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李叔
2031.5.6(师杰)
我有自己的笔记本了。
李叔给我的,自从我把那张留言信放在笔记本里,李叔不再和我共享一个笔记本,反而是给我一个新的,让我记录发生的一切。
那个叫珍姨的女人走了。
离开的时候,她嘱咐我一定要照顾好李叔。
她从门口离开的时候,转身看着李叔,泛红着眼眶,那是眷恋吧。
也许,我的妈妈也离开的那天早上,也曾这样红着眼睛看着熟睡的我吧。
珍姨离开没多久,我就发现李叔醒了。
他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天花板一动不动。
也许是伤还没有好吧。
没过多久,对面百货大楼传来许多玻璃碎裂的声音。
感染者的怒吼也伴随着这连续的响动沸腾了整条街。
李叔起来了,以一种我惊叹的方式翻身起来。
他示意我和丫丫等着,他去门口查看了一下情况。
李叔下去以后,我和丫丫也悄悄地跟着下去。
我示意丫丫跟我说对面的情况。
丫丫盯着前面的百货大楼,不知道为什么,一言不发就开始掉眼泪。
我很慌张,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小丫头一上来就开始哭?
我又想到那个女人,会不会是那个叫珍姨的女人出事了?
面对她的时候,我的心里很复杂,我对她的抵触完全是因为那天在楼上看到的场景,我不知道李叔为什么会甘愿冒着生命危险去救这样的一个女人,这也许就是我还没有涉足的爱情吧,就像我不知道那个清晨,我的妈妈哭诉着告诉我,以后只剩我和她娘俩了。
珍姨走的时候把那天我没收下的饼干强塞给了我。
她用很温柔的语气告诉我,年轻人长身体的时候就应该多吃一点。
我仿佛看到我的妈妈每天把饭做好了在我跟前念叨着。
我好想你啊,妈妈。
李叔回来后,我把珍姨留下的信给了李叔。
我很好奇,很想看,但我觉得这样偷窥总归是不好的。
虽然之前通过李叔的笔记本知道他也是经常被吓到尿裤子,但我的直觉告诉我,那封信我是不该看的。
看完信后,李叔一直保持沉默着。
我看他的脸色没有什么变化,只是拿着信的手止不住地颤抖着。
丫丫跟我说有好多感染者冲进了百货大楼,我也听到了,怒吼连连,似乎要把整栋楼都掀开。
同时我也听到了有人惨叫,撕心裂肺,没过几秒就销声匿迹。
李叔整理了行装。
他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让我和丫丫呆在这里。
破天荒地,丫丫这次居然没有闹着要跟着一起去,她只是拿来纸笔,画了一幅简短的地形图给李叔,告诉他从标记的地方上去。
我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
还没等李叔嘱咐我,我就答应他一定会照顾好丫丫,同时,我也请他一定要安全回来。
李叔离开的很匆忙,他把剩下的巧克力全部塞进嘴里胡乱的咀嚼着。
我现在能做的,只有和丫丫在原地等他回来。
李叔走了。
我又开始跪倒在地,祈求四方神明,为李叔,也为我们接下来的命运祈求着。
我突然想笑。
我一个接受九年义务教育制的人,相信的是科学,最后反而依赖迷信。
命运的讽刺总是让人猝不及防。
2031.5.6(师杰)
临近傍晚,李叔回来了。
我高兴地和丫丫去给李叔开门。
开门那一瞬间我吓到了。
李叔一身鲜血淋漓的形象差点让我窒息。
他身后背了三个硕大的登山包,腰间很奇怪的挂着一双已经压变形的皮鞋。
我以为李叔又受伤了,连忙去拿出急救包。
李叔让我们不用管他,他没有受伤。
他回应我们的时候声音很低沉,沉到我感觉他的每一个字似乎都带有温度,零下的那种。
我和丫丫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一起去收拾李叔带回来的包裹。
和丫丫将包打开以后,里面的东西惊呆了我们。
琳琅满目的零食和各种方便食品映入眼前,丫丫开心地跳了起来。
我立马阻止了她的欢呼,现在可不是高兴的时候。
丫丫吐了吐舌头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不妥,我越来越喜欢这个妹妹了。
如果我的家庭没有破碎的话,想必我也应该有个妹妹或者弟弟了吧。
两个包里是吃食,还有一个登山包里全是各种药品。
全是这混乱的世道里最重要的东西,东西太多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看见丫丫不停地对着那堆花花绿绿的包装吞着口水,我只能去征求李叔的同意。
李叔在另外一间里屋,没有窗户,开门的瞬间我差点没看见倚靠在墙上的李叔。
他坐在地上,一只手撑着下巴,表情麻木地发着呆。
应该是在想着什么,我上课那会儿,思想飞出天际的时候就是这个表情。
我尽量放低了语气,问李叔拿回来的东西可以吃吗?
李叔机械地点了点头,没有应声回答我。
这是我从没有见过李叔的一面。
从遇见他开始,他总是很乐观,告诉我和丫丫面包会有的牛奶也会有的,体贴细微地照顾着我和丫丫,即使遇到再多困难,他牵着我们的手,坚定地告诉我们一切都会过去的。
我不知道他去百货大楼之后发生了什么。
关上门之前,我也轻声告诉他,一切都会过去的。
关上门后,房间里先是传来轻声的呜咽,随后就是嚎啕大哭。
似乎是害怕周围的感染者听到,亦或是被我和丫丫听到?
随后哭声被掩盖了下去,只有一阵又一阵沉闷的抽泣。
丫丫这时候听到哭声也过来了,我示意她别去打扰李叔。
丫丫拽着衣角手足无措,我知道她的意思,她想去安慰李叔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拉着她走开了,并带她去楼梯口放哨。
我还有两个月才满18岁,以前在网上听很多人说,成年人的世界很不容易。
容不容易我不知道,但是,如果这个世界连把人悲伤都权利都要剥夺的话。
那未免太狗屎了。