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瓦罐子——对不起
女人回来后，对两姐弟好了点儿。
这个月，杨月清来顾沈清窗前的次数少了，脸上的伤也好了些，顾沈清真心高兴，但他不得不防备副本作妖。
他处处受限，基本做不了什么。只能多拿拿手机，多执执钢笔，还派月清去买过两次纸，既是用来教她，也是留有他用。
某天。
“哥哥，杨桂芳这三个字怎么写？”杨月清拿着纸笔像往常一样来到窗前。
“写这个干什么？”
“明天是妈妈的生日……”
傻孩子，你记挂着这些，纯粹就是让我心疼啊。
副本走向看似好了点，但以系统的尿性，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你都想写些什么？”顾沈清只能这样问道。
“嗯……她不喜欢我叫她妈妈，我就写个‘杨桂芳女士，生日快乐’怎么样？”
顾沈清没有接话，默默写了出来，交给了她。
“如果你妈妈又打你了，记得告诉我。”
杨月清愣了一愣，意识到这位哥哥在关心自己，她甜甜一笑：“妈妈不会打我的。”
“她已经好久没打我和弟弟了，昨天还给我们买了糖！好甜的！比大哥哥的还要好吃！”
顾沈清捏紧了手中的笔，没有作声。
这只是副本！这只是个NPC……他在心里默默说服自己，可另一个声音却跟他说：去你的！心疼就心疼了，做你该做的，做你想做的，就行了。
后来，月清的妈妈杨桂芳看到那句话，没有丝毫开心，反而像回忆起什么似的，生气发火：“又老了一岁！你们一个个都嫌弃我老！女士、女士！我才没老！你们一个个都是拖累！”
“你，都是你，你如果是个男的，他早就和我结婚了！”
“你为什么不是个男的！”
她暴躁地拿起台灯就往杨月清脸上砸，月清连忙蹲下身子，用手捂着头。
一击一击砸下，她的手被砸的血肉模糊。她早就习惯了母亲动不动的暴怒……只是，她真的很想表达一下自己的爱意，也想收获到……对方的爱意。
弟弟在摇篮上哇哇大哭。
后来，弟弟没了，杨桂芳进了监狱，她上了学。学校也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美好
她多次来到那个窗户前，可再也没有那个大哥哥对她笑了。
“是不是你也嫌弃我？我的母亲是个杀人犯……”她每次经过那里，都会喃喃自语。
后来母亲出狱了，她的生活更加水深火热。
……
但这一切，在顾沈清眼里就是一瞬间的事情——在写完那句话的第二天晚上，小区里来了警车和救护车，在他看到警车停在月月家门口的时候，他就眼前一昏，晕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只见系统界面上写着【五年后】
“五年后？！”顾沈清掐了一把没有知觉的大腿，没想到系统真的这么狗。
看到身体抽条了的月清出现在窗前，顾沈清连忙做了些应急措施。
他之前的准备不能白费，坏人必须有所惩戒。
“你为什么不出来救我？不出来帮我？！”月清打开了房门，第一次进了这个房间。
“你说过你会保护我的，我被同学欺负的时候你在哪里？我被大人嘲笑的时候你又在哪里？”她没有亲人了，眼前的这个“哥哥”，是她曾经最信任的人。
“我的爸妈是个畜生，就连你也不要我了……你为什么不找我……你为什么不帮帮我？”
“月清，我很想帮你，但……”顾沈清有些哽咽 。
如果可以，他宁愿留下来陪她度过每一分每一秒，减少她现在受的伤。
现在的月清和小时候的她对比，根本没有好到哪里去。伤疤依然在那，眼神却更加绝望。
“我之前怕你嫌弃，一直没敢告诉你。”对不起，我只能撒谎了，我知道这拙劣的谎言你肯定能看清，但我知道，你会选择相信的。
“我不仅是个瘸子，我还是一个神经病患者。”
“医生怕我打扰到别人的生活，把我的房间封死了，门根本打不开，唯一打开的窗户也有透明的电网，我一触碰就会被电击，之前我出不去，你也进不来。”
“就像你写的诗一样，我也是和你一样，是丑陋的瓦罐子啊。”
“向往城市繁荣/卑微被刻至骨子里/自信的镜子被击碎/我不过是丑陋的/令人觉需修补的/破瓦罐子。”顾沈清用好听的声音把小诗念出来，带着不尽的悲伤。
“虽然五年里我们没有再见面，但我一直关注着你的成长的，不然我怎么对你写的诗那么清楚啊？”
抱歉，只能用道具提示来安慰你。
“对不起，但丑八怪一直记得守护丑八怪的。”
顾沈清低下头：副本限制着我的行动，原来这种感觉是这么无力。
杨月清忍不住哭了起来。
“大坏蛋！故意躲我这么久……”她从衣兜里掏出一颗早就软化了的牛奶硬糖。
“我一直记得你，一直留着你……就是不想忘记你。”
“现在我知道哥哥你没忘了我，我就心满意足了。”
顾沈清抱住了她，她的身材依然小小的，重量很轻，他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感受着她的抽咽。
本来只当她是故事里的人，没想到自己却成了事故的主角。
“我的月月啊，我的好女孩，你不要怕，会有光来守护你的……”
顾沈清只能用苍白的语言安慰这个孩子。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杨月清眼神流露着不舍。
温馨的时刻总被刺耳的声音打破，系统发出叮的一声，开始提示。
【系统提示，主线任务已完成，三秒后离开副本，收看玩家打出的结局】
“原来，这只是副本啊……”他总疑心，现实世界也有这么可怜的女孩。
三秒后，手中温暖的触感消失，场景更换，但顾沈清却没有回到中转站。
“这里是？”他的身体已经变回了原来的身体，行动自如。
顾沈清看到昏暗巷子里躺着一位少女。
少女浑身是伤，额头被利器砸击，血液已经凝固。
那张脸，是月月的脸。曾经她在他面前笑靥如花，如今却躺在昏暗角落里双目紧闭。
顾沈清连忙跑到她身旁，认真探了她的颈脉，却发现人早已经死了……
根据尸体的僵硬程度，周围气温和未形成尸斑，可得知女孩死了才两三个小时。
所以，刚刚自己经历的一切，都是月月的梦吗？
月月死了，所以才能进入被系统封闭的房间，见到顾沈清。
她死后的愿望，竟然不是报仇，而是希望有个人能记得她、能理解她，现在那个人就是顾沈清。
这是她的自我救赎。
可月月啊，我做不到旁观你的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