主播免费送你的东西！”
“东西？什么东西！”
关才兴冲冲把那袋瓜子拿过来，就看见一家三口站在不远处，眼神放光盯着他手里的瓜子。
他们后面还有几个打扮狰狞的E区鬼怪一起，都目不转睛盯着他。
——
按照一份番茄牛腩，一份棒骨汤，一份米饭的顺序，把吃的东西打包好。
吴柳在标签那一栏填上“100”。
她买的不是那种大盒子，如果用大盒子装，做的东西可能能卖的多一点儿，但东西她和老妈肯定吃不完。
最主要的是，她担心这些观众只喜欢吃方便面。
把十份打包好的饭菜同步过去，吴柳下播。
点开后台去看时，刚刚同步的那些东西已经全卖了出去。
【财富：1032】
【粉丝数：67】
不过一天时间，她和妈妈的生存时间已经有了42天。
她不由一喜，美滋滋去叫妈妈吃饭。
吴妈妈已经睡了一觉，不太想吃东西。吴柳自己吃了一点，回房摸出那两瓶“金疮药”。
【名称：金疮药】
【D级治疗道具，受伤时将金疮药撒至伤处，具有较好的治疗效果】
她撸起裤腿，把药撒上去，等了半个小时，轻轻一捏，还是很疼。
“哎……”
望着头顶刺眼的灯泡，她失望闭上眼。
算了，剩下的那一瓶明天拿到道具交易论坛卖了吧。
之前那个F级的道具都能卖6万，这个D级道具能卖几万呢……
——
第二天早上从房间里出来，吴柳揉着眼睛跟妈妈打招呼。
“醒了妈？”
在厨房喝水的吴妈妈应了声，余光瞥到女儿没有拄拐杖，瞪大眼：“柳柳，你的腿……”
“嗯？”吴柳顿了一下，刚醒来大脑还没反应过来，“我的腿怎么了？”
吴妈妈激动地结巴：“你……你能……正常走路了？”
“啊？”
吴柳一怔，低头看去，这才发现自己手里空空的，那两个拐杖此时靠着她房间里的墙，距她有十多米远。
这……她是自己走过来的？
没用拐杖？！
——
今天是惊悚城难得的大晴天。
“关才，乱吃副本道具，罚款五十。”
头顶的光被遮住，磕着瓜子的关才一怔，抬起头来，就见一个袖子上挂着红章的女人居高临下看着他，手上拿着一个记录用的本子，正写写画画。
见到是向来和自己不对付的2号副本管理员，他吐出嘴里的瓜子皮，不耐烦道：“长没长眼啊你，我吃的是道具么？！”
女人看了眼满地的瓜子皮，死鱼一样僵硬的眼神看过来，厚重的黑色眼镜后眉毛木讷，“难道不是么？”
“是个屁！”
关才气呼呼站起来，“那些破道具只有人能吃，鬼怪能尝出味儿么！我吃的这是真瓜子！真瓜子知道么！”
“不知道。”管理员在本子上加了一笔，死鱼一样抬头看他，“罚款五十。现在交还是回去交？”
“交个毛线！我又没犯错！”关才气的跳脚，一指远处的E级管理处，“你不信，我们去找老大评评理！”
他抬腿跨上停在路边的棺材，“老大说我没错，你就跟我道歉！”
E级管理处
管理长看着桌子上的瓜子，看看左边石头一样冷冰冰的管理员，再看看右边气得快爆炸的属下，轻轻捏了捏鼻子，打算和稀泥。
“这个瓜子吧，它……”
“老大！”关才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散落的几颗瓜子跟着跳跳又落下去，他眼神炯炯：“你先尝尝再说，这不是道具！”
管理长：“……”
副本里的食物道具嚼在嘴里跟那啥似的，怎么会有鬼怪想吃这东西！
他抬眸看了眼关才的脸，垂眸望向桌子上的瓜子，僵硬的脸上露出一丝绝望。
这家伙好歹也是E区纳税大户，拼一把吧，他的旧棺材也该换了……
视死如归拿出一个瓜子，学着那些副本玩家的样子剥出瓜子仁扔进嘴里。
管理长一愣：“……”
关才眼神放光凑过去，催促：“怎么样，好吃吧！”
管理长呆滞动了动眼珠，“这东西……怎么有味道？”
“我能尝到食物味道了？！”
“不可能。”一旁冷眼旁观的2号副本管理员插嘴，“道具没有味道。管理长，你不要包庇他。”
关才气得头发乱飞，“包庇个鬼！”
她冷着脸在关才的骂骂咧咧中剥了颗瓜子放进嘴里，僵硬的神情一惊，死鱼一样的眼睛似有惊喜炸开。
“……”
窗外，日落星稀，三个人各占一角。
管理长看着手机上一直黑着的直播间，第三十六次问关才：“你不是说那个主播中午要直播么，现在都晚上了，人呢？”
同样等着直播开播的2号副本管理员望过来，关才盯着手机尴尬抠脸，“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